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夜去晝來。


    炎熠感覺自己隻是眼睛一閉一睜,就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腰部酸疼的他,一轉頭就看到穿戴整齊的莉莉,盤腿坐在床上,正拿著針線修補衣袖上的箭洞。


    莉莉這認真縫補衣服的樣子,讓炎熠有些愣怔,仿佛看到了年代電影中,那賢妻良母的溫馨畫麵。


    “你竟然也會做針線活?”


    莉莉抬起眼皮,白了炎熠一眼,說:“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哪個女人不會一點針線活?我阿娘也是要親手給阿爸和我縫製衣服的。”


    如今的地球世界,已經很少有女孩會穿針走線了。


    炎熠在心裏嘀咕了一聲,起身披著被子盤腿坐在了床上。


    “莉莉,那方法,該告訴我了吧?”


    莉莉也沒再端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遞給了炎熠。


    她低聲叮囑說:“等下沐浴後,一半內服,一半擦遍全身。”


    炎熠打量著手中帶著馨香和體溫,最多能裝二十毫升液體的小瓷瓶,忍不住拔開軟木塞,放鼻子前嗅了嗅!


    有薄荷清香味,淡淡酒味,還夾雜一點淡淡腥味,總體上挺好聞,還清神提腦。


    不過……


    炎熠疑惑的問:“莉莉,這個味道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曾經聞過。”


    “你確定,它能起到作用?”


    莉莉放下衣服,一臉鄭重的說:“我都把自己搭進來了,還能糊弄你不成?”


    “之所以你聞著熟悉,是我添加了幾樣常用的熏香原料,來遮掩起關鍵作用的味道,免得被大祭司等人發現。”


    炎熠一想也是,對方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斷然不會投注這麽大。


    他不再懷疑,就聽莉莉又補充道:“放心,我用這藥水在紅雲身上做過試驗。”


    “不止一隻高空撲下的獵鷹,在最後時刻改變方向,放棄抓它!”


    隨著莉莉這話,一身紅毛的紅雲跳下窗台,鑽進了炎熠溫暖的懷中,團了起來。


    炎熠也從她的話裏曉得,為什麽紅雲的膽子會很小了。


    被無良主人做這種老鷹抓小雞的生死試驗,能不膽子小嗎?


    這也太駭小狐狸了……


    莉莉像一位妻子那樣,服侍炎熠穿衣服,洗漱,服侍他吃早飯。


    接著,她攆走侍女,一個人服侍炎熠痛痛快快的,徹底的洗了一次熱水澡。


    洗過澡後,炎熠喝下了半瓶滿口苦澀的藥水,又用剩下的半瓶藥水,把全身上下都塗抹了一遍,沒有一點遺漏。


    他本想穿來時的自己那身衣服。


    侍女烏娜爾卻說,那身衣服被洗破了,已經不能穿了。


    炎熠也沒在意和堅持,再一次穿上了莉莉親手修補的那身衣袍。


    隨後,炎熠在莉莉的陪伴下,在侍女和守衛地簇擁下,走出了石頭小院。


    讓炎熠有些意外的是,等在門口接他的竟是一輛看上去相當笨重的馬車。


    守衛解釋說,從這裏去往祭天台有頗遠的一段距離。


    為防止昨晚的刺殺事件再次發生,這輛馬車是特製的,足以抵擋強弓射出的箭矢。


    相比騎乘巨狼,或是馬,炎熠還是更願意坐馬車。


    無他,舒服啊!


    炎熠三兩步就上了馬車。


    莉莉也想跟上,卻被守衛攔了下來。


    守衛告訴她,二台吉嚴令她不許與炎熠同往祭天台,讓她先回家。


    炎熠見莉莉要瞪眼睛,趕緊勸說道:“莉莉,他們也是奉命行事,沒必要為難他們。”


    “你先回去,見一見你的阿爸阿媽,他們應該挺擔心你的。”


    “我們直接在祭天台會麵就是!”


    莉莉沉吟片刻,頷首道:“也行,炎熠,那你小心一點。”


    炎熠朝她溫柔一笑,又給了她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眼神。


    這時,小狐狸紅雲突然從莉莉的肩頭躍起,直接跳進了炎熠的懷中。


    這可讓莉莉氣壞了,氣呼呼的說:“紅雲,你個小叛徒,才一夜時間,你怎麽就喜歡上這個家夥了?”


    炎熠哈哈一笑,把紅雲塞進胸前溫暖的衣袍裏,對守衛道:“我們可以出發了……”


    在馬車行進的有規律的顛簸中,坐在馬車裏的炎熠,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了。


    主要還是昨夜消耗,實在太大了……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炎熠再一次從高空墜落的噩夢中驚醒。


    這次還沒等炎熠恢複清醒,就用一個結結實實的屁股墩,和地麵做了親密接觸。


    下一刻,炎熠就嗷的一嗓子蹦了起來,捂著屁股原地轉圈圈。


    臥槽他奶奶的,這是哪一個缺德家夥把他往尖石頭上丟啊。


    “哎呦,我的屁股……”


    轉了一圈的炎熠,忽然停止了喊痛,他發現周圍的情況有些不對。


    確切的說,是很不對!


