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博言講解完最後一道題, 把書本遞給楊建設, 黑眸淡淡的從李展鵬、李成明、蘇惠三人身上劃過, 微微點點頭,轉身回房間去喊自家媳婦兒。


    蘇惠見他隻點了頭,就走了, 急忙抬手, 剛喊了個唉字,話還沒來得及說,賀博言已經大步進了隔壁房間,留給她的隻是一抹清淡的背影。


    蘇惠麵色複雜,尷尬的收回抬起的手,回過頭遲疑的問楊建設,“賀博言, 他,不去吃飯?”


    楊建設正低著頭看賀博言給他講解的答案,想到要去吃飯, 小心的合上書,把書本放進自己的背包裏, 腦海裏全都是賀博言給他講的解題思路, 原來這題還可以這麽做,蘇惠的問話在耳邊響起,他心不在焉的回道:“當然要去吃飯, 他應該去喊他媳婦吧?”


    說完不再理會她, 腦子又轉到那題上麵, 思索著考試如果碰到這樣的題目,他能不能做出來。


    媳婦?


    蘇惠怔在原地,一時間竟找不出詞形容此刻內心的感覺,酸甜苦澀各有之,隻反複想著那人竟然也會娶媳婦,她,她以為像他那樣的人,該是天上的雲,讓人摸不著碰不著,竟也會娶媳婦。又忍不住想他媳婦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他喜歡她嗎?


    丁桐怪異的瞥了眼蘇惠,心裏已經很肯定她下午在房間說的那位成績很好的男生就是賀博言,再看她見到賀博言的反應,分明不像她說的那樣討厭賀博言,反倒是像……


    蘇惠察覺到丁桐的打量,她收斂住發散的心情,微笑著問:“怎麽了?”


    丁桐搖晃著腦袋,又盯著蘇惠打量一眼,試探著問:“你和賀博言認識?”


    蘇惠垂著眼瞼,語氣很平靜:“他就是那位每次考試都超過我的男生。”


    每次考試都是他第一,她第二,兩人的成績遙遙領先,遠遠地把別人甩在身後,隻要成績單一出來,賀博言和蘇惠這兩個名字就會緊緊挨在一處。她為了保持住第二名,常常學習到深夜,就這樣還有一次被後麵的人超過了,搶走了屬於她第二名的位置,後來她更加努力學習,以期每次都能保住第二名。


    丁桐哦一聲,識趣的沒有再問。


    旁邊房間裏傳來小聲的女人笑聲,間或夾雜著女人的柔和關切聲,那是不是賀博言媳婦的聲音?


    蘇惠的心陡然不受控製的砰砰砰跳起來,她眼神木然的往那房間半合的門移去,聽到漸進的腳步聲,裏麵的人好似已經走到門口,她的心跳的更加快速,賀博言和顧羨已經走了出來,她眼睛驀地眯起,目光落在那嬌好的臉上,呼吸一窒,原來這就是他媳婦!


    顧羨見到幾位陌生的人,猜測這三位可能就是靠山鎮的考生,微笑著道:“大家好啊,餐廳在一樓,咱們去一樓吧。”說著就帶頭下了樓。


    蘇惠走在後麵目光時不時的落在顧羨身上,見她神情作態皆自在坦然,頓頓腳步,再去看賀博言,發現他的黑眸每隔五秒鍾左右就會往他媳婦那兒瞟一眼,這時候他的眼神相較於平常,就會變得柔和些,回過頭又會變得清清冷冷,不含一點兒雜念。


    蘇惠的心情委實算不上多好,這幾年給她介紹對象的人不少,可她心中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讓她抵觸談對象,抵觸嫁人,剛才偶見賀博言的那一瞬間,她是帶著點兒竊喜的,沒想到他卻娶了媳婦。


    賀博言和他媳婦的互動,讓她腦子在這一刻清醒無比,那兩年高中生活不過是她自己給自己構築的奢幻罷了。賀博言從頭至尾,和她,都離得遠遠地兒。


    到了餐廳,顧羨給賀博言點了份雞湯麵,自己隨意點了個普通光麵,賀博言聽了顧羨點的餐眉頭蹙起,語調帶著點兒執著:“羨羨,點兩份雞湯麵吧。”


    他心裏很清楚,那份雞湯麵是給誰吃的,哪怕他明天要參加高考,他也不覺得自己該在這兩天裏被特殊對待,尤其是媳婦麵前。


    顧羨偏過頭看他,“中午吃了羊肉,晚上吃清淡點。”


