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院停了輛汽車, 陳雪紅眼不瞎, 怎麽可能看不見, 有心想和弟媳婦聊聊,董問萍卻低著頭,拎著菜刀哐哐的切肉, 當她不存在似的,啥表示沒有, 她便是看不懂人眼色,也知道這妯娌不想理她。


    她站了下,覺得怪沒趣,跟董問萍打了招呼,就打算回家了。


    董問萍撩起眼皮望了眼她的背影, 又繼續切肉,心裏卻不停的罵她,以前表現的那麽孝順,她還真以為她是十裏八村的賢孝媳婦呢,都到家裏了也沒說去看看老頭老太, 拿著錢就走了,賢惠呢孝順呢?哼, 可見都是假的。


    堂屋裏。


    沈碧華坐了會兒, 就坐不住了, 拉著賀老太太的手,說要去顧家瞧瞧。


    兩個老太太說走就走,傍晚的十月有點涼意, 沈明悅拿了厚大衣出來,讓奶奶換了,賀老太心裏感歎一句,領養的孫女養好了也有孝心,不過卻不羨慕,她孫子孫女也孝順她,所以沒啥好羨慕旁人的。


    兩老太太邊走邊說著,沈碧華這才知道孫女以前賣豆腐掙了一筆錢,後來賣魚也掙了不少錢,不然也不能就這麽在省城買了房子。


    沈碧華欣慰又心酸,沒娘的孩子早當家,更何況這孩子不僅沒娘,也沒爹。


    沈明悅聽了賀奶奶的話,對姐姐佩服的不行,她一直知道姐姐能幹,沒成想這麽能幹,感歎著,如果姐姐在奶奶身邊長大,上輩子還有她什麽事兒呢?


    王方媛沒啥想法,嫂子能幹,這不正常嗎,有啥好意外的?


    賀老太太又拉著沈碧華,顯擺的道:“羨羨這孩子不僅勤快能幹,她還孝順,沒啥私心,她去了省城豆腐攤就給了博源,博源掙了錢,她又把思璿還有博文都弄到省城去了,不怕你笑話,我這孫媳婦別說百裏挑一,就是千裏挑一都困難的很。”


    人活到古稀之年了啥事沒見過,這麽沒私心的媳婦,她還真頭一回見。


    沈碧華臉上表情真是一言難盡,她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這親家老太太真有意思,誇她孫女她喜歡,可是,這滿臉的顯擺炫耀是怎麽回事?當然,你要顯擺她孫女,她也高興,可是跟她這當奶奶的顯擺,不會選錯對象嗎?


    我孫女多好,我不知道嗎?要你在這裏誇的好像你孫女似的。


    沈碧華即便不願承認,她也得承認,她就是吃醋了。


    我孫女我還沒享受到她的孝順呢,到來孝順你這婆家奶奶了。


    沈碧華臉色僵硬片刻,內心想法十分豐富,不過她也得承認這親家奶奶是個好脾氣人,孫女嫁到這樣的人家,雖然日子窮苦了些,不過不受人氣,這就比什麽都強,窮點怕啥,她有錢啊,她就這麽一個孫女,她的東西不給她,還能給過馬路的不成?


    兩人說著聊著到了顧家院子門口,籬笆牆,泥土房,沈碧華站在門口,耳邊是賀老太太的話語,“羨羨和她外婆以前就住在這裏,打小就每天洗衣做飯,下地幹活,忙個不停。”


    她腦海裏浮現一副畫麵,那是小小的羨羨在這裏忙忙碌碌不停幹活的身影。幾十歲的老人想到這些,瞬間變得蒼老了些,她該早點找到她的。


    沈明悅望著麵前矮小的泥巴夯就的房子,根本不能想象姐姐竟然是在這裏長大的,而在這裏竟然也能養出姐姐那麽不簡單的姑娘。


    剛剛在賀家看到的一切,讓她以為那就是農村人生活的常態,走出賀家,她才發現賀家那幾間瓦房在這個村裏,簡直鶴立雞群,頭一戶,最平常的應該是眼麵前這種泥巴茅草房。


    沈碧華沒有沈明悅那麽天真,對於這時候的農村,她還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賀家能蓋的上那幾間大瓦房,根本不是一般的富裕。雖然不能跟她們比,但在這個村裏,絕對是有錢人家。


