沙沙小雨灑落在樹葉之上，聽起來很是安逸。
周芷若看著外頭的蒙蒙細雨,懶洋洋的什麽也不想,放空腦袋純粹發呆。
若不是肚裏的寶寶不甘寂寞地伸腿踹她的肚皮,周芷若還真要睡著了。
“乖,這麽快就想出來和媽媽啊？”周芷若摸摸肚皮和肚子裏不願意一起睡午覺的寶寶打招呼。
“忍忍啊，再過多三個月才行，得先把腦子發育好,若不然以後會被你那小氣爹欺負死的。不光是要腦子好,身子骨也要發育好，這樣你爹打你的時候才跑得贏。”不得不說周芷若這個當娘的實在有夠另類,孩子都還沒出生就對他做如此啼笑皆非的胎教。
但聯想到宋青書的本人，周芷若的擔憂倒也挺符合現況。而肚裏的寶寶似乎聽懂了一樣,小胳膊小腿伸伸又動了一下回應他娘親的話。
“還沒有睡？”一個熟悉的氣息出現在身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的宋青書。外麵的雨明明帶著寒涼的濕氣，宋青書冒雨回來身上卻一絲濕氣都沒有沾染到，甚至還暖烘烘的，讓周芷若下意識地就往他身上蹭了蹭。
內力高到一定程度的好處就是不怕冷不怕熱，就算在大冬天也可以風度翩翩。
“寶寶踢我，我猜他大概是想你所以睡不著。”在背後說宋青書壞話被抓包，周芷若都能睜著眼說瞎話硬掰成是肚裏的寶寶在作怪，真真是越來越恃寵而驕了。
“那你有沒有想我？”宋青書俯身湊到周芷若的臉頰上親了親，大手則習慣性地往周芷若圓滾滾的肚皮上摸了一圈，理所當然地又沒摸到寶寶的胎動，看來寶寶並不怎麽親他爹。
“想啊，你不在家好無聊。我在想著你再不回來，我就去七師叔家找莫麒玩。”周芷若很實在地說道。而她這隻是在匯報而已，若宋青書真遲兩天回來，他大概就隻能夠上莫聲穀家找她了。孕婦多運動運動有好處，嬌生慣養的話到時候生孩子會很困難的。
“這些天家裏沒什麽事？”宋青書半躺下來讓周芷若靠得更舒服些。
“沒有，所以很無聊。”周芷若對著窗外的雨霧微微眯起了眼。
宋青書這麽一問她，她就已經知道雲桃的命玩完了。
以宋青書如此著緊她的態度，他不在她身邊安插人那是不可能的。隻是事情沒有百分之一百完美，雲桃對宋青書忠心不代表她對周芷若忠心。
雲桃隱藏得很好，周芷若一開始也沒有察覺到，隻是那妒忌心無論怎麽隱藏總還是會有露馬腳的時候。從小就被宋青書定了，周芷若實在是看太多那些女人對她的嫉妒眼神，所以她對這種氣息分外的熟悉，隻泄露一丁點兒就能嗅得出來。
有宋青書在家的時候，雲桃安分守己得很，半點兒也沒有虧待過她們母子。然而宋青書不在家的時候，她就開始動手腳了。
一開始周芷若留意到院子裏有栽種著七心海棠，這種植物和尋常花卉很像，若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沒有把這七心海棠放在心上，任由它生長在院子裏，想著哪天開花了自己先去收了它弄些毒藥玩玩。直至周芷若打開衣櫃嗅到熟悉的熏香，她心裏頓時咯噔了一聲。
熏香用的都是上好的熏香，氣味不僅好聞而且有安神護胎的功效在，這也就是為什麽雲桃會在周芷若心裏留下細心體貼的好印象。
可偏偏卻讓她在經常遛彎散步的院子裏發現了開得正旺盛的七心海棠。隱約嗅到某種不妙的苗頭，周芷若假裝無聊拿花花草草來玩愛我不愛我的幼稚遊戲，實質是把院子裏的七心海棠花毀得七零八落。
對於雲桃一再期待她穿上她親手做的衣服，周芷若本沒有多想些什麽，假若她不刻意收集七心海棠花的花粉而被周芷若嗅到了她身上沾染了微弱的花香。
一次算是偶然，兩次算是巧合，三次那絕對是預謀了。
