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格小姐,如果你沒事的話,還是別耽誤這難得的假日了。”


    羅曼扭過頭看著貝亞特,他總不能直接對同學用一忘皆空。


    最起碼不能在大街上用。


    “你在找剛才的朋友?”貝亞特敏銳地問道。


    “什麽?”羅曼的餘光注意著尖叫棚屋的方向,柯爾特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當然不是,我要回學校,如果你想找他,他一會兒可能會回來。”


    他現在隻想在霍格莫德裏晃上一圈,甩掉這個小尾巴。


    可對方明顯不這麽想:


    “如果你沒事,那麽我想我有個任務需要完成。”小麥格抿起嘴,一臉嚴肅。


    這句話差點兒讓羅曼拔出魔杖來。


    他花了好大力氣才克製住自己,告訴自己這裏是霍格莫德,不是某些黑市。


    “對不起?”他看著手裏還攥著杯子的小麥格,那個水晶杯看上去很貴的樣子。


    羅斯默塔夫人這杯水是不是賠了?


    “我經常來霍格莫德,和羅斯默塔夫人很熟。”貝亞特滿不在乎,“我回學校前給她送過去就好。”


    “恕我直言,你好像也剛剛三年級。”


    羅曼意識到自己好像遇上了霍格莫德原住民。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經常來霍格莫德找我的姑姑和姑父。”貝亞特對著不遠處居民區的小別墅群指了指,“我的姑父從開學起,就讓我帶你去見他。”


    她沒有說後半句,她覺得帶一個可能是罪犯的人回家特別荒唐,所以一直沒有行動。


    “什麽?”


    羅曼沒有問她為何現在才來找自己,他更在意另一件事——他不記得自己在霍格莫德有什麽熟人。


    “這位是我的姑父——埃爾芬斯通·埃爾科特。”小麥格在籬笆院門口停住,為他介紹台階上微笑的老人。


    他緩步走到院中擺著的藤木桌椅旁,示意羅曼坐在對麵。


    高大的身影,配上熟悉的院子,喚醒著羅曼的記憶。


    那時他年紀還很小,小到洛亞爾都不會采納他的意見。


    在一個彈盡糧絕的沉悶下午,洛亞爾決定帶他去霍格莫德搞一點“搬運工作”。


    在巫師世界搞搬運工作是很危險的,但那天一切都順利的讓人難以相信。


    哪怕是防盜魔法被觸發,他們也沒見到怒氣衝衝趕來的主人。


    可就在他們準備拿走第四個銀盤子的時候,羅曼發現房主就倒在院子裏,被毒觸手纏了三圈。


    但萬幸毒觸手似乎是被農用咒語變大的,這讓洛亞爾得以在聖芒戈的人到來前保住他的性命,羅曼則趁機額外敲詐了他一小筆。


    真的,就一小筆。


    桌子對麵,埃爾芬斯通笑眯眯地伸出一隻手,嚐試去摸羅曼的頭。


    羅曼則擋開他的手,毫不客氣地拉過椅子坐下,“你應該慶幸那條毒觸手是因為咒語才變大的,短時間內毒液分泌不足。不然你就算活下來,可能也會變成一個紫人,被印在巧克力蛙畫片上。”


    “堅持先收費後救人的冷血小怪物可沒資格說我。”埃爾芬斯通聳了聳肩,掏出魔杖輕輕一揮,兩個杯子便蓄滿了滾燙的熱茶,“我隻是想整理一下草坪,讓它們變得整齊些,沒想到……”


    他搖了搖頭,緩緩坐在椅子上。


    “如果你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而打算額外付費。那麽我覺得沒那個必要,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經完成了。”羅曼打著趣,毫不客氣地端起茶杯,輕輕吹著熱氣。


    望著眼前升騰而起的水霧,他順便想了想從埃爾芬斯通這裏得到的東西:


    一套精美的純銀茶具,換了兩品脫火蜥蜴血和少的可憐的獅身鷹首獸爪粉;十六片毒觸手的葉子以及四十枚金加隆用於購買珍貴的龍血;鑲著寶石的鍍金懷表,寶石被換成了一小包雙角獸角粉末,表殼上的金子被他刮下來換成了生活用品,機芯換成了非洲樹蛇皮。


    “跟那無關。”埃爾芬斯通笑了笑,讓貝亞特從屋內拿出一個靠墊。


    他把軟墊拍了又拍,這才舒服地靠在上麵。


    “再說可別小看我的家產,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們兩個的遺產還是比較可觀的,足夠兩個孩子分了。”


    “你們兩個人的遺產,還兩個孩子分?”羅曼探頭看著屋子裏,什麽都看不到。


    羅曼轉過頭來,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他。


    眼神裏的意思很明顯:你這家裏但凡有一個人,你也不至於被毒觸手纏住。


    “貝亞特,進來拿餅幹!”有些耳熟的聲音從屋內響起。


    貝亞特一路小跑進了屋子,沒有片刻就端著一盤剛烤好的點心出來。


    “米勒娃的侄子和侄女。貝亞特你已經見過了;至於那小子,畢業後就去了非洲,說是要去瓦加度交流學習。”


    剛從盤子裏撿起一塊餅幹的埃爾芬斯通對上了羅曼的眼睛。


    “嘿!別那樣看我,雖然我退休了,可不代表妻子也退休了。我總有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但羅曼明顯沒聽到後麵這句。


    “你剛才說,誰的兩個……”


    “米勒娃的侄子和侄女。”


    “誰的?”