    幾人進了院子,賀博源聽到聲音走了出來,他正在熬煮豆漿,穿著白大褂子,兩手拿著鍋鏟,還有大勺子,根本沒空閑,看到幾人先笑了起來,等到幾人走進,他才問他奶奶這幾位是誰。


    賀老太就跟他介紹,這是你嫂子的奶奶還有你嫂子的妹妹。


    賀博源一聽是嫂子的奶奶還有妹妹,熱情的招待她們坐下,回屋盛了幾碗豆漿加了糖,端出來給她們嚐嚐鮮。


    這豆漿聞著確實香,不怪乎顧羨到了省城還在念叨著,沈奶奶就聽她念叨好幾回了,沈碧華想著這是孫女念了好久的豆漿,怎麽也要嚐嚐,也沒客氣端著碗,就慢慢喝了起來。


    沈明悅也挺喜歡,畢竟是正宗的老磨豆漿,沈家大宅裏有石磨,後來宅子被她賣了,想磨豆漿喝都喝不到,那時她就忍不住回想起大宅的好來,而老磨豆漿也硬生生成了她的執念,重生後,她心裏事多,沒想到泡些黃豆,磨點豆漿喝。


    在姐姐老家能喝到夢寐以求的豆漿不得不說是驚喜了。


    豆漿新鮮可口,帶著一股濃濃的豆香味,還沒添加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王方媛和賀老太太也都喜歡,賀老太太端著碗跟沈奶奶說:“自從喝了豆漿,我身體都比以前硬朗了,我現在天天早上都要喝碗豆漿,才舒服。一天不喝豆漿渾身就不得勁。”


    沈奶奶拿出手絹抹抹嘴,就說:“喜歡喝就喝唄,雖然豆腐要賺錢,但咱們自己也得管夠才行,不然掙錢做什麽?”


    這話賀老太認同,他們家的情況雖然不能說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但豆漿,她還是喝得起的,誰讓她孫子就是賣豆腐的呢?


    喝完了豆漿,賀博源又煮了幾碗豆腐腦,問了幾人的口味,放了鹽巴或是糖,端了出來。


    豆漿好喝,豆腐腦也好吃,這麽一喝一吃的,沈奶奶怪不好意思的打個飽嗝,晚上該不用吃飯了。


    幾人在這裏沒呆多久就回了賀家,沈奶奶望著遠處雲霧籠罩下的大山,心裏發沉,卻依舊堅持明天親自走一趟大山,哪怕找不到兒子,她也要親自看看兒子失蹤的地方,就當,就當這山是她兒子埋骨的地方,她當娘的來看看兒子,讓他知道他娘沒忘記他,時時刻刻都在念著他,也好讓他安心。


    沈奶奶情緒不是很好,賀老頭賀老太還有董問萍都挺理解,換成誰,心情都不會太美妙,沈明悅雖然擔憂,但也毫無辦法,隻希望奶奶早早從失去兒子的悲傷中走出來。


    兒子失蹤二十多年,來到兒子失蹤的地方,沈奶奶傷心肯定是傷心,但也沒想象中的那麽傷心,畢竟早已有了心裏準備,何況這裏是別人家,她如此作態,並不合適。


    她收斂起情緒,也沒說啥歉意的話。當然董問萍幾人也不可能介意,別說是兒媳婦奶奶了,就是一個陌生人,人家緬懷了幾下兒子,他們也不能介意。


    次日,王方媛騎著賀博言以前的自行車回家去了,董問萍沒送她,她還要陪沈奶奶去山裏,她們幾個女人還有個老人,雖然有張叔在,畢竟他對這裏不熟,所以賀老爺子不放心,就讓賀博源跟著去,他則去鎮上送豆腐,別看他一把年齡,老頭子一個,趕起牛車,也跟年輕人相差不多。


    好在最近雨水少,天氣幹燥,路麵不泥濘,徒步而行也不黏腳,董問萍找了兩雙剛做的布鞋,讓沈碧華還有沈明悅換上,她和博源各背了一個背篼,裏麵放了斧頭鋸子還有幹糧,免得路上口幹了餓了,也好充饑。


    沈明悅扶著沈奶奶腳步蹣跚的在董問萍母子後麵跟著,張叔殿後。


    走了半小時,沈家祖孫倆就累的氣喘籲籲了,董問萍笑著建議,坐下歇息會兒。


    任是沈奶奶平時傲嬌的不行,此刻也吃不消,歇歇肯定要歇歇。


    董問萍從背篼裏拿出兩件破衣服,往旁邊石頭上一墊,說道:“這樣墊著不冷,大娘,你和明悅坐這上麵吧。”