刻意當麵揭穿雲桃，周芷若看到雲桃做賊心虛逃了就已經知道結局會是如何，她不出手那是因為寶寶他爹更恐怖，敢對她寶寶下手就要有能承擔得起後果的覺悟。
宋青書會旁敲側擊地問她，明顯是已經知道雲桃的事了。而周芷若從這一件事情再一次知道宋青書對她的保護到底有多嚴密，假若她和宋青書之間是虐戀情深的模式，以她的智商根本沒辦法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啊。好吧，小時候她也沒逃出他的手掌心，所以現在長大了嫁給他當娘子了，連名字都進了他們家族譜，以後死了得葬進祖墳裏。
看著窗外院子裏被雨水滋潤得綠油油的葉子，周芷若放空腦袋什麽都不想閉上眼皮睡午覺去。等七心海棠下一次開花的時候，再收集一些花粉來玩玩吧。
然而短短的午覺過後，周芷若被宋青書的驚人行動力給囧到了。
因為周芷若不清楚暗中保護的人手而險些被包藏禍心的雲桃害了，宋青書幹脆就讓所有人都出來以真麵目見過周芷若。
看到外頭單膝行禮跪滿了一院子的人，熟悉的衣著打扮，認識的不認識的臉孔，當聽到他們用熟悉的聲音齊齊喊少夫人，周芷若不由得撫額。她就奇怪為什麽她住進宋家之後總有種隱約被人窺視的錯覺，原來竟然不是錯覺。原本她以為宋青書隻是安插了幾個人手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安全，誰知道竟然是整個家裏的人都是宋青書的手下。
“青書哥，這讓爹和老管家情何以堪啊……”周芷若哭笑不得地看著宋青書說道。
不認識的臉孔那就算了，估計是宋青書安插在宋家的人手，平時易容偽裝成仆人的樣子呆在宋家該幹嘛去幹嘛去。至於那些在宋家呆了十年以上的資深家仆，他們難道是被宋青書的人格魅力折服然後紛紛加入以宋青書為首的秘密組織然後集體瞞著宋遠橋和老管家嗎？
全家上下都知道宋青書是某帶黑屬性秘密組織的主上，就兩個老人家不知道……周芷若仿佛看到了秋風蕭瑟中宋遠橋和管家兩個老人家形影相吊煢煢孑立的孤獨身影，無語凝咽唯有老淚兩行迎風流。
“爹會理解的，不用擔心。”宋青書安撫之。而事實上宋遠橋也並不是那麽愚直的人，他會理解他之所以這麽做的緣由。在明處，武當派為了江湖局勢割據而不得不做出讓步犧牲。然而在暗處，由他來處理就好。
“好吧……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不用理我，反正你們聽你們主上的就好，我也是聽他的。”仍舊撫額著的周芷若趕緊揮揮手讓他們散了，該幹活的幹活該休息的休息。
“不喜歡？”宋青書把人擁進懷裏，然而中間隔了個大肚皮，導致他想緊緊抱著周芷若都沒法子，隻得稍稍曲著腰，小心翼翼不壓到她的肚子。
“我是懶人一個，”周芷若在宋青書的胸膛上蹭掉還未散去的睡意。
“國安則家安，家安則人安。有人在忙，何必我添亂。”學的武功，會的毒藥，沒有一樣用得到也是一件好事。若連她這個孕婦都不得安生了，可想而知局勢有多嚴峻。處在改朝換代的浪尖上，是被巨浪拍死在沙灘上，還是被送到更高處……
“哬……”周芷若又打了個小小的嗬欠。
“小狡猾。”宋青書幹脆尋著周芷若的唇吻了起來。畢竟孕婦睡太多也是不好的，作為夫君有義務幫她排憂解悶，比如說來點小刺激的運動。
當然宋青書還是很遵醫囑的，將近臨盆的時候無論他多想要也沒有再進行房事。反倒是周芷若這家夥越來越主動了，見宋青書忍得辛苦主動幫他解決本是好事，可她如果不那麽玩心重，試圖對宋青書用非常現代化的愛.愛姿勢以至於將他刺激過度差點兒狼性爆發。
