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響成一片的翻書聲裏,羅曼快速地回答:


    “滿月時采摘的流葉草可以極大地增加身體的可變性。”


    “為什麽是滿月?”


    斯內普並沒有露出滿意的神色,反而繼續追問。


    “滿月時流葉草的汁液濃度較平時高一成。”


    教室裏安靜了一下,但隨後響起了更大的翻書聲。


    羅曼猶豫著要不要解釋一下月球引力與流葉草的關係,但斯內普顯然不是很在意。


    “非洲樹蛇皮和雙角獸獸角的作用。”


    “非洲樹蛇的顏色變化多樣,善於偽裝。它的皮可以幫助服藥者變換外形;而蛇類的蛻皮行為,本身也蘊藏著新生的力量。”


    說到這羅曼緩了口氣,畢竟雙角獸的作用太過抽象。


    “雙角獸的角代表著思維與身體的二元性。而且據說它還會專門選擇那種對妻子忠貞不二的男子作為食物,這在藥劑中也體現為思維不變而身體改變。簡單來說,它將驅動身體,向已確定的方向轉變,而不至與思維衝突而崩潰。”


    教室裏雅雀無聲,連翻書聲都沒有了。


    他們已經把阿森尼·吉格的《魔法藥劑與藥水》翻了三遍,涉及複方湯劑的話不超過兩句。


    此刻他們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斯內普肯定同羅曼有仇。


    但羅曼並沒有疑惑這些問題。


    “求生藥劑”是個複雜的魔藥組。


    其中第一步,用來吸取神奇動物材料中魔法力量的藥劑,正是基於複方湯劑開發的。


    除了以上幾點,還有一些是斯內普沒問到的。


    用螞蟥的力量進行魔力的吸取和注入,草蛉蟲則可以幫助他進行聯結。


    而代表兩“人”相關聯的兩耳草,則被他舍棄不用。


    “告訴我,如何給活地獄湯劑中的瞌睡豆榨汁。”


    斯內普換了下一話題。


    內容終於被拉回了正常水平線。


    終於有幾個人的臉上浮現出——“這題我會”的神情。


    盡管書中隻是在清醒劑這一章,對活地獄湯劑的昏睡效果進行了簡單介紹;但緊隨其後的遺忘藥劑配方中卻明明白白地寫著:


    “瞌睡豆應切片後取汁。”


    “直接用銀刀的側麵擠壓。”羅曼說著與書上完全不同的答案。


    “傲慢!為什麽不切片?”


    斯內普嘴上說著傲慢,卻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因為這是個陷阱。


    他想知道自己年輕時犯下的小“錯誤”,對方能不能避免。


    這幾天他用掉了所有空餘時間,來看那疊厚厚的手稿。


    到現在也不過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解析,至於改進和批注更是毫無建樹。


    這份魔藥組合,隻能說——效果驚豔。


    從目前整理出的設計思路上看,這配方談不上大師手筆,但絕對是膽大和命硬的組合。


    尤其是用改版的生死水硬抗魔藥生效時的副作用,這簡直就是魔鬼的行為。


    他想借機敲打一下羅曼,免得對方某天玩火自焚;可惜話到嘴邊又硬氣不起來。


    畢竟剛入學小巫師能做出這種東西來,已經是坩堝轉世了。


    可十一歲做的藥水就這麽變態,二十一歲不得進瘋人院嘛?


    他有些無奈,麵無表情地用指節輕輕敲打著講台;但他低估了自己的威懾力,整個教室裏瞬間冷了三度。


    “海勒先生認為作者是個蠢貨,而你的辦法才是最好的。”


    斯內普輕聲說道。


    羅曼當然知道斯內普是銀刀擠壓的擁護者。


    “瞌睡豆中有銀色的濃汁,直接服用可以移除人的記憶。在遺忘藥劑中切片,可以最大程度地發揮藥效;而活地獄湯劑中僅需要其鎮靜大腦的功能,失憶功能將在藥物反應中消失。所以單純從出汁的效果看,用銀刀擠壓最為便捷。”


    這個小“錯誤”還是貝爾比先生在來信中替他解釋的。


    這麽多年過去,斯內普自然早就該想清楚了。


    “這也是教材通常隻寫出切片的原因,他們擔心太多的處理方式會使學生出錯。”


    教室裏連喘氣的聲音都快沒有了。


    斯內普此刻已意識到,他同麥格教授犯了完全相反的錯誤。


    但也達成了與麥格教授相同的效果。


    現在整個教室內的小巫師都陷入了一種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的狀態。


    他們瘋狂地記憶著課本上能看到的所有句子。


    生怕斯內普對下一個人發難。


    更怕這“下一個人”就是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人就是“youknowwho“.