    沈奶奶這會兒也不講客套了,一屁股坐了上去,沈明悅倒是讓董問萍坐。董問萍揮手,剛走了半小時,這才哪到哪兒?她根本不累。


    沈明悅怪尷尬的,嬸子都不累,她一個年輕姑娘卻累的邁不動腿,看來她得鍛煉鍛煉體力了,沒個好身體,做什麽事都不行。


    董問萍和自家兒子換個眼神,她覺得今天這趟行程,走不了多遠就得往回走。沈大娘這體力就不說了,就是沈明悅也不行。不過,不管她們祖孫倆能走多遠,他們今天都奉陪到底。


    張叔原先是軍人,退伍後也一直不忘鍛煉,爬坡上坎的倒是比董問萍還有賀博源看著都輕鬆寫意。


    祖孫倆歇好,董問萍把破衣服收到背篼裏又繼續上路,走了沒多久,沈奶奶就停下了腳,她真不行了,扶著旁邊的大樹粗喘著氣,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都上午十點了。


    董問萍瞅著這祖孫倆就忍不住發笑,爬山不容易,下山也不容易,等會回去的時候,還要累呢!


    這祖孫倆來的時候挺像那麽回事,口氣大的能吞山,說什麽今天把整座山翻遍,省的明天再來了。那會兒她沒吭聲,隻想著你們還想把整座山翻遍,到時候能爬到山上都算你們體力好。


    果不其然,被她一說一個準。


    董問萍倒不是幸災樂禍,隻是覺得這城裏人真天真,爬山當走大馬路。就是走大馬路連著走幾個小時,也受不住啊,啥都不了解,就在那誇海口,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她覺得國家讓那些知青下鄉,不是沒有好處,起碼知道農村啥情況,也鍛煉了體力,不像她們什麽都不知道,竟做些好笑的事情,偏她們自己還不知道。


    沈碧華和沈明悅兩祖孫扶著樹不停的喘息著,完全沒了平日的高雅,如果眼麵前有床,她們都恨不得立馬撲到床上直挺挺的躺著不起來。


    董問萍隻是笑話那麽一下子,就四處搜尋看看有沒有石頭,好讓這祖孫倆坐下來歇歇腳。


    這一搜尋,讓她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哎喲媽,這裏不是去年他們撿白果子的地兒嗎?這可不得了,現在不正是收白果的時候嗎?


    她隨意找了個石頭,照樣把破衣服鋪上,沈碧華還有沈明悅完全不用人招呼,自發自覺的挪了過去坐下,董問萍則去旁邊看了看白果樹,樹下果然落了很多白果,她又昂頭看了看樹上,還有很多果子沒落的。


    不管它們落沒落,董問萍都不打算放過這些白果子,哪怕不賣,弄到省城送人或者自家吃,也好啊!


    當下就顛顛兒的跑過去,蹲下來撿果子。


    去年的時候賀博源忙著做豆腐賣豆腐,沒時間過來撿白果子,不知道這地兒,但卻認識白果,見他娘手裏的東西,也跟著跑過去撿。


    人家兩母子都忙活上了,張叔一個大男人也不好閑著,跟著大步邁過去幫著撿。


    這邊祖孫倆雖好奇他們在撿什麽,奈何身體實在太疲憊,根本不願動,沈明悅歇息了一會兒,拿出水壺幹糧出來吃,祖孫倆邊吃還不忘喊那邊撿果子撿的起勁的三人。


    董問萍這會兒撿白果子撿的正興奮呢,哪有心情吃東西,她在家裏待不了幾天就得回省城,這白果多撿一顆,他們家就能多吃一顆,家裏日子是好了,可節儉的精神卻一直隨著她,從沒落下。