“我隻是想幫你嘛，還是你不喜歡這個姿勢？”被宋青書用手壓在床上禁止她亂來，周芷若略委屈地咬著嘴唇。
“等孩子出生後，你就知道我喜歡不喜歡了。”宋青書本就忍得辛苦，看到周芷若咬嘴唇，他額頭上不一會兒就冒熱汗了。
“那你現在真的不想要？”
“不……想。”結果宋青書還是被周芷若打敗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寶寶出生的日子終於在期待中降臨了。當某天早上散步的時候周芷若感覺到肚子突然有種緊縮的墜痛，身邊訓練有素的侍女見她臉色一變喊肚子痛立即就風風火火地喊人喊大夫喊穩婆，然後周芷若就被宋青書抱著火速飛回寢室裏讓穩婆給她接生。
宋青書自然是被穩婆趕了出房門外，就算他不肯出去，也有即將當爺爺的宋遠橋將他架出門去。
至於周芷若已經是被肚子的陣痛痛得死去活來，根本無暇去管宋青書在哪裏。因為肚子實在太痛了，痛得她幾乎要想起前世死的時候，哪管矜持不矜持，穩婆讓她怎麽做就怎麽做，豁出老命也要把肚子裏的孩子擠出來。
“用力，用力！聽我的指示，深呼吸，用力！”穩婆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住進宋家來了，憑著經驗知道周芷若這胎不會太難，初為人母的她唯獨缺的是經驗章法，穩中有序地鼓勵著周芷若使勁。
房間裏的周芷若在痛苦地生孩子，房門外的宋青書則在麵色冷凝地死盯著那緊閉的房門。
周芷若越叫得痛苦，宋青書的臉色就越難看，讓旁邊候著的那些人不由得冒冷汗。
“沒事的，沒事的，別緊張。你娘當年生你的時候也喊了足足兩個時辰，生孩子都這樣的。”宋遠橋安撫著宋青書，然而他時不時地來回踱步的行為泄露了他同樣很著緊小孫子。
“已經一個時辰一刻了。”宋青書冷著臉報時，把努力裝鎮定的宋遠橋也惹得緊張起來。
“大夫和穩婆都說曉曉和孩子情況很好，應該很快生出來了。”宋遠橋捋著胡子繼續安撫宋青書的情緒。宋青書這樣強盛得幾乎失控的情緒外露已經是非常久遠的事了，看著他竭力控製著自己，宋遠橋不由得有種內憂外急的感覺。
“看到頭了，用力！就快了！”房門內的穩婆高叫著鼓勵周芷若，透出來的聲響動靜多少能緩解一下外頭這些人緊張的情緒。
然而這個時候周芷若的痛苦呻1吟聲也突然間沒了，宋青書隻覺得心中猛然一墜，他什麽都不管不顧了直接一掌劈開寸許厚的結實木門闖了進去。
周芷若聽不到穩婆讓她加油的聲音，也聽不到宋青書破門而入的聲音。
她隻覺得眼前好黑，看不到任何東西。
“怎麽了？我這是在哪裏？”沒有生孩子的劇痛，也沒有穩婆高亢激昂的聲音，周芷若困惑地環顧著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實在不明白她怎麽會在這裏，也不記得她為何在這裏。
“咿呀。”一聲嬰兒的咕嘟聲，順著聲音低頭，周芷若才發現自己手裏抱著一個用大紅綢布繈褓包著的小嬰兒。繈褓是師姐繡的，周芷若認得上頭金絲銀線勾勒的精細花紋。輕輕掀開包得嚴密的繈褓，周芷若看到了裏頭那粉嘟嘟的小嬰兒，淡淡的眉毛，細長的眼睛閉著，挺巧的小鼻子，還有那小嘴唇，五官中處處透著宋青書的影子。
“啊……是兒子啊。”周芷若緊抱著小寶寶，情不自禁地湊下去親了親他的小臉蛋，軟綿綿的感覺好像嫩豆腐一樣。
“我的兒子。”凝神看著寶寶安靜的小臉，周芷若這才想起她剛剛是在生寶寶，她和宋青書的兒子。
寶寶生出來了，可是她和寶寶現在哪裏呢？
