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前往皇宮麵聖。


    在通往宣政殿的走廊裏,他一直昏昏欲睡。


    此時,趙禎正與戶部尚書還有韓章等幾位中樞大臣,商議鹽稅一事。


    趙禎貼身太監朱總管進殿通報,


    “陛下,忠勇伯衛淵求見。”


    趙禎正與韓章等人商議到最要緊的時刻,自然不能因為衛淵的覲見而壞事,


    “這小子來做什麽?朕不是讓他在家中麵壁思過麽?”


    朱太監作揖道:“回陛下,您讓忠勇伯麵壁三日,如今,剛好已至三日。”


    趙禎剛欲說些什麽,就聽戶部尚書開口道:


    “陛下,衛將軍來此,恐有要事與您商議,要不臣等明日再來?”


    趙禎擺了擺手,“無妨,讓衛淵在殿外坐著,等此間事了,朕在召他進來。”


    聞聲,朱太監緩步退下。


    然後親自給衛淵搬了個凳子,道:


    “衛將軍,陛下讓您在這裏坐著等。”


    衛淵頂著困意,問道:“陛下什麽時候能見我?”


    朱太監搖頭道:“陛下正與戶部商議重新調整鹽稅策略,增加什麽長引、短引.咱家也不太清楚,更不知,要商議多久了”


    他能向衛淵透露這麽多,可見是在向衛淵示好。


    宮裏的規矩,衛淵也知道一些。


    他從懷裏掏出一錠金子,遞給朱太監,語重心長道:


    “有勞朱總管,等陛下完事時,幫在下再去通報一番。”


    聽到‘在下’二字,朱太監小心翼翼地收下金子,連忙道:


    “哎呦,衛伯爺,您這是折煞咱家了,請衛伯爺放心,隻要陛下得空,咱家會再通報,絕對不讓衛伯爺久等。”


    朱太監收下這一錠金子,倒不是說他缺錢。


    而是一種增加彼此關係的方式。


    自此,衛淵算是與朱太監建立了聯係。


    雙方都很默契。


    一位是宮裏的太監總管,負責貼身伺候趙禎。


    一位是頗受趙禎重用的新貴。


    二人的這次相識,絕非表麵上看得如此簡單。


    是雙方的刻意為之。


    事後,衛淵坐在凳子上,身子靠著柱子,不自覺打起了哈欠。


    朱太監離開此間,站在宣政殿門前靜靜等著。


    隻要趙禎這邊一完事,朱太監會立即說出衛淵在外等候的事情。


    每日要見趙禎的臣子很多。


    大都是匯報政務,而趙禎也的確勤政。


    所以,偶爾會因忙碌一件事,忘記某個臣子,使其在某處待了許久.


    趙禎與眾臣子議事到很晚。


    結果也沒商量出個眉目。


    他隻好暫時讓眾人離開宮裏,明日再議。


    這時,朱太監剛想說什麽,就聽趙禎道:


    “衛淵還在等著吧?”


    朱太監連忙道:“回陛下,在殿外睡著了。”


    睡著了?


    趙禎笑道:“前來見朕,居然還能睡著,他這是仗著朕寵他無所顧忌,還是不把朕放在眼裏?”


    朱太監作揖道:“陛下,我瞧著衛將軍臉色不太對,像是極其勞累,應是有別的苦衷,才睡著的吧?”


    聞聲,趙禎走出殿外,顯然是想親自去看看已經睡著的衛淵。


    這時,韓章等人也剛好經過衛淵睡著的走廊裏,紛紛議論道:


    “此子倒是心大,在這種地方也能睡著?”


    “鼾聲如雷,我等走動,都不能將此子吵醒,恃寵而驕啊!”


    “行了,都散去吧,今夜還要有勞諸位趕個章程出來,這鹽稅法,該怎麽變通,迫在眉睫。”


    “.”


    隨後,眾人才加快腳步離開此間。


    唯有韓章注意到衛淵身下灑落的一些紙張。


    他剛想彎下腰去撿。


    卻見趙禎緩緩來此。


    韓章深深作揖。


    趙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示意他退下。


    待其離開後,趙禎慢步來到衛淵身旁,親自彎下腰,撿起了那些紙張,隨便翻了一頁,看到一句話,


    “凡主將旗舉時,先哨將應之,營指揮使不許先應”


    趙禎認真地看了下去,隻是看了一頁,便已是有所驚訝,


    “這是.練兵法?”


