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嬴政這話裏的意思就可以聽出來。


    夏無且可比區區一個大梁城的百姓重要多了。


    而話語的意思也非常的明確。


    如若真的到了壓製不住的地步,也不允許夏無且去接觸大疫,這自然是擔心夏無且已經年老體弱。


    二則。


    一旦大疫爆發。


    也是有直接可以放棄那些大梁城的人了。


    “大王放心吧。”


    “老夫明白的。”


    “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老夫會注意的。”夏無且笑著答應道。


    不過。


    始終是醫者仁心,如若真的到了大疫爆發那一步,夏無且也不可能放棄救治。


    他並非統兵將領,也更非朝堂文臣。


    昔日學醫以來,所想也是懸壺濟世。


    自然是做不到嬴政這等君王之心。


    “好了。”


    “明日老夫就啟程,就先回去休息一番。”


    “大王保重。”夏無且笑了笑,轉身向著殿外走去。


    嬴政則是默默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之中也透出了一種思索。


    隨後。


    坐下來。


    拿出了一封空白的王詔,在上寫下了一句,然後就將王詔合上。


    大聲道:“任囂。”


    任囂聞言,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大殿內,躬身一拜:“請大王吩咐。”


    “護送夏大醫去了魏境後,絕對不能讓他親身犯險。”


    “還有,如若大疫不可控製,將這王詔交給趙封。”嬴政沉聲道。


    “臣領詔。”任囂恭敬領命。


    ……


    扶蘇府!


    正在商談的幾人正準備離開。


    這時候。


    公子府的管家快步來到了。


    “公子。”


    “諸位大人。”


    “宮中傳來了好消息啊。”下人激動的道。


    王綰等人停住腳步,看向了這個管家。


    “說。”


    扶蘇立刻道。


    在場之人都是支持他的重臣,自然無需擔心什麽。


    “王翦從章台宮離開後,麵目呆滯,似遭受重大打擊。”管家立刻說道。


    聽到這話。


    王綰等人相視一眼,隨後都紛紛笑了起來。


    “公子。”


    “老臣所想果然沒錯。”


    “雖說在朝堂之上大王沒有接受王翦告老還鄉,可大王也終究是有了對王家與趙家的忌憚之心了。”


    “此番王翦章台宮一行定然是被大王說了什麽,所以才會麵容呆滯,魂不守舍。”王綰老臉上掛著笑容,十分肯定的說道。


    “不錯。”


    “兩個聯姻家族掌控了我半數兵馬,任何君王都不會忍受,縱然大王是雄主。”


    “如今大王雖然沒有罷了王翦的兵權,這是因為天下未曾一統,隻待以後,王家與趙家必有一家失勢。”隗狀也是點頭一笑。


    一旁淳於越也是笑著,十分高興。


    對此。


    扶蘇也沒有多言,但也是默然的點了點頭。


    為何宮中的消息傳的如此之快?


    顯然是在宮闈之內也有扶蘇的人。


    既爭。


    那些暗線扶蘇自然也是有的,不僅僅是他,胡亥也必然有。


    而胡亥的消息則是比扶蘇的更為快,因為中車府令趙高是胡亥的老師。


    “公子。”


    “如今你可以寬心了。”


    “此番雖然開罪了王家與趙家。”


    “可說到底還是我們贏了。”


    “未來。”


    “這兩家將會大受大王的約束,這對於我們而言也無需太過擔心他們。”王綰笑著說道,帶著一種籌劃得逞的得意。


    扶蘇點了點頭,但終究還是不忍的道:“我還是覺得不可太過。”


    “公子,作為未來的太子,更甚是未來的王。”


    “你行事千萬不可太過婦人之仁。”


    “想要登上那個位置,必然是要見血的。”


    “任何阻礙的人,都必須死。”淳於越立刻說道。


    聽到他的話。


    哪怕是王綰與隗狀也是看著淳於越的目光頗為讚歎。


    似乎能夠在淳於越這個腐儒口中說出這話來,似乎真的是非常難得。


    “淳於太傅言之有理。”


