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三被王小莽挾持,為了脫身,她瞅機會踢翻油條筐,掀掉包子籠屜,又掀翻了賣豆腐腦的案板,把一條小街整個鬧亂了。


    “噢……噢……好玩兒!好玩兒!”


    姚三三尋思,她這麽一鬧,人家自然要扣住他們不讓走,王小莽就不能把她抓走了。並且,她一個小孩,還被說成“不正常”,那些人大概不能難為她,自然是要找自稱她家人的王小莽說理要錢。就算攤主們為難扣留她,也比被王小莽抓走強啊!


    不出所料,受到破壞的攤主紛紛堵住王小莽要求賠錢。王小莽這下子有嘴說不清了。


    “又不是我弄的,你別找我!”


    “你不說她是你小姨子嗎?她腦子不正常,弄翻了我的油條,你不賠誰賠?”


    “我……我跟她沒關係,她真不是我小姨子!”


    聽王小莽說這話,賣包子的婦女氣呼呼地撲了過去。


    “跟你沒關係?那你剛才放的是瞎屁?她闖了禍,你不賠誰賠?這就想賴賬啊?”


    幾個攤主圍住王小莽,吵鬧紛紛。姚三三要的就是這效果,糟蹋了人家東西,人家當然扣住他們不讓走啦!


    這當口幾個人都圍住王小莽討說法,反倒沒人去注意姚三三一個“不正常”的小孩了。姚三三趁著這機會,一溜煙跑出小街,鑽進一片民宅區。她在小巷子裏鑽來鑽去,隻按著大體方向,一路向東跑,路總是相通的吧?隻要找到他們來時的那條大路,她就能找到鮑金東了。


    找到鮑金東幹什麽?還是她應該先去報警?那年代,報警也不是那麽方便的,她連派出所在哪兒都找不太清啊。姚三三不敢停住,她緊三步慢兩步地一路跑到來時的大路,順著大路來到跟鮑金東分開的路口,又等了幾分鍾,才看到鮑金東吆喝著驢車過來了。


    姚三三渾身一鬆,靠著路旁的行道樹,沒力氣了。鮑金東趕著驢車過來時,便看到姚三三靠在樹上,漲紅著小臉大口喘息。


    “咋了三三?”鮑金東問她,“自行車沒買成?”


    “唉別提了,你咋才來?”


    “趕得巧,我前麵剛去了兩個賣泥鰍的人,多等了一會子。”鮑金東說,“一大早的,你怎麽熱成這樣了?”


    姚三三爬上驢車,虛軟地坐在車板上才說:“別提了,我遇上王小莽了,差點被他給抓去了。”


    “王小莽?”鮑金東並不認得這個人,不是什麽高興的事情,姚三三也沒跟他講過,“王小莽是誰?憑什麽要抓你!”


    “王小莽……哎呀,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一個流氓壞蛋,等會兒慢慢給你講,嚇死我了……”姚三三盡量簡潔明了的跟鮑金東說了剛才發生的事,完了問他:“你說我現在怎麽辦?去報告派出所吧!”


    “哎你不早說!”鮑金東把驢韁繩一掙,就吆喝著驢車往建材市場方向去了,一邊抖動韁繩趕車,一邊數落她:“叫你等我一塊去,你不等,差點出事了吧?”


    “金東哥,那你說現在怎麽辦?”


    “去看看再說。你不想法子治他,往後再遇上還是個禍害。”鮑金東想了想,把驢韁繩往姚三三手裏一塞,說:“你在這等我,別亂跑,我一會子就來。”


    鮑金東很快跑到小街,小街上仍舊一片狼藉,地上丟著被踩壞的油條,踩扁的包子,街尾圍著一群人,亂糟糟的。鮑金東擠進去一看,差點沒笑出聲來。


    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小個子男人,正坐在地上直叫喚,一條褲腿高高卷起,再看他那腿上,火紅破爛的一大片。這男人一邊哭喪著臉,一邊還在罵罵咧咧的,跟賣油條的老頭爭吵。


    “你他娘把我燙成這樣,你趕緊給我賠錢治!”


    “你他娘還把我撞傷了呢,人理不講,你自己就不短理?”


    …………


    鮑金東在旁邊站了一會,大約聽明白了之後的事情。


    姚三三跑掉之後,受了損失的攤主們自然揪住王小莽不放,吵吵著讓他賠償損失。王小莽一開始耍賴,賭咒發誓地說他不認得姚三三,可這會子攤主們怎麽會信他?反而問他,你不認得她,你抓住人家小姑娘做什麽?王小莽說不清道不白,做賊心虛,到底怕鬧大了,隻好答應賠償。可是他掏遍了渾身上下,隻找出幾塊錢來。


    幾塊錢哪夠賠償的呀!攤主們氣不過,圍著他吵,吵著吵著就互相推搡動起了手來,攤主人多,王小莽被推了個仰八叉。那王小莽也是個狠人,狗急跳牆,他從地上爬起來,一頭把賣油條那老大爺撞倒在地上,那大爺一怒之下,轉身舀了一大鐵勺炸油條的熱油,一揚手就潑王小莽小腿上去了,從小腿一直流到腳麵子。炸油條的沸油潑在腿上,那個慘樣兒就不必想象了吧!


    賣油條老頭跟王小莽還在爭吵不休,王小莽說自己受了大傷,而賣油條老頭也委屈,他損失了一筐油條不說,王小莽短理在先,又一頭撞倒他,誰怪誰呀?


    鮑金東來的路上,心裏就不住地發狠,叫他抓到那個雜碎,非兩拳頭揍死他不可。這會子見了王小莽這狼狽樣,卻沒有了打他的*,隻想笑。


    這個雜碎遇上三三,也活該他倒黴!


