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


    丁荒在林子裏迷失了方向,四下觀察了一番,都被茂密的樹木擋住了視線,什麽都看不出來。


    抬頭看了看天色,也是星月黯淡,分不清時辰,思忖道:“已經是後半夜了吧,接頭人應該等急了,再見不到我們,援兵可能要撤了!必須盡快聯係上接頭人!”


    “可是……”


    他心中異常焦急,低頭再看身邊的丁喪,又遲疑不決。


    孫子的狗命暫時保住了,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陷入了昏睡之中,但是脖子還在哢哢的響,應該在長頸椎骨。


    頸椎在恢複過程中十分脆弱,丁荒不敢移動他,又擔心把孫子單獨留在這裏,會被野獸吃了,或者被追兵找到,隻能守在原地。


    他愁躇良久,正焦躁時,丁喪忽然睜開了眼睛,身子扭動了一下,嘴裏叫道:“好了?我能用嘴說話了,頭長住了?”


    丁荒大喜,急忙俯身問道:“你怎麽樣了?”


    “還不知道,頭長住了。”


    丁喪小心翼翼的晃動腦袋,一邊感受一邊說道:“有感覺,還行,不怎麽疼。就是有點……唔?怎麽轉不過來呢?”


    他神色疑惑,伸手在頭頸上摸了摸,忽然驚慌大叫:“長歪了!啊呀,頭長歪了!”


    丁荒一看,果真歪到右邊肩膀上去了,哭笑不得道:“我分明對正了,你自己長著長著就長成這樣了。”


    “你……在長的過程中,你怎麽不扶著點呢?


    丁喪都快崩潰了,帶著哭音抱怨:“啊呀,慘了!斷腿斷手你沒見過嗎?都要綁木棍固定的,不然就會長歪,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丟人啊,我怎麽把此事給忘了。”


    丁荒很是慚愧,安慰道:“是我太急了,忘了扶正。你先湊合長著,等有時間我們再想辦法糾正過來。”


    “你還想再砍我一次頭嗎?”


    丁喪偏著頭叫道:“一旦長牢實,就拗不過來了!”


    他雙手抱著自己腦袋,用力扭了幾下沒有扭動,便對丁荒道:“我沒力氣,你快來給我掰正了。”


    丁荒擼起袖子,一手放在他頭頂,一手托著下巴,問道:“不會掰斷吧?”


    “沒事,盡管用力。”


    丁喪把身體放鬆了,閉上眼睛催促:“快,越拖越硬。”


    丁荒心想掰壞了反正也死不了,便放手施為,突然發力,哢吧一聲就把手中腦袋掰正了。


    “嗷!”


    丁喪痛呼一聲,吸了幾口涼氣,緩緩轉動脖子,麵露喜色道:“總算正過來了,就是有點疼。”


    丁荒見他無事,忙道:“我們還要去找人接頭,你能活動嗎?”


    丁喪掙紮著坐了起來,搖頭道:“能動,但還是走不了路。”


    “脖子不壞就行。”


    丁荒不再多言,將他背了起來,匆匆往來路趕去。


    摸出樹林,以遠處的莊園為參照物,觀察了好一會,總算分辨清楚了方位,確定了接頭的地方。


    又沿著樹林邊緣繞了一大圈,從莊園東北一直走到西邊,最後爬上一個距離莊園正門不遠的小高地。


    “應該就是這裏。”


    丁荒左右看了看,又感知了一圈周圍,對身後說道:“人不在,發信號!“


    “嗚嗚!嗚嗚!”


    丁喪吹響了竹哨,那哨子模擬夜梟之聲,聽著並不突兀,不會引起敵人關注。


    斷斷續續吹了好幾次,等了一頓飯的功夫,丁荒終於聞到一股活人血氣從後麵快速接近。


    轉頭看去,一個黑衣人氣喘籲籲爬上坡來,見到他們模樣,不禁一愣,疑道:“白煞無常,發生了什麽事?”


    “還能怎麽樣?當然是打起來了。”


    丁喪伏在祖爺爺背上,扭動脖子說道:“如你們的意了,莊園裏的人想要殺我們滅口,埋伏了許多武士,還有好幾個高手,我們差點死在那裏。我們廝殺的時候,援兵在哪裏?”


    “那個時候不適合出兵。”


    黑衣人隨口解釋了一句,又心急火燎的說道:“約定時間已過,大人都快等不及了。你見到幕後主使之人了嗎?”


    丁喪摸著脖子說道:“是個叫呂判官的,聽他說,好像還有一些重要人物在裏麵。”


    “太好了!”


    黑衣人大喜,又問:“東西放好了嗎?”


    “唔。“


    丁荒道:“東西也被我趁亂藏在小院客堂的梁柱上了,你可以放心,他們找不到的。”


    “你們做的很好!”


    黑衣雙掌一擊,語氣激動的說道:“白煞無常,你為刺史大人立下大功,大人會重賞你的!”


    說完就急急跑下土坡,望前方大路口去了。


    “嗬嗬,接下來,該陳光蕊表演了,我們就在這裏看戲。”


    丁荒笑了一聲,找了個視線清楚的地方放下孫子,坐在石頭上俯視莊園。


    “但願他籌劃周密,不要浪費我斷頭掙來的機會。”


    丁喪活動著脖子,一臉痛惜的歎道:“唉,可惜那五千兩銀子,不,六千零二十兩。我還想著換了金子來,拿著金子安然離開呢。他a娘的,那呂判官真是歹毒,這筆賬以後定要跟他算清楚!”


    丁荒說道:“你沒機會和他算賬了,陳光蕊吃定他了,這次你能脫罪,就是最大的收獲,比多少錢都更有價值。””


    他輕鬆笑著,又打量孫子脖子上的傷口,問道:“你的半屍之身,怎地連斷頭之傷都能承受了?”


    “嘿嘿嘿。”


    丁喪呲牙笑道:“本來以我身上這點屍氣,頭斷了,根本活不到再長上。幸虧前日吃了兩顆陰石榴,體內屍氣積滿了,而且都是精純屍氣,所以才撐了下來。”


    “原來如此。”


    丁荒了然,點頭道:“也是你運氣好,偏偏這幾日吃了陰石榴,早幾日晚幾日即使吃了也死定了。”


    “是啊,可惜,那些精純屍氣現在又耗得精光。”


    丁喪咂著嘴想了想,突然對他賤笑道:“祖爺爺,下次去大榕寺,你和那女鬼小倩多應付應付,假裝和她好,再誆她幾個陰石榴來吃吃。”


    丁荒瞪眼道:“你不是叫我遠離她嗎?怎麽,為了幾個陰石榴,要把我送去給女鬼吃?”


    “不是讓你去送死,是讓你去騙她。”


    丁喪急要解釋時,忽見前方大路上出現了一條火龍,從北方蜿蜒而來,朝莊園方向快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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