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紳頭暈目眩,但心中大震。


    這人剛才那招,絕無可能是普通功夫,不知是哪門法術,竟未見他念咒用符,甚至手訣都沒有一個。


    這法術,威力之大,令人咂舌,而看他如此輕鬆,怕是還留了九成功力未發。


    “老弟,小孩子也能把你騙住?你受他兩招又如何,就當罰自己妄自托大,你爆哪門子內丹,害得我跟著吃泥土!”


    魏師召啐著口中的灰土走了過來,嘴裏罵罵咧咧。


    那野道士咧嘴一笑,道:“哈哈,長久沒有動手,一時技癢。師召兄,回頭我教你點兒法術,免得一代劍術名家,總落得個屁滾尿流,委實不雅。”


    魏師召搖搖頭道:“我魏某人曲醫劍三絕,豈在乎你那點微末法術。”


    張鬆溪一聽,笑道:“師召兄,又瞧不起我的法術,那你今晚請我作甚,搭了兩壺好酒不說,也糟蹋了銀子。罷了罷了,我去矣!”


    說罷轉身便欲離開。


    魏師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好好好,算我失言,來日我再請你喝酒賠罪。不要玩啦,正事要緊!”


    張鬆溪一聽喝酒,忙正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定了!先讓我料理了那臭小子。”


    陸紳來之前,莫長機曾說,那五雷咒可斷木碎石,乃是通術的經長耗費十日才成,威能極大。


    此時但聽二人言談之中,絲毫不以為意,仿佛即便沒有剛才那法術,硬受他這一擊,也不會傷著分毫。


    “內丹?難道是金丹?”


    陸紳半點不信。


    他雖未開始修行,但是博聞課上卻是念得很通透,當世敢說修成內丹的道士,一隻手掌都數的過來,這區區一野道士,敢說自己爆內丹。


    他以為他是張三豐在世不成。


    張鬆溪走到近旁,見陸紳閉著眼躺著一動不動,上前踢了踢他,道:


    “臭小子,不殺你,別裝死了。”


    說著拿出繩子,手中用力,拽斷兩截下來,分別捆了陸紳的雙手雙腳。


    這繩子有兩根拇指加起來粗細,看樣子能經住幾百斤的重量,而這野道士用手斷繩如扯斷麵條一般容易,著實令人駭然。


    他把陸紳捆了個結實,伸一隻腳踏住,然後指著那墳頭道:“師召兄,你看陳治的墳頭上那個洞,他娘的,咱們來晚了,屍首已經被弄走了。還好我留了一手,我讓你撒在屍首上的東西撒了沒有?”


    魏師召點頭道:“撒了,當然撒了,老陳的屍首是我親自去驗的,驗完我就將你給我的東西撒在他懷中。”


    張鬆溪從懷中摸出一個木盒,道:“嗯,這就好辦,我們跟著它走,定能找回屍首。”


    魏師召湊上一看,這盒子有巴掌大小,四麵鏤空,雕工頗為精致,待他見到盒中物事,更是驚奇:“咦?大冬天還有夏蟬?”


    野道士笑道:“哈哈哈,這是青蚨,有人叫它魚伯,看樣子像蟬,但比蟬稍大。”


    陸紳雖然被捆,但是耳朵聽得見。


    見這二人似乎在找那個陳老爺的屍體?


    頓時一陣發寒。


    此時。


    張鬆溪繼續說道:“這東西極其罕有,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不是因你師召兄,我決計不肯用。”


    “哦!這東西能找到屍體?”


    “當然,青蚨有一門絕技,如果把青蚨的幼蟲捉住,母青蚨必然會尋來,無論藏在哪裏,也不管路程遠近,都能找到幼蚨所在。傳說古時有高人懂一種法術,取用母青蚨和幼蚨的汁液分別塗在錢上,然後施以咒語。買東西時,隻用塗了母青蚨汁液的母錢,而把子錢留在兜中,當天晚上,母錢便會自動返回子錢處。如此輪流返回,不知停止,那錢永遠花銷不盡。”


    魏師召搖頭稱奇,道:“小小蟲蝥,卻母子情深,可歎可歎。看來老弟深諳此法術了?”


    張鬆溪訕笑道:“說笑說笑,這是上古傳說罷了,我要懂這種千金散去還複還的法門,哪用得著天天如此辛苦地討生活?不過母蚨尋子的特性我還是略通一二,我讓你撒的就是幼蚨曬幹後研磨出的粉末,待會兒我將這盒裏的母蚨放開,咱們隨它而去,定會找到老顧屍首。”


    魏師召點頭道:“甚好甚好。包袱繩索給我吧,你將這小子一並帶著,別跑脫了他,壞了大事。”


    張鬆溪應了一聲,扣開盒中機關,隻見那隻母青蚨緩緩飛出,在空中轉了幾轉,然後猛的向西飛去。別看此蟲個頭不大,去勢卻快得驚人,若不是其後腿有條長長的細棉線與木盒相連,恐怕早已隱沒在黑暗之中,沒了蹤影。


    張鬆溪一手執木盒,一手拎起陸紳,領頭奔去,魏師召也運起輕功,緊隨其後。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翻過一道小嶺,下到平處,隻見一座小廟,孤零零地立在那裏。母青蚨飛到廟門前,來回盤旋,再也不肯離開。“就在這裏!”張鬆溪喊了一聲,收青蚨入盒。


    陸紳被張鬆溪抓著飛奔。


    渾身骨頭都快散架。


    此時,見二人終於停了下來,這才稍稍舒服了一些,他抬頭一看。


    隻見三個字愕然於前。


    那廟頭牌匾,不是城隍廟,又是哪裏。


    兩人晃亮火折,推門進廟。這是一座廢廟,以前大概也曾香火鼎盛,但不知何時破落,廟中人物恐怕早已遊走四方。


    泥胎的塑像塌了大半,上麵的彩漆早已剝落,隻剩一個人形,再也辨不出供奉的是何方神聖。


    神像前的帷幔早已爛成條縷,上麵布滿了蛛網灰塵。供桌的腳缺了半隻,不知是誰用石塊撐著,才勉強立住。


    奇怪的是,桌上雖沒了香爐、燭台,但卻放了一大塊蘿卜,上麵還插了一隻帶棍的蠟燭。“咦?此廟廢棄已久,但看這蘿卜並未腐爛,分明有人在此。”


    魏師召邊用火折引燃蠟燭,一邊奇道。


    張鬆溪把陸紳扔在地上,借著燭光在廟中看了一圈,隻見這裏鍋碗瓢勺,扁擔水桶,被褥鋪蓋等生活物事一應俱全。


    他皺皺眉頭,順手操起門後的水桶,道:“此處定有玄機,剛才來時我就覺得門口那塊土地不同尋常。走,一道去看看。”


    魏師召拔劍在手,衝陸紳晃了晃,道:“小子,切莫打歪主意,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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