    鮑金東走出人群,照著王小莽屁股狠踢了一腳,對圍觀的人說:“剛才那小丫是我妹妹,我妹根本就不認得他,這個人,就是個人販子。要不是我妹機靈,還不知叫他抓到哪兒去了。大家幫幫忙,把這個人販子送派出所去。”


    圍觀的人一聽,一片嘩然。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鮑金東隨手掏出20塊錢說:“糟蹋了那老些東西,我妹也是逼得沒法子,大家算是救了我妹妹,這損失,我賠。還要請大家跟著作證,這就是個人販子,大白天他挾持我妹妹,想把她抓去賣到山裏頭。”


    鮑金東這麽一說,幾個攤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人就說:“這也不能怨那小姑娘,幸虧她機靈,要不真就被抓走了。咱們也是沒識破人販子,叫他給騙了。”


    “哪用賠這麽多錢!我那就是摔碎了幾個碗,不用賠了。哪想到是這麽回事,小姑娘家也是怪可人疼的。”


    王小莽這下子徹底傻眼了。一條街的人都能證明他是人販子,他還能怎麽著?隨即就有幾個人推推搡搡,也不顧王小莽腿上燙傷,就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了。鮑金東看一夥子人咋咋呼呼地送走王小莽,便問清了派出所的地點,先回去找姚三三,帶她一塊去派出所作證。


    等到姚三三跟鮑金東從派出所出來,已經近晌午了。


    “金東哥,你說王小莽這回會怎麽樣?”


    “不知道,我又不是法官,反正肯定沒有好果子吃。警察說他才剛出勞改隊沒兩個月,就又鬧出了這事,我看他自己作死。”鮑金東抬頭看看太陽,這大夏天的太陽,曬得人蒸籠裏似的,鮑金東便對姚三三說:


    “這大晌午,太熱了,我看咱去找個地方躲躲太陽,吃點東西。天不大亮就出來,我這肚子都餓扁了。”


    姚三三一聽,立刻就覺著自己也餓得夠嗆,趕緊說:“就按你說的,咱找地方吃飽再說。先去買點水來喝,冰棍也行,我這半天都要渴死了。”


    兩個人路邊買了冰棍吃,又找了個煎餅攤,每人攤了個菜煎餅吃,墊墊肚子。姚三三想起自己的自行車,便決定去商場裏買一輛。


    九十年代初的小縣城,雖說驢車常見,可是趕著驢車去商場,還是有些不方便,它沒地方栓驢啊。拴在路邊行道樹上,又怕那驢亂動彈,擋了路。所以兩個人找到縣城裏最大的商場,鮑金東便隻好看著驢車等在外頭,姚三三自己進去了。


    等了一會子,姚三三推著一輛漂亮的女式小輪自行車,美滋滋地出來了。鮑金東把那車子仔仔細細打量了半天,問:


    “多少錢?”


    “418。飛鴿牌的。”姚三三笑嘻嘻地說,“有點貴。咬咬牙,跺跺腳,買就買了吧!”嘴裏說著,其實心裏還是一陣陣心疼錢,可是商場裏她轉悠過了,鳳凰牌的,同樣的車子,要440塊;就算是那種輕便自行車,也要三百大幾,小四百。


    要說九十年代的自行車,可能是工業還不夠發達,居然這麽貴!


    “好看,買了就買了,別不舍得。”鮑金東說,他哪能不知道這小丫有多財迷?“咱再去買一把結實管用的鎖,這新車子紮眼,你平常就算在學校裏,還是要上鎖的。”


    給車子配了鎖,姚三三順便給小四買了一包糖果做零食,就準備回家去。四十裏路,大夏天,要是叫姚三三騎車回去,多少有點挨累了。鮑金東建議把新車放在驢車上,叫姚三三扶住,姚三三卻不同意。


    一方麵,她怕新自行車放在驢車上,磕著蹭著,蹭掉一星半點油漆,她也要心疼半天的;另一方麵,剛買的新車,她太想騎了。


    就這樣,姚三三騎著新自行車,頂著下午的大太陽,一口氣跑了一多半的路,直到鮑金東看她實在又熱又累,換了她去趕驢車,鮑金東繼續把車子騎回了家。


    新自行車一進家,姚家姐妹幾個都圍著看,喜歡得不得了。放眼望去,村裏各家都是黑突突的老式自行車,輕便自行車都不多見,三三這下子買了這麽漂亮、輕巧的小輪自行車回來,真是要讓很多人羨慕了。


    她們靠著自己的力量掙錢,自己花錢買的新車子,哪能不高興啊!姚小改甚至怕新車子弄髒了,特意去買了兩塊好看的手絹,把自行車的把手包起來,姚小疼還打算弄些好看的塑料皮,把新車子的大梁包上,別給刮了蹭了。


    “小四,這車子小,等我教你學騎車。”姚三三給小四許諾。


    “說話算話!”小四一個勁兒地樂。


    等到了晚上,小四都睡了,姚三三才跟大姐二姐說起白天的事情。姚小疼一聽到三三差點叫王小莽抓走了,免不了又擔心又生氣。


    “三三,這回他不能出來了吧?”


    “不知道。”姚三三說,“起碼一時半會他出不來了。大姐,這種人,你就是不能怕他,你越怕他,他就越想欺負你。”


    姚三三之後沒再去問王小莽的事情,到底是怎麽處理的,她也沒工夫去關心,她忙得很,姚家姐妹都是忙得很,忙著收泥鰍,養羊,喂豬,種地,忙著掙錢發家。並且,姚三三很快又要開學了。


    姚三嬸也沒再提起過王小莽,沒臉提吧!不過從那以後,姚三三就再沒見到過王小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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