    女人都在乎自己的身材,哪怕她現在身材偏瘦,也會不自覺注意自己的飲食情況,並非是在意那一點點糧票。再說吃飯不能吃太飽,晚上不能吃太好可不是她說的,而是後世那些專家說的。


    賀博言好看的俊眉輕輕蹙著,不讚同的看著她,自結婚以來,他就發現自家媳婦兒一個壞毛病,晚飯吃的很少,哪怕早飯和午飯,她也隻吃個七八分飽,而她又很固執,每次勸她多吃點兒,她卻堅持自己隻吃這麽多,一口不願多吃,她本來就瘦,還不吃飽點兒,身子受得了嗎?何況,她力氣還這麽大,消耗應該也大吧?


    顧羨見他蹙眉,安撫道:“晚上不宜吃太好,你明天要考試這是費腦子的事情,今晚補補明天才能考得好,我就算了。”堅持給自己點了碗普通光麵。


    賀博言瞪了她一眼,無可奈何得道:“其實胖點兒更好看。”


    他怎麽會不知道自家媳婦兒在想什麽?他經常聽她和思璿嘀咕飯不能吃太飽了,長胖了不容易減肥,哪怕再好吃的飯菜,也要定量。偏偏思璿還把自家媳婦兒的話奉若聖旨,最近每頓飯都少吃了半碗飯,少啃了半個饅頭。


    他就納悶了,都是過慣苦日子的人。家裏的夥食才好些,怎麽就一個個怕長胖了,肉不都願多吃了?


    顧羨才不會相信這話,等她真的胖的沒法見人了,哪怕賀博言不嫌棄,她自個也會嫌棄自個的。


    鄭海洋在旁邊瞅了眼在那裏讓來讓去的兩口子,忽然有點兒想自家媳婦了,他摸摸口袋裏的糧票,跟顧羨一樣點了碗普通光麵,他兒子已經一歲多了,馬上斷奶了,他娘說,給孩子喂點麥乳精,所以錢還是省著吧。


    楊建社家裏也娶了妻子,有了孩子,為了節約錢,點的也是普通光麵,即便是普通麵條,對於他們來說,也算是美食了。因為這麵條可是富強粉做的,平時他們哪裏能吃到這麽精細的麵粉做的麵條。


    丁桐家裏條件還可以,尤其是聽到她要參加高考,她娘不僅給她寄了錢和糧票,還給她寄了兩身衣服過來,豪爽的點了碗牛肉麵。張明凱向來不是虧待自己的主,也點了碗牛肉麵。


    那邊的蘇惠瞅了眼賀博言和顧羨,要了雞湯麵,旁邊的李展鵬也跟著蘇惠喊了碗雞湯麵,倒是李成明皺著眉頭,摸摸口袋裏的糧票,算了算這幾天大概的花費,點了份普通麵條。


    這時候的旅店都是國家開的,餐廳裏的麵條做的地道、筋道滑溜,哪怕普通的小麵,裏麵也放了兩根小青菜,撒了蔥花,一股濃濃的蔥香麵湯味撲麵而來,顧羨這會兒又餓又冷,喝了幾口麵湯,吃幾口麵條,才覺得身上有了暖和勁,見旁邊的賀博言還沒開動,她秀眉擰起:“怎麽不吃?”


    賀博言黑眸撩起,幽幽的瞅向他,帶著媳婦兒來吃飯,媳婦兒吃普通的小麵,他卻吃著油汪汪的雞湯麵,咋就覺得這麵那麽難以下咽呢?


    顧羨沒那多想法,好笑的推推他的身子,“快吃,天冷,麵涼了就不好吃了。”


    賀博言看著眼麵前的麵,老母雞熬成的雞湯麵裏,混合著熬爛的雞肉,濃濃的雞湯味竄入鼻翼,聞著香味就很不錯,他確實餓了,拿起筷子挑了幾下碗裏的麵條,把裏麵的雞肉夾了兩塊放進顧羨碗裏,才低下頭吃起來。


    顧羨看了眼碗裏突然出現的兩塊雞肉,就好笑的搖搖頭,心裏還有點熨帖,沒再多說,夾起雞肉啃了起來。


    丁桐在旁邊看的羨慕,她旁邊的蘇惠卻神色黯然,瞅了眼麵前的雞湯麵,忽然沒了滋味,再不想下筷子,原來那樣的人,也會疼媳婦,這樣想著,眼神就不自覺往顧羨身上落去。


    她輕輕推推丁桐的胳膊,“賀博言的媳婦也要參加高考嗎?”