她的夫君孩子的爹哪裏去了？
“青書哥，青書哥！”周芷若在黑暗空曠中喊著，可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空蕩蕩的就隻有她和寶寶。
“寶寶，我們這是在哪裏？你爹呢？”周芷若皺著眉，臉頰貼在寶寶的小臉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果是她一個人，她可能不會這般害怕，最不濟就是再死一次，可是她現在有兒子了。
“呀。”聽到熟悉的聲音，懶洋洋閉著眼的寶寶睜開眼皮好奇地看周芷若，小嘴巴咿咿呀呀發出天真可愛的聲音，渾然不知他此時的狀況。
“寶寶，我們怎麽辦？我們好像把你爹弄丟了。”看不見，摸不著，周芷若站在原地不敢挪動半步。這個地方實在太奇怪了，黑漆漆的簡直就像小說裏描述的輪回之地一樣。
而偏偏她就是那特殊得活了兩輩子的人。
“寶寶，你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呢……”周芷若低頭看著寶寶。
因為正常情況下，漆黑一片的地方，她不可能看得到寶寶，也看不到她自己。
“呀呀。”小寶寶依舊一派天真懵懂，晶晶亮的純真黑眸隻懂得看著周芷若咿呀呀呀。
“你爹爹在哪裏？他怎麽不在？”心中隱約生出害怕，周芷若緊了緊寶寶身上的繈褓，四下張望著試圖看哪裏有光亮之處。
努力著努力著，她漸漸看到前方有隱約發光的白色小點。
那兒似乎是一個出口，隻是離她太遠了，所以才變成了一個小點。
“你爹爹是不是在那兒呢？”周芷若自言自語地問著寶貝兒子，眼睛卻還在四處張望著看看有沒有別的狀況。
“啊，爹爹？”然而當周芷若轉身看到後頭有個漁夫打扮的中年男人牽著一個梳著包包髻的小女孩漸行漸遠，她不由得驚叫出聲了。
周芷若認得他，那個是她這輩子的爹爹。
這麽說……她又死了嗎？
“爹爹！爹！”周芷若不知道該怎麽辦。矯情點說她不怕已經死了的爹爹，可是因為懷裏的寶寶她又怕那個爹爹。
她不怕再死一次，她隻是不應該把兒子帶下來。
可無論周芷若怎麽叫，漁夫爹爹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牽著那小女孩慢慢地走，漸漸就要消失在周芷若的眼前，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青書，她該怎麽辦……
周芷若看著漁夫爹爹，她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因為心裏麵明知道漁夫爹爹已經死了，那他去的地方也許是她不應該去的。
“寶寶，你說我們該往哪邊？”一個光明，一個黑暗，到底是要往哪裏走？黑暗代表的是死亡，光明代表的是生還？還是這根本就是迷惑人的？
疑神疑鬼，周芷若害怕自己選錯了。
“咿呀。”寶寶像是聽懂了一樣，咿咿呀呀中，小拳頭一揮就指到了那光亮的白點處。
“好吧……無論如何，媽媽陪著你。”寶寶也陪著媽媽……
“我們去找你爹爹去。”周芷若鼓起勇氣朝那白色的光點走去，然而就在她幾乎要穿越那白光的時候，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個微弱的女童聲。
“曉姐姐。”
漁夫爹爹手裏牽著的那個小女孩遠遠地回頭了，看樣貌赫然就是周芷若小時候的模樣。
“不要往那邊走。”