    埃爾芬斯通皺起了眉頭,這孩子年紀輕輕,耳朵已經不好使了。


    “我妻子!米勒娃!米勒娃·麥格!”


    他把魔杖抵在喉嚨上,湊在羅曼的耳旁喊道。


    羅曼頭暈眼花地坐在椅子上,揉著生疼的耳膜。


    “我看到報紙那天就知道是你了,但我隻和貝亞特說有空帶你回家坐坐。她雖然不是很理解,但還是照做了。”埃爾芬斯通用下嘴唇托起兩腮,攤著手做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貝亞特似乎是第一次知道羅曼與姑父之間的關係,耳朵都豎了起來。


    陽光灑在院子裏,羅曼卻感覺渾身發冷。


    “埃爾芬斯通,你應該早點兒告訴我的。”麥格教授從屋子裏出來,羅曼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就是這個動作,就是這個動作。”埃爾芬斯通大笑著拍手,“我就是想看這個動作。”


    “這沒什麽好笑的。”麥格教授皺著眉頭來到羅曼身旁,看著他額頭上冒出的細汗,“你是自己跑來霍格莫德的嘛?”


    “我已經有了鄧布利多的簽字。”羅曼咽了口口水,看麥格教授的架勢,她一定沒能看到自己的申請。


    “這當然沒什麽好笑的,當年艾布納可是因為變形術留堂了兩個學期,才養成這個習慣。”埃爾芬斯通抹著笑出來的眼淚。


    但他的笑容漸漸收斂了,“對不起,羅曼,我不是……”


    “沒什麽……”羅曼搖了搖頭,神情卻有點兒恍惚。


    ……


    三把掃帚酒吧內,羅斯默塔夫人正在為柯爾特的酒盒子打上綢帶。


    她仔細地將淡紫色嵌銀絲邊的綢帶係成蝴蝶結的模樣。


    這花了她很長時間,不僅是因為在這期間她需要接待客人,更是因為她正與柯爾特聊天。


    “真的有那種人嘛?”羅斯默塔夫人開始打包最後一瓶酒。


    “當然,還有人把地精放大裝作惡爾精出售。”柯爾特一本正經地回答。


    羅斯默塔夫人用白皙的手指捂住嘴巴,“為什麽有人會買那種東西?”


    “是啊,你永遠也搞不懂這些人。”


    “還有人把火雞的毛插在施了膨脹咒的鳥上冒充卜鳥。”羅曼的聲音從柯爾特身後響起,“更有甚者把極樂鳥的羽毛插在拔去副翅羽的可憐的虎皮鸚鵡身上,再把縫合的地方彌合好,塗上顏色。”


    柯爾特尷尬地笑了笑:


    “我以為你有了迷人的小姐就不要朋友了。”


    羅曼原話奉還:


    “我看到的卻是,你見了迷人的女士就扔下朋友。”


    “好了,二位油腔滑調的小朋友。”羅斯默塔夫人把酒遞到柯爾特麵前,眼睛卻看著羅曼,“我希望你不要讓你的未成年朋友喝到。至於剛剛你帶出酒吧的那位朋友,我希望他已經成年了。”


    “當然,他正和幾個朋友等著我的酒。”柯爾特彬彬有禮地回答。


    “你猜得很對,他是來找特洛卡的。”


    當他們走在通往尖叫棚屋的路上,柯爾特率先開口。


    “沃爾特深居簡出,但我覺得再過幾個月,他就不會是問題了。”


    羅曼分心維持著屏蔽咒,盡量嘴唇不動地回答:


    “那個蠢貨從來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投奔的是格雷伯克,那邊誰能有這個手藝?”


