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你聽了許秀冬的話,不僅沒有平息怒氣,反而對趙鴻圖的意見更重。”


    “從實質上來說,她確實是挑撥離間了。”


    林閑淡淡說道。


    葉琪璿無法反駁,抿著嘴唇道:“可……這隻是我的問題而已,是我性子如此,沒法輕易放下。許師姐她本意是好的。”


    林閑搖了搖頭:“有時候,惡意的實話比善意的謊言更令人作嘔。”


    “更何況,你怎麽知道她說的都是實話呢?”


    葉琪璿怔住:“什麽意思?”


    “許秀冬說,趙鴻圖是個陰險無比,睚眥必報的奸詐小人。”


    林閑淡淡道:“可你根本沒有地方去求證,甚至今天是你們兩人第一次交談,你對趙鴻圖唯一的了解便是許秀冬。”


    “而現在,你甚至也無法去向趙鴻圖親口求證的機會,因為你們現在是敵對關係,無論說什麽,彼此都不會相信。”


    葉琪璿愣住了。


    “這……這怎麽可能……”


    她有些不敢相信,剛才對自己那般溫柔體貼的師姐居然有如此險惡心理,“不應該啊,而且……如果如你所說,那她為什麽又要來勸我呢?”


    “因為她把你看透了。”林閑淡淡道。


    “把我……看透了?”


    “沒錯,性格越是鮮明的人,就越容易被看透。”


    林閑回憶著許秀冬的一言一行,愈發覺得這個人在人性方麵不可捉摸。


    表麵裝出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從未表過自己的實力,在眾人眼中她是人畜無害的存在。


    從來隻打圓場,從不偏向於任何人。


    表麵上勸大家心平氣和坐下來談,卻從語氣上刻意引導著眾人激化矛盾,事實上她也確實做到了,並且沒有人會因此怨恨她,仍然置身於事外。


    陰險、狡詐、心思深沉……


    這種人,真是……


    太有趣了。


    林閑嘴角揚起一絲按捺不住的笑意。


    他不知道許秀冬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麽,但毫無疑問,她引起了林閑的興趣。


    這時,葉琪璿咬牙切齒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我現在又該怎麽做呢?”


    她強壓著心頭怒火,盡量讓語氣平穩。


    以她的性格,絕對無法容忍被人當槍使這種事。


    如果不是被林閑揭露出真相,恐怕她還一無所知的警惕著趙鴻圖的陰謀,而對真正在暗中操盤的人毫無察覺。


    甚至,就算察覺了也沒用!


    畢竟許秀冬是真的沒做什麽。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絲毫惡意,甚至無論怎麽聽都是善意,都是大局為重。


    隻能說,她很精通人性罷了。


    葉琪璿很憤怒,但她還是想聽聽林閑的見解,以免再次被人當槍使。


    “許秀冬說的話裏,雖然聽起來滴水不露,但實際上也存在唯一的破綻。”


    林閑豎起一根手指,說道:“那就是趙鴻圖這個人,是否真的如她所說那般睚眥必報,陰險狡詐呢?這句話對你來說是善意的提醒,但對於趙鴻圖來說便是純粹的惡意。”


    “如果許秀冬所說事實,那麽這就是善意的提醒。”


    “如果許秀冬所言不符,那麽這就是惡意的汙蔑。”


    葉琪璿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關鍵。


    而隨後,有更是感到驚悚。


    那個看似人畜無害的許師姐……居然考慮了這麽多。


    沒錯,這句話確實是唯一的破綻。


    一旦證明這句話是謊言,那麽許秀冬的虛偽便不攻自破。


    但……


    就是這唯一的破綻,也被葉琪璿自己給堵上了。


    因為葉琪璿與趙鴻圖是敵對關係,無法親口去求證。


    而即便葉琪璿去向其他人打聽趙鴻圖的性格,也會因為許秀冬先入為主的緣故,難免帶上偏見。甚至以葉琪璿自身的固執性格來看,其他人說什麽大概都是不會相信的。


    如此一來。


    這個謊言便完美了。


    明明漏洞就在眼前,卻無法去求證。


    好縝密的心思。


    “呼……”


    葉琪璿深吸了口氣,強自壓下被當槍使躁動的心情。


    她咬牙道:“那我該怎麽辦?林閑,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當然。”


    林閑微微頷首。


    “到底是什麽辦法?”


    葉琪璿難以想象,許秀冬如此周密的謊言居然還能找到破解之法。


    因為這可是光明正大的陽謀。


    沒有一句謊言,卻處處都是險惡。


    這種人,根本沒法對付。


    “許秀冬確實心思縝密,但她算漏了一個變數。”


    林閑指了指自己:“那就是,我。”


    “你?”


    葉琪璿歪了歪腦袋,麵露疑惑之色。


    “沒錯。”


    林閑道:“在她看來,你是個固執、自負到無以複加的人,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就幾乎不可能被他人的話語改變想法。”


    “事實上,你也就是這樣的人。”


    “但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我。”


    “她千算萬算,也不可能算到我跟你的關係會如此親近,親近到你能放下自身的固執與自負,耐心聽我揭穿她的險惡用心。”


    “更不可能算到,她與你對話的同時,還有第三個人在床底偷聽。”


    許秀冬能看穿人性,但她看不穿林閑。


    因為林閑的心態超然於凡人之上。


    自始至終,他都以一個局外人的心態看著這場鬧劇。


    正所謂: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林閑以旁觀者的角度,再加上信息之眼提供的那看似不起眼的情報,輕而易舉便揭穿了許秀冬的險惡用心。


    這一點,是許秀冬無論如何也算不到的。


    葉琪璿聽罷,歎了口氣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又能拿她怎麽樣呢?”


    “畢竟這一切都隻是猜測,我根本無法去證實。”


    陽謀難以對付的地方就在此處。


    林閑聞言嘴角微微上揚。


    他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啊,隻是犯了一個很簡單的錯誤而已。”


    “那就是想得太多了。”


    “有時候,解決問題的方法,隻需要一條直線。”


    林閑起身,朝門外走去。


    “你要去做什麽?”葉琪璿連忙問道。


    “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去親口向趙鴻圖求證咯。”


    林閑隨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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