    沈碧華喝了水吃了幹糧,覺得活了過來,活動活動老腿,站了起來去看看他們到底在撿些什麽,連讓他們過來吃東西都不願。


    沈碧華還真認識白果,畢竟這玩意她喜歡吃,燉雞的時候丟幾顆,那味道別提多美了,可雖是如此,她卻沒見過白果樹長什麽樣,這會兒可算開了眼界。


    蹲下來就幫著撿,你還別說,老太太爬山不行,手挺快,一會兒功夫就是一把白果,幾分鍾不到就把一棵樹下落的白果撿完了。


    老太太撿白果撿出了興趣,也可能是撿便宜心裏人人都有,她不僅把地上的白果撿完了,還想爬到樹上去,把那些沒落的果子摘下來,弄回家。


    董問萍看了看十幾米高的白果樹,又看了看大娘,嘴角不由得抽動幾下子,這老太太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就是博源他都不敢爬樹上摘果子,你一老太太心態倒是童齡化了,還調皮的想往樹上爬,可真是人老心不老。


    老太太抱著大樹試了幾下子,也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天真,摸摸下巴,訕笑著離開了,咱還是撿地上落得白果吧。把這些撿完也該差不多了。


    地上落得白果不少,他們人又多,兩個背篼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就撿滿了,董問萍抬頭看看天,已經中午了,她試探的看向沈碧華:“大娘,咱們回去了吧?”


    沈碧華四處看了眼,輕輕歎口氣,回去吧!其實她心裏未必不知道不能找到兒子,想親自走一趟,看看瞧瞧,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安慰。


    最後看了眼大山,她悄悄跟兒子說道:“媽,走了,過年再來看你。”


    董問萍看到沈碧華點頭了,悄悄鬆了口氣。


    兩背篼白果,兩個大男人一人一背篼,雖不輕鬆但也背走了。


    磕磕絆絆的到了家裏,沈碧華直接癱在顧羨的床上,沈明悅腿腳也酸的不行,不過還是去給奶奶打了盆熱水泡腳,祖孫倆泡完腳,躺在床上不願起來,便是董問萍喚她倆吃午飯,也被她們嗯嗯的拒絕了。


    中午,賀老太太燉的牛尾湯,家裏來了貴客,賀老頭也舍得花錢,牛尾牛肉,羊排羊肉狠狠的買了一大堆。生怕家裏夥食開差了,慢待了客人。


    任是中午飯菜再豐盛,祖孫倆也沒起得來。


    沒了辦法,董問萍隻能讓他們先吃,等祖孫倆起來,再給她們做就是了。


    祖孫倆這一睡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還不見醒,等到肚子不停的唱空城計,她們才恍然醒來,該吃飯了。


    沈明悅又餓又累的爬起來,這會兒董問萍已經在做晚飯了,她到廚房瞅了瞅,“嬸子,有啥吃的嗎?好餓!”


    董問萍好笑著搖頭,吃飯還要等會兒,見她實在餓的厲害,想了想道:“中午的牛尾湯還給你們留著呢,米飯也沒吃完,盛點湯把米飯倒進去,一起煮了,你們將就著吃,怎麽樣?”


    沈明悅現在餓都能吃一頭牛,怎麽不行!太行了。


    董問萍動作十分麻利,鍋裏有柴,幾分鍾就把湯飯給她們熱好了,沈明悅先盛了碗給奶奶端去,又重新回來吃自己的。


    祖孫倆吃飽喝足,沈奶奶覺得她想孫女了,想回省城了,她已經想好了再等五年,五年後還沒找到兒子,她就給他立個衣冠琢,今後也好讓他享受後人的祭拜。


    以前沒找到羨羨,她沒這想法,現在兒子有了親骨肉,有了後,她這想法就不由得冒出頭。


    董問萍當然想早點回去,家裏雖好,可她兒媳婦懷著身孕她根本不放心,所以她人在家裏惦念的還是省城,回去就回去吧。反正省城到家裏不過一天的功夫,想回來就回來方便得很。


    賀老太挺舍不得沈奶奶,才剛見麵咋能說走就走了,非拉著她讓她在家裏多過幾天,沈碧華就說,既然舍不得不如跟著去省城過段時間。


    賀老太搖頭,家裏那麽多事情,哪能說走就走了?


    兒媳婦走了,她再走了,留下老頭子還有博源隻能餓肚子。


    沈奶奶也理解,隻道過年跟著羨羨一同過來,問她歡不歡迎?