    炎熠發現自己身處一處小山坡之下,載他而來的那輛馬車,正晃悠晃悠的遠離。


    在他麵前,站著六個人,正用看傻瓜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其中三人是南人裝束。


    為首之人是一身灰棕色軟皮甲,高發髻,膚色白皙的冷豔美女。


    這人,炎熠認識,正是昨日大殿內女扮男裝的那個家夥。


    在她身後的兩名也身穿皮甲的壯年男子,也是與她同座在一起的三人之二。


    另外三人也是全身披甲。


    他們都是蠻族男子,其中一人竟是蠻族人當中,身份相當不低的二台吉。


    二台吉身旁的兩人,看上去有四五十歲的樣子,散發著如山如海的氣息。


    即便是不能修煉的炎熠,也察覺到這兩人十分的不簡單,確定是高手無疑。


    見這幾個家夥都盯著自己,炎熠心中一沉,裝傻充愣的問:“這裏就是祭天台?”


    “祭天儀式,就你們這幾個人?”


    “這祭天場麵也太小了吧?”


    冷豔美女嗬嗬一笑,語帶譏諷的說:“炎熠,你竟然是馬車裏睡著了。”


    “我該說你是視死如歸呢?還是真的心大,對什麽都不在乎了?”


    “甚至是對自己的生命?”


    炎熠嘿嘿的一笑,說:“我之前過的可都是數著日子等死的日子,或許晚上睡著就再也不會蘇醒了。”


    “這樣擔心受怕的日子一日複一日,到了現在,我已經不再害怕了。”


    “死亡,對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炎熠又看向二台吉,臉上露出一副回味無窮的表情。


    “當然了,之所以我會睡著,主要還是昨夜太過操勞了。”


    “你們都明白的。”


    說到這,炎熠就發現二台吉的臉上滿是憤怒,雙眼都快要冒火了。


    但是,他並沒有做任何的動作。


    這確實讓炎熠很是奇怪。


    他直接問道:“你們冒著破壞祭天大典的危險,把我帶到這裏,有何目的?”


    “折磨我?”


    炎熠搖頭否決道:“還有比祭天中的死法更加殘忍的嗎?”


    “想從我這裏得到一些東西?”


    炎熠再次搖頭道:“我來這裏,就是來送死的。我在鎮北王府一直在深閨中養著,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也不知道啊。”


    冷豔美女冷冷的道:“炎熠,你就不要亂加猜測了,把你帶到這,自然有你的用處。”


    “我可以透漏一點,這一次,我們錦繡皇朝和部落聯盟一起攻打大炎。”


    “你,就是這次大戰的附帶目標之一。”


    炎熠心中大驚,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不敢置信的問:“這怎麽可能?”


    “難道整個大戰的走向和結果,還有我以身代父前來送死,你們都設計好了?”


    冷豔美女略帶嘚瑟的一笑,說:“自然是如此。”


    “你那父親鎮北王,勇則勇矣,卻少謀斷,給他創造一個大勢,再虛虛實實的布置一下,引誘他大軍出動偷襲,很簡單之事。”


    “當然,鎮北王鎮守邊疆多年,也不算是泛泛之輩。”


    “可以圍困,但是殲滅的代價卻是極大,部落聯盟也承受不起。”


    “和談,是必然的結果。”


    “以炎熠你的身體情況,隻要部落聯盟堅持一下,自然而然就成了大炎舍棄的棋子。”


    炎熠聽她說的簡單,卻也曉得,這涉及到三方大勢力你死我亡的慘烈鬥爭,肯定不是那麽容易達成的。


    這其中的謀略和策劃,定然複雜非常。


    炎熠忍不問道:“你們費了這麽大的勁,就是為了我這個病秧子?”


    冷豔美女輕嗬一聲,說:“炎熠,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你有何德何能,能讓我們錦繡皇朝和部落聯盟為你攻打大炎?”


    “我先前說了,你隻是一個附帶目標。”


    停頓一下,她又解釋說:“確切的說,你是我們利用這次大戰順便達成的目標。”


    炎熠輕哦了一聲,說:“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我是禍國殃民之人呢。”


    “哎,能具體說說,我對你們有啥用?即便是附帶目標,應該也不小吧?”


    冷豔美女淡淡的道:“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你耐心等著就行。”


    接著,她朝著炎熠如花兒般淺淺一笑。


    但下一刻,她突起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了炎熠的小腹上。


    這一腳力度之大,踢的炎熠身體向後飛出去三四米遠,才噗的一聲砸在地上。


    炎熠直接捂著小腹,身體弓成了大蝦,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光剩下喘氣的勁了。


    “這是對你昨晚對我冒犯的懲罰!”


    “竟然敢讓我陪你一晚,你配嗎?”


    炎熠在疼的眼睛發黑,腦子迷糊之際,又隱約聽到了二台吉的聲音。


    “南宮瀾,他可是我們此行能否成功的關鍵,你可別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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