    “還希望公子能夠銘記於心。”王綰與隗狀立刻躬身一拜。


    看著眼前這些熱切支持的大臣們。


    扶蘇感覺到,如若自己不點頭,或許他們會一直如此。


    “唉。”


    “隨你們吧。”


    “可如若我真的輸了,那你們……”扶蘇歎了一口氣。


    最後一句話他卻說不出口。


    “長公子絕對不會輸。”王綰十分堅定的道。


    其他幾人也是麵帶堅定。


    如今爭那位置的人隻有扶蘇與胡亥。


    或許其他公子有心,但他們卻沒有動作。


    但在明麵上,扶蘇成為太子是必然的,所以很多朝臣都願意做這個潛龍之臣。


    因為勝率太大了。


    ……


    上將軍王府!


    王家的馬車剛剛回來。


    在府門前。


    王氏還有王嫣帶著兩個小家夥等待著。


    還有一個小家夥王離。


    現在。


    王嫣的肚子又大了起來,顯然要不了多久就要生了。


    當馬車靠近。


    王翦緩緩走了下來。


    一看到王翦的臉色。


    王氏與王嫣相視一眼,都是帶著一種擔心。


    “老爺,是不是今日發生什麽事了?”


    “你為何這般?”


    王氏立刻走上前,恭敬詢問道。


    “沒事。”


    王翦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隻不過。


    這笑容如果有是有心人看到了,絕對以為是王翦在強撐笑容。


    “阿翁。”王離大聲喊道。


    “外祖父。”趙啟與趙靈也是脆生生喊道。


    “誒。”王翦笑著應道。


    隨後看向了大著肚子的王嫣。


    “嫣兒。”


    “你都這麽久身孕了,還在外等著作甚?”


    “走,進去。”


    “今天可是你夫君的大喜事。”王翦笑嗬嗬的道。


    隨即大步流星的向著府內走去。


    當靠近後。


    王翦還是一如既往。


    一手抱著趙啟,一手抱著趙靈。


    而王離則是快步上前引路,一幅小大人的樣子。


    王氏與王嫣相視一眼。


    眼中都有著一種擔心之色。


    不過在這府外她們也沒有多問什麽,而是跟著王翦向著府內走去。


    回到了府上。


    大殿內。


    “管家,晚膳準備好沒有?”王氏立刻問道。


    “回夫人。”


    “已經準備好了。”管家立刻回道。


    “那就端上來吧。”王氏說道。


    “是。”管家立刻應道。


    隨後就快步退了下去。


    “爹。”


    “是不是在宮中發生了什麽事?”


    王嫣關心的問道,一臉的擔心。


    “宮中能發生什麽事?”王翦一臉懵。


    “那爹你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王嫣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


    “這個……”


    王翦看了自己女兒擔心的樣子,然後又看著自己的妻子擔心的樣子。


    隨而一笑:“沒事,是爹在想事情,並非大王苛責什麽,是伱們多想了。”


    今日在章台宮的事情。


    這可不是一日兩日能夠平複心情的。


    對於王翦來說。


    今日在章台宮的心情就比之當初晉升護軍都尉都要來的震撼,讓他難以回神。


    他的女婿是長公子。


    而且還會有很大機會被大王立為儲君的長公子。


    他的兩個外孫都是嫡出。


    這也就是說他的嫡長外孫趙啟以後會是儲君。


    目光再次看向王嫣,自己的女兒未來會成為太子妃,甚至是王後。


    這種感覺,王翦隻能說是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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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想要說出來,可如今的情況卻不能說,王翦隻能憋在心裏。


    “可是妾身聽到了一些流言,說有人談何我王家與趙封聯姻兵權過大,這也讓大王產生了忌憚。”


    “而且遲早還會對我王家動手。”王氏擔心的道。


    王翦搖了搖頭,然後瞪了一眼:“婦人之見,你懂什麽。”


