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問萍正在廚房裏擀麵條子, 心裏默默嘀咕著, 暑假了博言幾個孩子該回來了吧?


    兒子兒媳婦的房間,她都給收拾的整整齊齊的,不僅把兒子結婚時的床拉過來擺在了新房裏, 還把兒子結婚時打的家具放在了房間裏,甚至讓博源給他哥打造了一個放書的櫃子。


    董問萍滿臉笑意的想,房間裝辦的寬敞明亮, 漂漂亮亮的,就等著房間的主人回來, 舒舒服服的住進去了。就連思璿那丫頭,她也專門給她弄了一間房,房間櫃子上放了梳妝鏡, 等她回來見了非的高興壞了。


    賀老太太坐在鍋灶後麵時不時往灶膛裏遞一把柴和, 布滿褶子的臉上一雙渾濁的老花眼微眯著,數著手指頭算了老半天,方才慢騰騰的開口:“博言幾個該回來了吧?”


    董問萍直起腰,把麵擀子換個方向又繼續擀, “按理是該回來了,也說不準, 兒媳婦和思璿要給什麽紡織廠包包子, 哪能說走就走呢?”


    兒子兒媳婦還有閨女雖然走了幾個月, 董問萍對他們的事情,卻知之甚詳,她那性子清冷的兒子在兒媳婦的監督下每個月雷打不動的給家裏寄兩封信, 告訴家裏他們在省城的情況,好讓他們少操心。


    兒媳婦和閨女給人包包子的事情,當然也有提,所以家裏人都清楚。


    婆媳倆正說著話,忽聽外麵傳來一道熟悉的清脆聲音。


    “娘,我們回來啦!”


    兩婆媳一喜,賀老太太刷的一下子站起來也不管灶膛裏的火,腿腳利索的跑了出去,哪裏有平時的步履蹣跚?


    董問萍也想跑出去,眼角餘光卻瞅到灶裏的火快要掉出來,隻能幹著急去燒火。好在賀博言幾人回家心切,步子邁的大,即便她沒迎出去,賀博言賀思璿也幾步到了廚房門前,隻有顧羨在後麵扶著賀老太太的胳膊慢騰騰的進了廚房。


    董問萍仔細打量著眼麵前的兒子,擦擦濕潤的眼睛,直念叨瘦了瘦了,一把拉過兒子的胳膊,摸了摸悻悻的放手,兒子非但沒瘦,還胖了。


    又去看兒媳婦和閨女,哪怕嘴裏心疼她們,想念叨兩句她們在外麵吃苦了,都不能悶著良心說這話,這一個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穿著漂亮的長裙子,跟個城裏姑娘樣,哪裏像吃過苦的人?分明是掉進福窩裏。


    “娘,我們每天包包子,事情雖然瑣碎,並不怎麽累,何況咱們還請了人幫忙,家裏也不缺白麵包子吃,且這段時間市場上能買到鯽魚,還不要票,博言讓買了回來熬湯喝,差不多天天能見肉味,可不是沒吃過苦。”顧羨笑眯眯的給婆媳倆解釋,“奶奶,娘,咱們在外麵享福呢,你們千萬別擔心。”


    賀思璿也在旁邊搭腔,“是啊是啊,我們沒吃苦,你們看我都吃胖了,天天都是白花花的大包子,我都吃的夠夠的。老想著要是能吃上家裏的粗麵饅頭就好了。”


    董問萍剛拉著閨女稀罕一會,聽了她的話就沒好氣的給了她一個腦嘣子,嘴裏也沒饒她的罵道:“你可拉倒吧,兩天好日子過得美的你,還想吃家裏的粗麵饅頭,行,明早就給你蒸粗麵饅頭,讓你吃個夠。”


    喜歡粗麵饅頭行啊,家裏白麵不多,粗麵管夠。


    賀思璿都嘟嘴巴,“娘,人家才回來,就打人家,哪有你這樣的娘!”


    賀老太太翻翻老花眼,心道這閨女沒在家的時候整日裏念叨著閨女,閨女一回來又嫌棄,難不成這娘倆個上輩子是仇人,所以一見麵就鬥嘴。


    “博言快些帶著你媳婦把東西放房間去,拎在手裏累得慌,最東邊那間房是你們的,快過去看看喜歡不喜歡。”閨女剛回來,董問萍嘴上嫌棄,心裏還是歡喜,不願和她打機鋒,轉而交代兒子讓他們去看房子弄得滿意不。


    賀思璿在旁邊聽了就撇撇嘴,嘀咕著:“不喜歡還能拆了重蓋不成?”


    董問萍恨了眼不省心的閨女,深吸一口氣罵道:“這剛回來跟吃了槍藥似的,你專門回來氣我的?”


    賀思璿頓了頓,小心的覷了眼她娘的臉色,暗道怎麽可能專門回來氣她,她不過認為自己出去了半年,能掙錢養活自個,算成年人了,她娘該她點麵子,哪能像以前那樣說動手就手?何況她才剛回家,她娘就不能給她點疼愛嗎?和她哥比,太差別對待了吧?


    董問萍看出閨女的心思,心道你哥可從來沒給我氣受,打小就懂事的讓人心疼。


    顧羨見勢不對撇過頭喊了聲思璿,賀思璿瞅著她,“嫂子咋了?”


