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天的晚宴上,鄧布利多冷靜地做出了應對:


    他再次聲明,禁止學生們前往禁林。


    校長先生用銀湯匙敲打著高腳杯,一臉的凝重,雪白的胡子穩穩當當地順在胸前。


    而這次他的麵色,也令所有人都意識到——現在進入禁林,可能不止是扣分加關禁閉的問題。


    除去禁林成了真正的“禁林”,連韋斯萊兄弟都不敢進入;霍格沃茨還是如往日般“風平浪靜”。


    奇洛教授的麵色還是那麽慘白,斯內普還是那麽狂躁;倒是麥格教授,看著海格的小屋開始每天通風,麵色緩和了不少。


    於鄧布利多而言,他對哈利最大的保護,就是不讓別人像他那樣關注哈利。


    他害怕哈利被寵成達力的模樣,也害怕有無辜者意外死去。


    而哈利也很好地踐行了鄧布利多的想法——幾個星期後,他在轉移龍的過程中被麥格教授抓住。


    顯然他們覺得有鄧布利多的默許,便放鬆了警惕,大搖大擺地在深夜運輸一條龍,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學校裏副校長才是日常boss。


    現在整個學院,甚至其他學院都拿他當透明人。


    除了斯萊特林,小蛇們偶爾會感謝他又將學院杯的希望拱手相讓。


    這份漠視甚至包括了魁地奇球隊,他們現在叫他“找球手”,而非“哈利”。


    值得慶幸的是,麥格教授並沒有看到龍——所以他們僅僅被扣了二百分。


    再加上馬爾福為斯萊特林扣去的五十,五個人恰好湊夠二百五十分。


    可憐的納威隻是想阻止朋友犯傻,卻在兩次夜遊中接連遭遇了生命危險與扣分。


    而羅恩由於嚴格地參照了飼養手冊,手並沒有受傷,所以他很好地參與了送龍計劃,為格蘭芬多額外扣了五十分。


    這次鄧布利多教授不得不多想點兒加分方式了。


    至於他們幾個人的懲罰措施——哈利正在辛勤地擦拭著獎品陳列室的獎杯——純手擦,不許用任何魔法,之後還要去打掃三樓到五樓的所有男廁所。


    “哈利。”


    滿頭大汗的赫敏出現在獎品陳列室外,她負責打掃七樓以上的廁所。


    “赫敏,我最起碼還得需要兩個小時。”哈利有氣無力地回過頭,抹布在銘牌上蹭來蹭去,卻始終蹭不掉上麵那塊黑點,“我倒要看看這位湯姆·裏德爾先生,到底要把汙漬保留多久。”


    “見鬼,別管什麽湯姆·裏德爾了。”赫敏焦急地說著,“有人闖進了霍格沃茨。”


    “什麽?”哈利感覺後腰一緊,他順著赫敏的手指,從窗子裏看到兩個飛速奔跑的影子,從城堡直奔禁林。


    “我親眼看到他們從八樓的一堵牆裏跑出來。”


    哈利腦子轉得飛快,就是可惜方向可能轉反了。


    “那我們得去通知麥格教授。”


    赫敏沒有多說什麽,喘了兩口氣便衝著麥格教授的辦公室衝去。


    哈利則飛快地跑下樓,直到在地下室裏找到羅恩。


    他的身上布滿了難聞的味道,顯然這裏的環境比樓上要惡劣一些。


    “你能確定?霍格沃茨是很安全的地方。”


    羅恩的第一反應反而是質疑。


    “是嗎?可是斯內普還惦記著魔法石那,他就在這所學校裏當老師。”哈利飛速地反駁他。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羅恩把肮髒的抹布丟進水桶裏,“我們又能做什麽哪?我們該去通知教師們。”


    “是的,赫敏已經去通知麥格教授了。”哈利從懷中掏出一件如流水般的隱形衣,“最起碼我們可以跟上去,盯住他們。”


    “你什麽時候把它拿回來的?我記得它被丟在了塔樓上。”羅恩瞪大了眼睛。


    “說來奇怪,我那天一覺醒來,它就在床單下麵疊得整整齊齊的,上麵還別了紙條,寫著:以防萬一。”


    他們鑽入隱形衣,寬大的衣服罩住兩個小巫師綽綽有餘,一路向著禁林的方向跑去。


    追蹤並不難,因為前方奔跑的人似乎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簡直比他們運龍時還要明目張膽。


    但哈利還是緊張地扭頭張望。他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有人在監視他們。


    禁林邊上,一個矯健的身影剛要越過伏倒的樹藤,卻被身後的人拉住手臂。


    “羅曼,你跑得快了很多。”


    柯爾特回過頭,月光映得他的臉無比嚴肅。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跑這麽快。”羅曼微微喘著氣,“但我不能看你陷入危險。”


    “你也不肯相信我?我隻是想把小家夥從禁林中接出來。”


    柯爾特想甩開羅曼的手臂,但對方胳膊上傳來的力氣超出他的想象,一下子竟然沒有掙開。


    “我當然相信你,隻是你不知道你會麵對什麽。”羅曼頗為感激魔法石和各種魔藥對自己身體的改造。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麽。”柯爾特看上去充滿自信。


    “你父親說過,魯莽與自信不會共存。”


    這句話起到了反效果,柯爾特的肌肉猛然隆起,瞬間便從羅曼的手中掙脫。


    “他到臨死前都不肯相信我。”


    他飛速地在叢林中穿梭,羅曼拔出魔杖才縱身追上。


    他們劈裏啪啦地穿過低矮的灌木叢。


    周圍的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隻有柯爾特的聲音在林中徘徊:


    “他在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一個比我小的人照顧。”


    “我聽你的,來了英國;我一步步做起,為你牽線搭橋,但你一句話就讓我放棄一切逃到法國去。”


    他們走過一個布滿苔蘚的樹樁。


    依稀可以聽見潺潺的流水聲,顯然,附近什麽地方有一道溪流。


    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散落著斑斑點點的獨角獸血跡。


    他們越來越深入森林內部,後來樹木變得極為茂密,小路幾乎走不通了。


    柯爾特粗暴地用手撕裂著藤蔓。


    “後來發生的一切,讓我不得不說你的決定很明智;但現在,我要按自己的想法行動一次。”


    羅曼緊追在後方。


    他在等待機會,因為他清楚柯爾特的身體素質不是他能製服的。


    “你一直在按自己的想法行動,我當初說的是要你去法國當個裁縫,等貝爾廷夫人過去。”


    柯爾特冷笑著回應,聲音順著風傳到羅曼耳朵中:


    “是的,要我提醒你,你足足消失了多久嘛?而且是我幫你擺脫了麻煩。”


    羅曼高聲地回應:


    “他們才是禁林的主人,你憑什麽覺得自己會比他們強。”


    “你這不是想法,而是無腦的衝動。”


    柯爾特在幾棵大樹隆起的根係間跳躍,“鄧布利多已經說了,禁林很危險,所以我要接他們出來。”


    羅曼借機揮舞著魔杖,鬥篷的後擺如同蝙蝠般展開。


    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是滑翔到了柯爾特身前。


    “你別想,你根本不知道你會麵臨什麽。”


    羅曼橫著魔杖擋在他身前,似乎這是根匕首而非施展魔法的工具。


    “那麽,試著阻攔我?兄弟。”柯爾特亮出手腕上的金屬吊墜,“沒有魔法幫助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難道你以為我是個離開魔法,就什麽都不會的蠢貨嘛?”


    羅曼的另一隻手在袍子中藏著,好像握著什麽。


    “不管你會什麽,你都不可能在搏鬥中勝過我。”柯爾特毫不在意,“在魔法世界,麻瓜物品是無效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解決這個問題。”


    “禁止濫用麻瓜物品魔法司的亞瑟,還有他兩個頗有發明天賦的兒子,我得說你一直很有頭腦。”


    “那麽,我的兄弟。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厄裏斯魔鏡裏看到了什麽?”柯爾特突然壓低了聲音。


    羅曼則猛然瞪大了眼睛,“你最近單獨見過鄧布利多。”


    “是的,當我找到特洛卡的那一刻,鄧布利多就出現了。”柯爾特毫不掩飾。


    “你應該來找我的。”羅曼無奈地搖著頭,他就知道鄧布利多插手的事情總會變得奇奇怪怪。


    “如果這件事關係到你的性命,你的計劃——相信我,兄弟。我會比任何人都上心。”柯爾特嚴肅地回答。


    “但這件事,現在與你無關。”


    “我的祖先用了很多年才逃離狼人身份的影響,但我卻主動成為狼人。”


    “那是因為我不甘心當個無力反抗的啞炮。”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當初的我和那些麻瓜有什麽區別哪?”


    “我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感覺見到了當年的我,同樣落魄的父親,同樣怯懦的年輕人。”


    “黑魔法防禦術的3a原則,難道不是你教給我的嘛?”


    羅曼一字一頓地說道:


    “柯爾特,你太自大了。接連發生的輕而易舉的勝利,已經衝昏了你的頭腦。”


    柯爾特沒有急著反駁,反而挺起胸膛:


    “但現在,我已經證明我的力量,我同過去的自己不一樣了。”


    羅曼冷哼了一聲:


    “你挑了幾個軟柿子捏爛,就想拿腦袋砸石頭?”


    柯爾特嚐試著從他右側的身旁突破,但被羅曼橫住身子攔下,“現在,別逼我,柯爾特。跟我回去。”


    “你根本不是什麽都想要,你是什麽都不關心。”柯爾特憤怒地對著羅曼撞了上來。


    但下一秒,趁著羅曼準備硬接衝撞的時候,他匍匐在地,四肢並用地攀過粗壯的樹根。


    “是嗎?真有意思,那我現在是追著誰闖入禁林?”


    羅曼氣得薅著頭發,再次飛快地追了上去。


    地上的血跡也越來越密了。


    柯爾特站在一棵樹旁,耳朵豎起;而見到他這副架勢的羅曼,也瞬間停下身子,舉起魔杖。


    這棵樹的根上濺了許多血,似乎某個可憐的動物曾在附近痛苦地扭動掙紮過。


    透過靈一棵古老櫟樹糾結纏繞的樹枝,可以看見前麵有一片空地。


    那株羅曼熟悉的、巨大的,葡萄藤盤亙在這裏。


    它攀附著巨木,粗細的樹枝扭曲並折疊在一起。


    較先前而言它顯得更有生機了,它的外皮依舊粗糙,但摸上去卻沒有枯萎的感覺。


    而那藤蔓下的空隙,本該黑漆漆的空間內,有銀色的光芒在其中閃動。


    這是何等美麗、卻又何等淒慘的情景。


    獨角獸修長的腿保持著它摔倒時的姿勢,很不自然地伸直著;它的鬃毛鋪在漆黑的落葉上,摻雜在葡萄串中,閃亮得像珍珠一樣。


    另一頭獨角獸不安地舔舐著它的臉頰。


    空地邊緣的一叢灌木在抖動……接著,從陰影裏閃出一個戴兜帽的身影,他在地上緩緩爬行,像一頭漸漸逼近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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