    “你們盡管放心,大王就算動朝堂上任何人也不會動我們家。”


    “以後我們家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說著。


    王翦抱著趙啟還有趙靈,那叫一個高興。


    之前在王宮的呆滯,還有歸來時的愣神已經全部不複。


    看著王翦如此。


    王氏與王嫣對視了一眼,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


    “王綰他們今日在朝堂上之事。”


    “吾記下了。”


    王翦心底冷冷想到。


    王綰與隗狀他們今日在朝堂那便諫言,已然是將王翦給徹底得罪了。


    原本。


    王翦對於他們,對於扶蘇也並沒有太大的敵意。


    但從今以後。


    變了。


    哪怕沒有趙封這一層關係,敵意已存。


    但有了這一層關係,那就更無需多言了。


    未來。


    王翦必須是要爭一番的。


    ……


    魏都境內!


    離開了大梁城大概二三十裏。


    到處都是營帳,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平民,當然其中也有不少魏軍降卒。


    “所有人聽著。”


    “大梁城已被洪水傾覆,不可能歸去。”


    “未避免大疫。”


    “今日之後。”


    “我大秦會在此修築房屋,建造城池,保障平民所需。”


    “當然。”


    “如今我大秦還在戰時。”


    “此間一切都以軍規施行。”


    “如若有人膽敢違逆軍規,不尊軍令,當以軍規處置。”


    “當然。”


    “於軍籍降卒而言,不可離。”


    “於平民而言,如若有他日親戚可投奔,我大秦軍隊會發放幹糧,允許其離開。”


    章邯站在了一處難民營前,大聲的說道。


    軍令從他的口中落下。


    再有無數的銳士高呼。


    讓所有平民都可聽見。


    而在另一邊。


    魏軍降卒所在。


    所有降卒都被卸了甲胄,除了兵器,但他們身上的軍服自然是可以看出來的。


    水淹大梁後。


    聰明一點的魏軍會偽裝起來,將身上戰甲脫下,軍服脫下,換上平民的衣服,如今就混跡在了平民之中,如此多的平民下,大秦也不可能發現。


    當然。


    在那等洪水傾覆下。


    生死存亡。


    是很少有魏軍如此做的,那時候他們都是想著如何在洪水下保命。


    “所有降卒聽著。”


    “你們的王已降了,你們的國已經將亡。”


    “今日之後。”


    “你們皆為奴籍之身,但我大秦並非嗜殺之國,隻要你們不逃跑,聽從軍令,吾大秦便不會對你等下殺手。”


    “至於以後,你們究竟是貶為奴籍,還是如吾等一樣整編為刑徒軍,那就看當今大王聖意。”


    “不過現在。”


    “爾等要做的就是配合,尊軍令。”


    屠睢看著前方的坐在地上的降卒,冷冷喝道。


    這一戰下來。


    雖然在大梁城內有不少人被洪水吞噬了。


    但活下來的人還是占據了多數的,畢竟洪水在衝垮城樓之後,在兩條大河也就開始疏通堵住了,沒有後繼了。


    而大梁城雖處於下遊,但下遊還有下遊,洪水也是逐步退去。


    而且城中的浮木,不少高地也讓不少人活了下來。


    城中的百姓大概活了七八成。


    而城中原本的魏軍四十萬,如今也活下了六七成,被大秦俘獲了近二十多萬。


    麵對俘虜營周圍凶神惡煞的秦軍,這些降卒們除了順從以外就別無他法。


    剛剛經曆了洪水煉獄的他們縱然心中對秦國有恨,但此刻為了活命也隻能忍著。


    上將軍軍營!