    這些紙張散落一地時,順序雖然打亂,但是衛淵有標注幾節,所以,並不影響趙禎閱讀。


    他很快就找到了首頁的四個大字,


    “練兵實紀?果然是練兵法。”


    “此子在這裏如此酣睡難道,朕讓他麵壁思過的這幾日,他一直再寫這個?”


    “因此累了身子,困乏不已?”


    想到這兒,趙禎親自將那些紙張握在手裏,然後小聲告訴朱太監,


    “將朕的毯子拿來給他蓋上,不要驚醒他。”


    “讓宮女們組成人牆,別讓晚風吹到了他。”


    聽到這裏,朱太監目光駭然。


    這份待遇堪稱史無前例啊!


    就在他震撼期間,趙禎已經拿著練兵實紀,返回殿裏。


    朱太監按照他的吩咐,給衛淵蓋了毯子,還小聲叮囑那些組成人牆的宮女,


    “這位乃是忠勇伯,陛下的愛將,就算將你們都凍死了,也不能讓衛將軍受到半點風寒。”


    “都聽清楚了沒?”


    那些婢女們連連點頭作揖。


    隨後,她們看向衛淵那勇武的模樣,都是忍不住好奇。


    不過,她們不敢盯得太久,站在他跟前,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宣政殿裏。


    趙禎對衛淵所寫的練兵實紀愛不釋手,甚至連晚膳都不願用了。


    生怕因為用膳耽誤了看這練兵實紀。


    所以隻是吃了些糕點墊了墊肚子。


    稍稍壓製住腹內的饑餓感以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


    “衛卿在殿外睡了這麽久,想必還未用膳。”


    “你讓尚膳局做些菜肴,待衛卿醒來,給他送去。”


    “若是菜涼了,就重新做,確保衛卿醒來時,可以吃上一口熱乎飯。”


    聽到這裏,朱太監都替衛淵感動到快哭的地步了。


    這還是趙禎第一次對一個臣子這般呢!


    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


    朱太監下去囑咐尚膳局之後。


    趙禎就再一次投入到看《練兵實紀》當中,邊看還邊喃喃自語道:


    “練伍法,選騎兵,預日先將部下官生夙守軍令、習知束伍之教者,各分執事”


    “寫得好啊,還有這辨操之法,可使軍卒不再懈於操練”


    “以往,將士訓練士卒,說得些鼓舞人心的話,不過是建功立業之流,而衛卿卻獨辟蹊徑。”


    “說不認真操練,就難以戰勝敵軍,就會死,倘若認真操練,則敵死己生”


    “練手足法、練膽氣法、練將法、練營陣法.可謂練兵總要矣。”


    此刻,他心懷激動。


    倘若大周的將士,人人都讀了這本書,那麽人人都能練出一支精兵。


    試想,大周的上百萬將士,如果都成為精兵,那麽橫掃天下,豈不如同兒戲?


    趙禎知道,將上百萬將士都練成精兵,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是這練兵實紀的誕生,讓他看到了希望。


    “衛卿啊衛卿,朕果真沒有看錯你。”


    “朕讓你麵壁三日,你卻給朕寫出了練兵之集大成之作。”


    “此兵法,當為我大周第一兵書!”


    此刻,趙禎的心情無異於是激動的。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讓衛淵快速組建新軍了。


    他認為,組建新軍一事,除了衛淵,誰也不能做。


    哪怕是張輔也不行!


    想到這裏,他忽然想起,當年範仲淹擔任參知政事時,所寫的答手詔條陳十事。


    以及狄青擔任樞密使時,所寫的‘對西夏總略’。


    前者有關政治,後者有關軍事。


    可是論價值,趙禎覺得,都比不上衛淵所寫的這練兵實紀。


    就在這時。


    衛淵幽幽醒來,赫然見到身邊有許多宮女,頓時嚇了一跳。


    見狀,朱太監忙走到他跟前,道:


    “衛伯爺,您可算是醒了。”


    衛淵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又瞧了瞧蓋在自己身上的,繡著五爪赤龍的毯子,急忙問道:


    “朱總管,你怎麽不把我叫醒?”


    “陛下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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