    丁桐嘴裏嚼著一塊牛肉,眼神看向她左右搖晃著腦袋。


    蘇惠微微皺眉,目光再落到顧羨身上,就帶了絲不解。顧羨吃完碗裏的麵條,抬起頭對上了她看過來的眼神,她拿出手絹擦了擦嘴,朝她微微一笑。


    那臉上如花綻放的笑容,讓蘇惠一怔,心裏有點兒明白賀博言為什麽會娶她做媳婦了,這女人的笑,她帶著魔力,讓人不自覺沉迷。


    飯後大家各自回房,旅店衛生間有熱水,顧羨帶了換洗衣服,就讓賀博言去洗澡。忙了一天,洗個熱水澡去去乏累。


    賀博言洗完澡,顧羨讓他休息,她拿了換洗衣服去了衛生間,洗完澡又順便把兩人換洗的內衣褲,還有秋衣褲洗幹淨,瞟到房間裏掛著繩子,她把衣服使勁擰幹,把衣服晾在了房間裏。


    這時候賀博言已經睡熟了,她微微笑著,趕緊爬上床,順手關上電燈。


    天不亮,賀博言就掙開了眼睛,顧羨一聽到動靜,猛然坐了起來,迷糊著道:“天亮了嗎?”


    賀博言拉開電燈,透過窗戶向外看去,還是漆黑一片,“還早,不著急,再睡會兒吧。”說著又要關燈。


    顧羨忙道:“隔壁已經有動靜了,他們應該也起了,你也起來洗漱,吃點早餐吧。”


    賀博言拉燈得手收回,掀開被子就要往腿上套毛線褲,顧羨連忙阻止他,趕緊去翻包:“我給你帶了條棉褲,今天考試穿棉褲吧。”大冬天的坐在涼颼颼的教室裏,毛線褲可不保暖。


    賀博言瞅了眼自家媳婦兒手裏的棉褲,“你什麽時候帶的棉褲?”


    顧羨瞥他一眼,“你當然不知道。一場試要考兩個小時,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你的腿肯定受不了。”


    賀博言接過棉褲,就往腿上套,棉褲上身,腿上的暖意就傳遍了四肢百骸,他嘴角不由勾起,“有了媳婦兒真好。”他娘雖然疼他,但這些細節,她卻想不到。


    顧羨抿嘴微笑,賀博言踢了踢腿,後又勾著頭瞧著腿上的棉褲,“這是剛做的新棉褲?”


    “當然是新棉褲,咱們結婚時,外婆幫我們套完被子後還剩下一些棉花,都拿來給你套棉褲了。”為了賀博言能舒舒服服參加高考,顧羨做了很長時間準備,什麽狀況都想到了,天冷凍腿怎麽能沒想到,這棉褲她十幾天前就套好了。


    賀博言黑眸晶亮,看向顧羨的眼神說出不的溫潤柔和,趁著顧羨不注意時,飛快的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顧羨臉頰一臊,這小子,真是猝不及防的給你來一下子。


    洗漱好,賀博言背起背包,兩人走出房間剛好遇到鄭海洋他們,丁桐凍得手放在嘴邊直哈氣,嘴裏念叨著:“真冷,真冷!”


    顧羨笑眯眯的看向她,打量眼她的穿著,“你穿著棉褲和棉襖還冷?”


    丁桐吸吸鼻子,她這兩天特殊情況,即便穿著棉褲也很冷。


    顧羨就關心的說:“早餐的時候,喝碗羊肉湯吧,去去寒。”丁桐點點頭,也覺得她這個情況可能喝點兒羊肉湯,好些。


    蘇惠眼眶帶著點兒青,想來晚上沒睡好,顧羨微笑著朝她點點頭,蘇惠不自然的也跟著點點頭。


    吃完早飯,幾人往考場趕去,一行人並不在一個考場,走到半道兒就分開了,顧羨親自把賀博言送到學校門口。


    賀博言抬眸看她,拉了下她得手,見周圍到處是往這裏趕的人,他又飛快的放開她得手,“我去考試,你怎麽辦?”