    而比這個更危險的,就是你永遠也不知道,誰是下一個“youknowwho“.


    他們都在懷疑,開學前沒背下全部的魔藥課本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霍格沃茨都沒畢業,自己上什麽霍格沃茨?


    但很快,他們就從彼此的眼神中發現了同樣的惶恐不安,獲得了一絲慰藉。


    除了幾個前排的學生。


    他們在斯內普的眼皮底下,不敢四下張望,隻能自己默默承受這種壓力,在陰冷的地下教室裏汗流浹背,覺得全世界隻有自己不會這些問題。


    “你們覺得自己都懂了嘛?為什麽不把這些記下來。”


    斯內普完美地利用了學生們的恐懼。


    他敲了敲黑板,上麵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句子。


    比羅曼講的還要複雜一倍。


    小巫師們以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速度拿起紙筆,開始瘋狂地記錄。


    “那麽,翻開你們的課本,今天我要教你們配置最為基礎的魔藥。”


    他稍等了片刻,又敲了敲黑板,那些密密麻麻的句子消失了,換成了一份解毒魔藥的配置流程。


    這種魔藥雖然效力不大,卻可以展示最為基礎,也最為標準的操作。


    而斯內普的基礎標準,顯然與普通人不同。


    “塞德裏克·迪戈裏,如果你不需要配一副眼鏡,就請再讀一遍第六條,你看不清天平的刻度嘛?”


    “你在燉湯還是熬藥!專注於你的火焰!”


    “我萬沒想到,你們有熬出這種東西的勇氣。”


    他穿過兩個拉文克勞的身邊,嚇掉了其中一個人的魔杖。


    “貝亞特·麥格,如果你還指望用那根魔杖施術,就把它撈上來。”


    羅曼扭頭看了一眼這個半熟臉的拉文克勞女生,剛才點名的時候他就很在意麥格這個姓氏。


    “羅曼·海勒,如果你的魔杖再往下挪動一點,是不是可以把坩堝捅漏?”


    斯內普抖著袍子瞬間橫跨了半個教室,卻發現一鍋早已熬好的清澈藥劑正翻滾著氣泡。


    “粗糙的做秀!”他揮了揮魔杖,鍋中瞬間清空了。


    “周末到我那裏去,補課,全天。”


    “我要告訴你敬畏魔藥的重要性。”


    他把空坩堝和羅曼留在原地,又跑到一個赫奇帕奇男生麵前,嚇得對方差點兒掀了坩堝。


    羅曼杵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這倒不是因為補課的事,而是他原本打算趁著周末和特洛卡回家坐坐,順便談一下有關他職位詛咒的事。


    至於補課——太正常了。


    半夜三更找師父才能學手藝,斯內普沒在自己頭上敲三下就算很直白了。


    “現在交上你們的魔藥,如果你們確定那種東西也配叫解毒劑的話。”


    斯內普看著教室裏的學生,大家瞬間了然。


    如果有誰膽敢上去交這份魔藥,準會被灌下一整瓶毒藥。


    “那麽下周,交一篇解毒劑的報告上來,不少於十一英寸。”


    斯內普夾起課本,大步流星地從他們身旁穿過。


    羅曼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中收拾好東西,連飯都來不及吃,便徑直來到了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


    “特洛卡,你還沒回家,太好了。”


    他喘了口氣,盡量平和地說:“你知道這個職位被詛咒的事嘛?”


    他說得很慢,以防特洛卡認為他在開玩笑。


    “什麽?詛咒?”特洛卡慵懶地躺在自己的圈椅裏,舍不得起身,“我當然知道了。一年一個,純粹的消耗品。”


    “那就給我鄭重一點,你不是有孩子了嘛?”


    羅曼沒好氣地一巴掌拍到他肩上。


    特洛卡渾身乏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伸著懶腰。


    “奇洛教授決定明年去旅行,我覺得,接手他的麻瓜研究課一定不錯。”


    “怎麽樣,我的麻瓜學大師?”他攬過羅曼的肩膀,“你會幫我的,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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