    “單純的折磨,讓精神意誌崩潰。”柯爾特少有地露出心悸的表情,“然後就是某個記憶專家幫忙。”


    “話說,我不知道你要麻瓜武器有什麽用。”柯爾特扯著有些緊的衣領,“倒是美國那邊有兩家麻瓜公司說,如果你真的想武裝學生,可以直接生產兒童版本的半自動步槍——槍身還會印上卡通骷髏標誌。”


    “我是不知道什麽人吃了三斤龍糞才能有這種思路。你為什麽不直接生產嬰幼兒專用的。”


    羅曼的臉色像被人灌下了三斤比比多味豆,沒嚼就咽下去的那種。


    “柯爾特,我很高興你大批量地接手了我的老客戶。但我希望你沒忘了我們的原則。”


    “當然,當然。武器沒有立場,商人卻有立場。”柯爾特手中拎著袋子,隻能敲起手指,做出求饒的手勢。


    羅曼的臉色緩和了一點,他可以為了進霍格沃茨放棄一些東西,但有些事沒那麽容易抽身。


    “那麽,生意還順利嘛?”


    “其他都還好,但東南亞的客戶下訂,需要兩隻毒角獸的角,我們沒有做出回應。”柯爾特皺起眉頭,“讓這種能刺穿金屬和皮膚,還會爆炸的犄角隨意流通,會傷到我們自己。”


    “別扯謊了,那不過是乙級可貿易商品。”羅曼確認四下無人,這才與柯爾特一前一後進入尖叫棚屋。


    “我們缺少真正的巫師,沒人能真正深入非洲草原。”


    “我知道,我問的是為什麽會斷貨?”羅曼皺著眉頭,“行行好,我們是中間商,不是工廠;我們不是一直從那裏的‘獵人’手中購買嘛?”


    “獵人不肯出手了。”盡管有屏蔽咒的保護,柯爾特還是壓低了聲音,“幾個瓦加度的畢業生聚攏了渠道,說要搞飼養場。”


    “你知道的,瓦加度招收全非洲的巫師,是規模最大的學校。在當地有著無比的影響力。”


    羅曼當然知道瓦加度,那裏的畢業生精通天文、煉金與變形。


    而且他們使用魔杖是最近幾十年的事,很多人保留著通過手指或者作手勢施展魔法的習慣。


    “這是好事,毒角獸數量不多就是因為在交配季節,雄毒角獸時常會互相炸掉對方。”


    “對,但目前價格高得離譜。”柯爾特點頭。


    “適當放棄該放棄的,集中精力搞麻瓜貨幣,合法的,不合法的,隻要能流通就好。”


    羅曼看著躺在地上的吸血鬼青年,舉起了魔杖。


    “攝神取念。”


    “然後我該怎麽辦?”柯爾特根本不在意打擾羅曼的施法。


    “把賬戶都交出去。他們比你更懂,什麽能買,什麽能運;答應我,別幹遠程遙控的事。”羅曼嘴裏念叨得飛快。


    吸血鬼青年則在地上不安地扭動著,似乎在做一場驚悚的噩夢;羅曼收起魔杖,長出了一口氣,“這家夥交給你了,他們沒有什麽證據。”


    “那為什麽不讓他們去莫斯科?”柯爾特完全沒把可憐的吸血鬼當人看,腦子裏還裝著“大采購”的事。


    “你是真蠢還是裝傻?”羅曼很想給他一記清水如泉。


    “假設崩潰真的發生了,那你怎麽確定繼承者們會賣掉這些東西。”柯爾特皺著眉,“我很懷疑,你說過那些東西足以使一個國家成為強國。”


    “如果我給你六萬隻毒角獸,你能統一巫師界嘛?”羅曼略帶嘲諷地問著。


    “當然不能,它們會引發可怕的爆炸,而我也根本養不起六萬隻毒角獸。”柯爾特有些不服,“但麻瓜的武器並不需要吃東西。”


    “在尼古拉耶夫黑海造船廠,停靠著一艘即將組裝成功的強大船隻,麻瓜們叫它‘瓦良格號’。”


    羅曼搖著頭看向柯爾特,“除去國家的協調,它還需要9個國防工業部,600個相關專業,8000家配套廠家,總之它需要一個偉大的國家才能建設完成,可是,這個偉大的國家,馬上就要不複存在了。”


    “他們撐不了幾年就會開始賣一些真正強大的東西,但注意手腳要幹淨。前車之鑒還在天上看著我們,別給人家留作笑柄。”


    “當然,當然。我們的人本來就是麻瓜,他們會按普通麻瓜的流程購買,運輸,而後在運輸路上‘迷路’,最後徹底消失在某個極端環境中。”柯爾特焦躁地把手指擰來擰去。


    隨後他拆開一瓶橡木酒,喝下半瓶才繼續說道:


    “如果有可能,我想見見禁林裏的那個小家夥。”


    “我試著安排,你不要自己從外界進入禁林。”羅曼鄭重地囑咐著。


    “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亡命徒。”柯爾特不滿地說道。


    夕陽落下之時,金色染著雲霞,紅色浸著村莊。


    兩個醉醺醺的青年一個“攙扶”著另一個離開霍格莫德,一個未成年的三年級巫師返回霍格沃茨,懷裏還揣著柯爾特送給他酒友——拉菲的禮物。


    又是個寧靜而和平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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