    顧羨拍拍他的胳膊,“別擔心,我等會兒就回旅店,你們考完了我再來接你。”


    賀博言本想說,天冷,不用來接他。可一想到考完試,出了校門就能看到自家媳婦兒,他就什麽都沒說了。


    顧羨也沒閑著,跑到國營商場買了一副織毛衣的簽子,就回了旅館撈出毛線給賀博言織毛衣,她手速極快,排好頭,很快就把前邊的上下針織好了。眼看著天不早了,她放下毛衣跑到旅店大堂問了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她趕緊往考場去。


    賀博言出了校門,就看到站在那裏的自家媳婦兒,他黑眸裏帶上笑意,快步往媳婦兒走去。


    顧羨笑著把手裏裝著開水的杯子遞給他,“喝點兒水。”


    賀博言就接過杯子輕輕喝了起來。喝完水,顧羨也沒問他考的怎麽樣,直接回了旅店。


    幾個知青還有靠山鎮的三個考生已經回到旅店。丁桐臉色比早上走的時候稍微好些,想來考的不錯。鄭海洋、楊建設兩人臉上帶著喜意,看來考的也不錯。張明凱卻悶著頭沒吭聲,蘇惠的臉色看著卻比早上還有灰暗些,看情形這兩人考的稍差人意。其他兩人,顧羨到不怎麽熟悉,從他們的神色也看不出什麽。


    三天考試一晃而過,考的好的人臉上帶著笑意,考的差的人,心裏承受能力強的倒沒什麽,心裏能力承受稍差的卻直接哭了起來。看的顧羨感慨不已。


    一群人都是靠山鎮的,肯定要坐同一班汽車回靠山鎮。蘇惠自從考完試,情緒就不太好,坐上車更是偷偷紅了眼眶。


    丁桐瞧見了輕輕歎口氣,她成績不好對於大學,抱著隻要能考上,不管什麽大學都行的態度,來參加高考的。


    沒想到這次自己卻發揮超長,大多數題都做出來了,而且做得還比較順暢,她自己都覺得這次肯定能考上大學,說不得省城大學都有希望考上。聽蘇惠的意思,她上學時成績很好,這次沒考好,還不知是個什麽心情呢。


    車子快到靠山鎮了,蘇惠的心情還沒好轉,再看了眼坐在一起悄聲說著話的賀博言和顧羨,心情更加陰鬱,下了車,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賀博言,最後什麽都沒說轉身走了。


    顧羨察覺到她的眼神,心裏諾有所覺,看著她的背影挑了挑眉。


    ……


    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賀大發的腰還沒怎麽樣呢,就在屋裏躺了一個多月。等他的腰傷好的差不多了,走出家門,卻發現整個世界都變樣了。


    一直被他瞧不起的老二家竟然蓋起了大瓦房,還一蓋就是六間。這些雖然讓他不忿,都沒有這房子是他爹出錢給蓋的讓他驚怒,爹,他太過了些。驚怒過後,心裏湧起滿滿的委屈,他爹怎麽能偏心成這個樣子?


    更讓他驚懼的是,賀博言參加了高考,他竟然參加了高考。他怎麽能參加高考呢?顧羨呢?她怎麽沒反對?她一個初中沒畢業的還被退了婚的老姑娘,丈夫去參加高考了,她怎麽就願意,不擎等著被拋棄嗎?豬都比她想得多。


    賀大發再憤怒焦急都沒了辦法,老二家的房子眼看著上梁了,賀博言高考已經回到了家裏,憑著賀博言這小子的成績,他覺得即便他詛咒他,都未必能阻止的了他上大學。他頹然的躺在床上,看了眼滿含擔憂看著他的陳雪紅,他憤然怒目:“老二家蓋房子的事,你怎麽沒跟我說?就說蓋房子的事情,你不知道,那麽賀博言考大學的事你也不知道?”


    陳雪紅還真不知道,這段時間她出門子就會遇到村裏人異樣的目光,就不怎麽願意出去了,見天躲在家裏打毛衣,也恍惚聽誰說村子裏誰家在蓋房子,她也沒當回事,就連公公每天早出晚歸,她都沒放心上,哪裏知道是老二家在蓋房子呢?


    賀博言參加高考的事,她更是聽都沒聽說過,公公婆婆也沒跟她提起過。賀博言也不可能到她麵前跟她說,大伯娘,我要參加高考了。所以等到賀博言從縣城高考回來了,村子裏有傳言賀博言參加了高考,她才知道賀博言參加高考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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