    顧羨又去喊娘,董問萍疑惑的看向顧羨,顧羨朝兩人說:“娘,思璿暈車,身體不舒服,她的房間在哪,讓她去休息會吧。”


    董問萍一聽閨女身體不舒服,哪還有什麽氣,忙指著一間房子向賀思璿道:“身體不得勁咋不早說,特地給你收拾的房間,快去休息吧。”


    她見閨女拎著東西悶著頭就走,又忍不住皺眉,“鍋裏有熱水,洗個澡再睡吧,坐了一天車洗個熱水澡去去疲乏。”


    賀思璿腳步頓住,又向屋裏走去,丟了句:“我知道了,把東西放下就洗澡。”


    董問萍臉上掛滿了笑,笑眯眯的朝顧羨和賀博言說:“你們也去洗洗吧,我這麵條子還沒擀好呢,晚飯還得等會,先前不知道你們回來,麵條擀少了,我還得再和些麵才行。”


    顧羨沒客氣,不知怎麽回事今天特別疲憊,她隻想洗個澡躺床上狠狠的睡一覺。


    來到房間,往裏麵掃了眼,隻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家具基本是以前用過的,除了多張書櫃,連家具的擺放位置都和以前一樣,她會心一笑,婆婆挺貼心,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就癱在了床上。


    賀博言默默的把她扔地上的行李拎到牆拐處放好,至於從省城帶回來的禮物,明天再分也一樣,在門後找了雙他娘做的布拖鞋換上,望了眼躺床上就睜不開眼的媳婦兒,關上門走了出去,給媳婦兒打洗澡水。


    賀博言打好洗澡水,喊顧羨洗澡,顧羨剛睡著,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如不是身上黏膩膩的怪不舒服,她真想這麽睡著,無奈她向來愛幹淨,隻得揉揉臉坐起身,從行李裏翻出衣服,把賀博言趕出去懶洋洋的洗了個澡。


    洗好澡出來,董問萍在院子裏扯著嗓子喊晚飯好了,吃晚飯了。


    顧羨濕漉漉的頭發披散著,拿著帕子不疾不徐的揩著水,慢悠悠的往外麵院子裏走,賀博言自覺的去給媳婦兒倒洗澡水。


    “娘,爺爺還有博源博文在哪裏?”顧羨頭發擦的差不多了,順手把帕子晾在院子裏的繩子上。


    董問萍喊了人吃飯,又去廚房盛碗,笑著跟她解釋:“他們爺幾個在你外婆那裏做豆腐,自打你外婆搬到你大姨家住去了,博源就在你外婆的堂屋鋪了張床,晚上就在那裏看豆腐。”


    顧羨抬抬下巴,這挺好,“博源的豆腐生意還可以吧?”


    說到二兒子,董問萍就不住的歎氣,“生意挺好的,再好又有啥用,還不是被人嫌棄,談個對象人家父母不同意,非說博源幹倒買倒賣的沒啥好下場,逼著那姑娘和他分開,頭幾天回來一個大男人躲在屋裏哭的眼眶都腫了。”


    顧羨扯扯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博源啥時候談的對象?哪裏的人?”按照弟媳婦的年齡,現在還沒成年呢,那麽博源和誰談的對象?


    董問萍不清楚兒媳婦的心思,十分沒勁的道:“鎮上的姑娘,家裏父母都是水壺廠的工人,看不起我們家是農民,還嫌棄博源是個賣豆腐的,一聽說他們閨女和博源談了對象,把博源找去狠狠的奚落諷刺了一番。”


    顧羨愣愣的,擰眉思索著上輩子有沒有這回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博源婚前談過對象沒。


    董問萍見兒媳婦愣住了,又道:“不就是個工人家庭吧,我心說你看不上我兒子我還看不上你家閨女呢,沒這麽埋汰人的。”


    “可人家閨女又沒惹我們,還跑過來不停的跟我道歉,小模樣都快急哭了,生怕我怨怪她,這話我就說不出口了。”


    “姑娘真是好姑娘,看那樣也是真心喜歡博源,對我從來都客客氣氣的,還常常買了本子筆送給博文。就是她那父母,唉,太勢利眼了。有個這樣的爹娘,這兩人想成事還有的磨。”


    顧羨心裏涼了半截子,博源咋跟鎮上姑娘談對象了,那前世的弟媳婦咋辦?她急急的問:“博源放棄了?”


    董問萍既好笑又得意的說:“哪能呢,小兩口感情被她父母一攪和更加好了,那姑娘父母想分開這兩人,我看也挺難的。”


    “把我兒子罵的羞哭了,最後兩個還不是沒按照他們的想法分手,活該,本來我還不想為難他們,既然不願把閨女嫁給我兒子拉倒唄,又不是娶不到兒媳婦,現在我不這樣想了。就為了氣氣那姑娘的父母,這兒媳婦我要定了。”


    顧羨心裏更涼了,隻覺得腦袋發暈,她忽然想到弟媳婦換人了,小侄女還會如期而來嗎?她從小養到大的侄女,貼心又懂事的侄女,她越想越覺得胸口疼。


    賀博言倒了水,見媳婦兒捂著胸口,臉色蒼白,他一驚,幾步過來扶住她,“羨羨,怎麽了?”


    顧羨微微搖頭,“沒啥事,可能坐了車不舒服吧。”


    董問萍也瞧見兒媳婦神色不太對,“坐了一天車,餓了吧,別等他們了,趕緊吃碗麵條,麵條了打了雞蛋,把肚子填飽了,啥事都沒了。”


    顧羨隻能苦笑著按下滿腹心思,悶頭吃麵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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