周芷若看著外頭的蒙蒙細雨,懶洋洋的什麽也不想,放空腦袋純粹發呆。
若不是肚裏的寶寶不甘寂寞地伸腿踹她的肚皮,周芷若還真要睡著了。
“乖,這麽快就想出來和媽媽啊？”周芷若摸摸肚皮和肚子裏不願意一起睡午覺的寶寶打招呼。
“忍忍啊，再過多三個月才行，得先把腦子發育好,若不然以後會被你那小氣爹欺負死的。不光是要腦子好,身子骨也要發育好，這樣你爹打你的時候才跑得贏。”不得不說周芷若這個當娘的實在有夠另類,孩子都還沒出生就對他做如此啼笑皆非的胎教。
但聯想到宋青書的本人，周芷若的擔憂倒也挺符合現況。而肚裏的寶寶似乎聽懂了一樣,小胳膊小腿伸伸又動了一下回應他娘親的話。
“還沒有睡？”一個熟悉的氣息出現在身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的宋青書。外麵的雨明明帶著寒涼的濕氣，宋青書冒雨回來身上卻一絲濕氣都沒有沾染到，甚至還暖烘烘的，讓周芷若下意識地就往他身上蹭了蹭。
內力高到一定程度的好處就是不怕冷不怕熱，就算在大冬天也可以風度翩翩。
“寶寶踢我，我猜他大概是想你所以睡不著。”在背後說宋青書壞話被抓包，周芷若都能睜著眼說瞎話硬掰成是肚裏的寶寶在作怪，真真是越來越恃寵而驕了。
“那你有沒有想我？”宋青書俯身湊到周芷若的臉頰上親了親，大手則習慣性地往周芷若圓滾滾的肚皮上摸了一圈，理所當然地又沒摸到寶寶的胎動，看來寶寶並不怎麽親他爹。
“想啊，你不在家好無聊。我在想著你再不回來，我就去七師叔家找莫麒玩。”周芷若很實在地說道。而她這隻是在匯報而已，若宋青書真遲兩天回來，他大概就隻能夠上莫聲穀家找她了。孕婦多運動運動有好處，嬌生慣養的話到時候生孩子會很困難的。
“這些天家裏沒什麽事？”宋青書半躺下來讓周芷若靠得更舒服些。
“沒有，所以很無聊。”周芷若對著窗外的雨霧微微眯起了眼。
宋青書這麽一問她，她就已經知道雲桃的命玩完了。
以宋青書如此著緊她的態度，他不在她身邊安插人那是不可能的。隻是事情沒有百分之一百完美，雲桃對宋青書忠心不代表她對周芷若忠心。
雲桃隱藏得很好，周芷若一開始也沒有察覺到，隻是那妒忌心無論怎麽隱藏總還是會有露馬腳的時候。從小就被宋青書定了，周芷若實在是看太多那些女人對她的嫉妒眼神，所以她對這種氣息分外的熟悉，隻泄露一丁點兒就能嗅得出來。
有宋青書在家的時候，雲桃安分守己得很，半點兒也沒有虧待過她們母子。然而宋青書不在家的時候，她就開始動手腳了。
一開始周芷若留意到院子裏有栽種著七心海棠，這種植物和尋常花卉很像，若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沒有把這七心海棠放在心上，任由它生長在院子裏，想著哪天開花了自己先去收了它弄些毒藥玩玩。直至周芷若打開衣櫃嗅到熟悉的熏香，她心裏頓時咯噔了一聲。
熏香用的都是上好的熏香，氣味不僅好聞而且有安神護胎的功效在，這也就是為什麽雲桃會在周芷若心裏留下細心體貼的好印象。
可偏偏卻讓她在經常遛彎散步的院子裏發現了開得正旺盛的七心海棠。隱約嗅到某種不妙的苗頭，周芷若假裝無聊拿花花草草來玩愛我不愛我的幼稚遊戲，實質是把院子裏的七心海棠花毀得七零八落。
對於雲桃一再期待她穿上她親手做的衣服，周芷若本沒有多想些什麽，假若她不刻意收集七心海棠花的花粉而被周芷若嗅到了她身上沾染了微弱的花香。
一次算是偶然，兩次算是巧合，三次那絕對是預謀了。