    賀老太當然歡迎了,老人都喜歡過年時熱熱鬧鬧的,人越多越好,巴不得她來呢。


    這邊兩老太太約定好過年見麵,那邊董問萍提著油燈就要去大房,邊走她邊感歎,她這當嬸子的對侄女,可算是仁至義盡,陳雪紅對待她幾個孩子有這一半,也不會弄得現在兩人見麵了,連句話都沒有,連陌生人不如。


    陳雪紅正在刷鍋,沒料到董問萍會過來,現在她可不敢在董問萍麵前拿大。見她來了,連忙丟下手裏的活,笑著問:“問萍來了,有啥事?”


    董問萍以前還能忍忍陳雪紅這墨跡的性子,現在真是一點兒也忍不了,她有時候也自我嘲笑,真是兒子能幹了,連她這當娘的都是硬氣了,不鹹不淡的道:“眼看著要冷了,美玉讓我把她以前的棉褲棉襖帶去。”


    陳雪紅忙道:“該的,該的!”


    說著腳底抹油的去了屋裏收拾,董問萍看了眼,進了廚房,摸個凳子坐下等著。


    陳雪紅動作非常快,也可能怕董問萍等急了,幾分鍾的功夫她就拎著一包東西過來了。


    董問萍把包接過來,打開看了看,撩起眼皮看向她:“隻有一件棉褲一件棉襖?沒有毛衣毛褲這些?”


    陳雪紅支支吾吾的,見到董問萍滿臉的不耐,她忙不迭的說道:“沒有!”


    其實哪裏沒有毛衣毛褲,她身量和美玉差不多,她就想著把毛衣毛褲留著她自己穿,美玉在省城掙錢,有了錢,她沒衣服穿還不能自己買嗎?


    董問萍審視的看她一眼,拎著包回家了。


    陳雪紅站在那裏好久沒回神,她知道董問萍看出了她的心虛,可那又怎麽樣?昨天閨女帶回來那三十塊錢,她轉身就拿了十塊錢給孩子爹買藥,美玉在城裏掙得多花得多,根本沒顧慮家裏,她不扣索著點,這日子還能過嗎?


    董問萍不管她咋想,反正美玉不是她閨女。她當嬸嬸的能幫的也幫了,幫不了的,她也沒辦法。


    天不亮董問萍就急忙起床,這次回來的急,走的也急,她本沒打算去大姐家,可王方媛回家了還沒回來,不喊她也不行,於是拎了幾包糖就往董大姐家去。


    王方媛看到二姨,心裏就一跳,等聽到二姨說要走了,更是急的不行,她剛來家,還沒過熱乎呢,哪能就走啊?


    董問萍臉色有點不好,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呢?


    “你也知道你嫂子懷孩子了,又在裝修鋪子,我不回去看著不放心!”董問萍語氣不是一般的嚴肅。


    方媛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太嬌氣離不了娘,這點連思璿都比不上,人家思璿上半年跟著她嫂子在省城待半年,也沒說鬧著回家,她這才多長時間?


    董娟見妹妹要發火,連忙朝閨女遞眼色,王方媛也不是那不識好歹的,說道:“我馬上去收拾東西。”


    董問萍這才滿意,然後又跟董大姐說了些省城的事情,還跟她誇獎方媛在省城勤快能幹,還有眼色,顧羨喜歡的不行。


    董娟聽了也挺高興,閨女去了省城別說掙錢了,隻要不給博言兩口子惹麻煩,有口熱乎飯吃,他們就滿意。何況閨女這次回來不僅給她五十塊錢,還給她還有她男人以及兩個孫子買了衣服,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喜過之後,對博言兩口子竟是感謝。


    董娟感謝的方式非常直接,送老母雞。


    趁著閨女收拾行李的空檔,她拉著自家男人還有兒子滿院子捉雞。董問萍攔了兩下子沒攔住,也就沒客套了。


    她兒媳婦要吃老母雞,她姐願意給就給吧,大不了過年回來給她的禮物買厚點兒,總不會讓她大姐吃虧就是了。


    親戚之間不就是個你來我往嗎?


    董娟捉了兩隻老母雞,董問萍放在自行車上,王方媛收拾好行李,根本來不及傷心,就跟著她二姨急急忙忙的走了。


    到了家裏,地上也是捆著五隻老母雞三隻公雞,加上董娟拿的兩隻老母雞,共十隻雞,還有一兩百斤白果加上家裏的一些幹菜,雜七雜八一大堆,後車廂堆的滿滿的,董問萍生怕雞給悶死了,後車廂一直都是打開著的,好在到了省城,十隻雞不過有點精神不振,到都還活著,董問萍很是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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