    “上將軍。”


    “這一次的降卒還有大梁城的平民太多了。”


    “憑我軍現在的軍糧隻怕已經不足半月之用了。”屠睢一臉無奈的稟告道。


    “你的意思是放棄他們?”趙封抬起頭,看了屠睢一眼。


    “末將是覺得,大可不必為了這些人浪費我軍軍糧,這幾十萬人,幾十萬張嘴,實在是消耗太大了。”屠睢老實回道。


    “如若他們還是敵國,那自然是無需理會。”


    “可如今魏國已亡,他們皆為我華夏一族,皆是我大秦子民。”


    “於情於理,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吾做不到。”趙封沉聲道。


    話語裏透出了毋容置疑。


    實則。


    安頓這六七十萬計的魏人,在軍中是有很多人反對的,許多人甚至都想著讓他們自生自滅。


    但趙封直接壓下來,必須讓他們活著。


    “蒯樸。”


    “朝廷賑濟糧食還有多久到?”


    趙封看向了蒯樸。


    “回稟上將軍。”


    “半個月內可至。”蒯樸立刻回道。


    “如此就好。”趙封點了點頭。


    這時!


    “末將楊博求見。”


    營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恩。”


    趙封一擺手。


    張明立刻道:“進。”


    下一刻。


    幕簾打開。


    一個中年將領來到了趙封的麵前。


    “末將楊博參見上將軍。”來人躬身對著趙封一拜。


    他身著主將戰甲,卻並非主營的主將,而是後勤軍的主將。


    他正是隸屬於武安大營麾下的後勤軍主將。


    “恩。”


    趙封一揮手,示意楊博起來。


    “上將軍。”


    “大梁城內的糧庫糧草保存了幾乎六成。”楊博一臉激動的說道。


    聞言。


    屠睢以及章邯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喜色:“如此一來,我大秦就無需耗費多少糧草了。”


    “魏無忌為了應對我大秦,當初可是在大梁城內囤積了四十萬大軍所需一年的糧草,就算被洪水衝毀了不少,但也絕對足夠這些平民與降卒之用了。”


    “而且,我們隻需要將糧食做成粥水,更是能夠延長使用。”章邯激動說道。


    對於魏國曾經軍糧囤積的情況,那大秦可是不要大清楚了。


    “為何這些糧草沒有被洪水衝毀?”屠睢則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了楊博。


    “這不得不說魏無忌慎重。”


    “他在魏國都城各處修建了許多地下儲存糧庫,皆是密封,不僅可抵禦洪水,更可放火。”


    “幾乎在地下糧庫的糧草都未曾被衝毀。”楊博立刻回道。


    “哈哈。”


    “如此看來。”


    “魏無忌當初防的就是我大秦用火攻之計去焚毀他魏國的糧草,所以才會修建那麽多地下糧庫。”


    “這倒是便宜我大秦了。”章邯立刻回道。


    “楊將軍。”


    趙封看向了楊博。


    “請上將軍吩咐。”楊博躬身一拜。


    “大梁遭洪,如若防治不利就會有大疫。”


    “進入城中清理屍軀的後勤軍是否全部捂住了口鼻?”趙封沉聲問道。


    “回上將軍。”


    “全部都捂住了口鼻,並且從城中出來後,所有軍服全部都焚毀,又以烈酒消毒。”


    “杜絕大疫可能。”楊博立刻道。


    “記住。”


    “城中所有屍體就地掩埋。”


    “讓後勤軍將士暫且辛苦一點,盡快處置了。”


    “至於那些本就葬於泥土之下的,廢墟之下的,就無需管了。”


    “待得視線可見的屍體清理之後,將這大梁城修葺城前封死。”趙封沉聲道。


    “末將明白。”楊博立刻道。


    “當然。”


    “先行將城中的糧食運出來。”趙封又道。


    之後。


    又是交代了一陣後。


    屠睢幾人才緩緩離開了嬴政。


    就在這時!


    “啟稟上將軍。”


    “韓非郡守求見。”


    一個親衛的聲音在外傳來。


    聽到是韓非。


    趙封臉上立刻浮起了一抹笑容來。


    “快請。”趙封立刻喊道。


    對於趙封來說,韓非也算是他的一個朋友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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