刻意當麵揭穿雲桃，周芷若看到雲桃做賊心虛逃了就已經知道結局會是如何，她不出手那是因為寶寶他爹更恐怖，敢對她寶寶下手就要有能承擔得起後果的覺悟。
宋青書會旁敲側擊地問她，明顯是已經知道雲桃的事了。而周芷若從這一件事情再一次知道宋青書對她的保護到底有多嚴密，假若她和宋青書之間是虐戀情深的模式，以她的智商根本沒辦法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啊。好吧，小時候她也沒逃出他的手掌心，所以現在長大了嫁給他當娘子了，連名字都進了他們家族譜，以後死了得葬進祖墳裏。
看著窗外院子裏被雨水滋潤得綠油油的葉子，周芷若放空腦袋什麽都不想閉上眼皮睡午覺去。等七心海棠下一次開花的時候，再收集一些花粉來玩玩吧。
然而短短的午覺過後，周芷若被宋青書的驚人行動力給囧到了。
因為周芷若不清楚暗中保護的人手而險些被包藏禍心的雲桃害了，宋青書幹脆就讓所有人都出來以真麵目見過周芷若。
看到外頭單膝行禮跪滿了一院子的人，熟悉的衣著打扮，認識的不認識的臉孔，當聽到他們用熟悉的聲音齊齊喊少夫人，周芷若不由得撫額。她就奇怪為什麽她住進宋家之後總有種隱約被人窺視的錯覺，原來竟然不是錯覺。原本她以為宋青書隻是安插了幾個人手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安全，誰知道竟然是整個家裏的人都是宋青書的手下。
“青書哥，這讓爹和老管家情何以堪啊……”周芷若哭笑不得地看著宋青書說道。
不認識的臉孔那就算了，估計是宋青書安插在宋家的人手，平時易容偽裝成仆人的樣子呆在宋家該幹嘛去幹嘛去。至於那些在宋家呆了十年以上的資深家仆，他們難道是被宋青書的人格魅力折服然後紛紛加入以宋青書為首的秘密組織然後集體瞞著宋遠橋和老管家嗎？
全家上下都知道宋青書是某帶黑屬性秘密組織的主上，就兩個老人家不知道……周芷若仿佛看到了秋風蕭瑟中宋遠橋和管家兩個老人家形影相吊煢煢孑立的孤獨身影，無語凝咽唯有老淚兩行迎風流。
“爹會理解的，不用擔心。”宋青書安撫之。而事實上宋遠橋也並不是那麽愚直的人，他會理解他之所以這麽做的緣由。在明處，武當派為了江湖局勢割據而不得不做出讓步犧牲。然而在暗處，由他來處理就好。
“好吧……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不用理我，反正你們聽你們主上的就好，我也是聽他的。”仍舊撫額著的周芷若趕緊揮揮手讓他們散了，該幹活的幹活該休息的休息。
“不喜歡？”宋青書把人擁進懷裏，然而中間隔了個大肚皮，導致他想緊緊抱著周芷若都沒法子，隻得稍稍曲著腰，小心翼翼不壓到她的肚子。
“我是懶人一個，”周芷若在宋青書的胸膛上蹭掉還未散去的睡意。
“國安則家安，家安則人安。有人在忙，何必我添亂。”學的武功，會的毒藥，沒有一樣用得到也是一件好事。若連她這個孕婦都不得安生了，可想而知局勢有多嚴峻。處在改朝換代的浪尖上，是被巨浪拍死在沙灘上，還是被送到更高處……
“哬……”周芷若又打了個小小的嗬欠。
“小狡猾。”宋青書幹脆尋著周芷若的唇吻了起來。畢竟孕婦睡太多也是不好的，作為夫君有義務幫她排憂解悶，比如說來點小刺激的運動。
當然宋青書還是很遵醫囑的，將近臨盆的時候無論他多想要也沒有再進行房事。反倒是周芷若這家夥越來越主動了，見宋青書忍得辛苦主動幫他解決本是好事，可她如果不那麽玩心重，試圖對宋青書用非常現代化的愛.愛姿勢以至於將他刺激過度差點兒狼性爆發。
“我隻是想幫你嘛，還是你不喜歡這個姿勢？”被宋青書用手壓在床上禁止她亂來，周芷若略委屈地咬著嘴唇。
“等孩子出生後，你就知道我喜歡不喜歡了。”宋青書本就忍得辛苦，看到周芷若咬嘴唇，他額頭上不一會兒就冒熱汗了。
“那你現在真的不想要？”
“不……想。”結果宋青書還是被周芷若打敗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寶寶出生的日子終於在期待中降臨了。當某天早上散步的時候周芷若感覺到肚子突然有種緊縮的墜痛，身邊訓練有素的侍女見她臉色一變喊肚子痛立即就風風火火地喊人喊大夫喊穩婆，然後周芷若就被宋青書抱著火速飛回寢室裏讓穩婆給她接生。
宋青書自然是被穩婆趕了出房門外，就算他不肯出去，也有即將當爺爺的宋遠橋將他架出門去。
至於周芷若已經是被肚子的陣痛痛得死去活來，根本無暇去管宋青書在哪裏。因為肚子實在太痛了，痛得她幾乎要想起前世死的時候，哪管矜持不矜持，穩婆讓她怎麽做就怎麽做，豁出老命也要把肚子裏的孩子擠出來。
“用力，用力！聽我的指示，深呼吸，用力！”穩婆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住進宋家來了，憑著經驗知道周芷若這胎不會太難，初為人母的她唯獨缺的是經驗章法，穩中有序地鼓勵著周芷若使勁。
房間裏的周芷若在痛苦地生孩子，房門外的宋青書則在麵色冷凝地死盯著那緊閉的房門。
周芷若越叫得痛苦，宋青書的臉色就越難看，讓旁邊候著的那些人不由得冒冷汗。
“沒事的，沒事的，別緊張。你娘當年生你的時候也喊了足足兩個時辰，生孩子都這樣的。”宋遠橋安撫著宋青書，然而他時不時地來回踱步的行為泄露了他同樣很著緊小孫子。
“已經一個時辰一刻了。”宋青書冷著臉報時，把努力裝鎮定的宋遠橋也惹得緊張起來。
“大夫和穩婆都說曉曉和孩子情況很好，應該很快生出來了。”宋遠橋捋著胡子繼續安撫宋青書的情緒。宋青書這樣強盛得幾乎失控的情緒外露已經是非常久遠的事了，看著他竭力控製著自己，宋遠橋不由得有種內憂外急的感覺。
“看到頭了，用力！就快了！”房門內的穩婆高叫著鼓勵周芷若，透出來的聲響動靜多少能緩解一下外頭這些人緊張的情緒。
然而這個時候周芷若的痛苦呻1吟聲也突然間沒了，宋青書隻覺得心中猛然一墜，他什麽都不管不顧了直接一掌劈開寸許厚的結實木門闖了進去。
周芷若聽不到穩婆讓她加油的聲音，也聽不到宋青書破門而入的聲音。
她隻覺得眼前好黑，看不到任何東西。
“怎麽了？我這是在哪裏？”沒有生孩子的劇痛，也沒有穩婆高亢激昂的聲音，周芷若困惑地環顧著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實在不明白她怎麽會在這裏，也不記得她為何在這裏。
“咿呀。”一聲嬰兒的咕嘟聲，順著聲音低頭，周芷若才發現自己手裏抱著一個用大紅綢布繈褓包著的小嬰兒。繈褓是師姐繡的，周芷若認得上頭金絲銀線勾勒的精細花紋。輕輕掀開包得嚴密的繈褓，周芷若看到了裏頭那粉嘟嘟的小嬰兒，淡淡的眉毛，細長的眼睛閉著，挺巧的小鼻子，還有那小嘴唇，五官中處處透著宋青書的影子。
“啊……是兒子啊。”周芷若緊抱著小寶寶，情不自禁地湊下去親了親他的小臉蛋，軟綿綿的感覺好像嫩豆腐一樣。
“我的兒子。”凝神看著寶寶安靜的小臉，周芷若這才想起她剛剛是在生寶寶，她和宋青書的兒子。
寶寶生出來了，可是她和寶寶現在哪裏呢？
她的夫君孩子的爹哪裏去了？
“青書哥，青書哥！”周芷若在黑暗空曠中喊著，可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空蕩蕩的就隻有她和寶寶。
“寶寶，我們這是在哪裏？你爹呢？”周芷若皺著眉，臉頰貼在寶寶的小臉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果是她一個人，她可能不會這般害怕，最不濟就是再死一次，可是她現在有兒子了。
“呀。”聽到熟悉的聲音，懶洋洋閉著眼的寶寶睜開眼皮好奇地看周芷若，小嘴巴咿咿呀呀發出天真可愛的聲音，渾然不知他此時的狀況。
“寶寶，我們怎麽辦？我們好像把你爹弄丟了。”看不見，摸不著，周芷若站在原地不敢挪動半步。這個地方實在太奇怪了，黑漆漆的簡直就像小說裏描述的輪回之地一樣。
而偏偏她就是那特殊得活了兩輩子的人。
“寶寶，你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呢……”周芷若低頭看著寶寶。
因為正常情況下，漆黑一片的地方，她不可能看得到寶寶，也看不到她自己。
“呀呀。”小寶寶依舊一派天真懵懂，晶晶亮的純真黑眸隻懂得看著周芷若咿呀呀呀。
“你爹爹在哪裏？他怎麽不在？”心中隱約生出害怕，周芷若緊了緊寶寶身上的繈褓，四下張望著試圖看哪裏有光亮之處。
努力著努力著，她漸漸看到前方有隱約發光的白色小點。
那兒似乎是一個出口，隻是離她太遠了，所以才變成了一個小點。
“你爹爹是不是在那兒呢？”周芷若自言自語地問著寶貝兒子，眼睛卻還在四處張望著看看有沒有別的狀況。
“啊，爹爹？”然而當周芷若轉身看到後頭有個漁夫打扮的中年男人牽著一個梳著包包髻的小女孩漸行漸遠，她不由得驚叫出聲了。
周芷若認得他，那個是她這輩子的爹爹。
這麽說……她又死了嗎？
“爹爹！爹！”周芷若不知道該怎麽辦。矯情點說她不怕已經死了的爹爹，可是因為懷裏的寶寶她又怕那個爹爹。
她不怕再死一次，她隻是不應該把兒子帶下來。
可無論周芷若怎麽叫，漁夫爹爹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牽著那小女孩慢慢地走，漸漸就要消失在周芷若的眼前，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青書，她該怎麽辦……
周芷若看著漁夫爹爹，她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因為心裏麵明知道漁夫爹爹已經死了，那他去的地方也許是她不應該去的。
“寶寶，你說我們該往哪邊？”一個光明，一個黑暗，到底是要往哪裏走？黑暗代表的是死亡，光明代表的是生還？還是這根本就是迷惑人的？
疑神疑鬼，周芷若害怕自己選錯了。
“咿呀。”寶寶像是聽懂了一樣，咿咿呀呀中，小拳頭一揮就指到了那光亮的白點處。
“好吧……無論如何，媽媽陪著你。”寶寶也陪著媽媽……
“我們去找你爹爹去。”周芷若鼓起勇氣朝那白色的光點走去，然而就在她幾乎要穿越那白光的時候，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個微弱的女童聲。
“曉姐姐。”
漁夫爹爹手裏牽著的那個小女孩遠遠地回頭了，看樣貌赫然就是周芷若小時候的模樣。
“不要往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