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安追出門去, 等到了車上, 才發現並沒有女兒的身影,疑惑道:“霜霜呢?”


    司機為難道:“大小姐……大小姐已經走了。”


    吳雙安愣了一下,“走了?去哪兒了?”


    司機道:“說是去吐魯番那邊的研究所,那邊召開了一個研討會, 還有博物展。大小姐說要為接下來的設計做準備,自己去看展, 她不讓我們送,剛自己叫了個車走了。”


    吳雙安知道這是跑了,氣了沒一會又變成了一聲感歎, 揉了眉心兩下道:“行了, 讓她去吧。我就是介紹一下,又沒逼她的意思, 這孩子真是……自從她媽走了之後,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主意也越來越大。”


    助理在前麵笑了一聲,勸他道:“也跟夫人一樣有才華, 這是不想依賴您。”


    吳雙安又是得意又是心疼, 看了窗外歎道:“我就她一個孩子, 她還什麽都不讓我管, 這上哪兒說理去。”


    助理低聲問道:“吳總, 我們現在去哪兒?”


    吳雙安道:“按原計劃來吧。”


    助理又問:“那大小姐那邊,我讓人跟著?”


    吳雙安搖搖頭,道:“別了, 今天也是我不對,別再惹她生氣了,這鬧氣脾氣來一下飛去國外,又一年半載的見不到麵。”他問了助理這兩天的日程,略想了一下,“後天的時間騰出來一些,我去那邊接她回來。”


    助理笑著應了一聲,他是公司的老員工,對吳霜這位大小姐的脾氣也知道的徹底,打趣道:“吳總荷包要出血了,大小姐可不好哄。”


    吳雙安苦笑道:“隻拿錢就能解決還好了,她現在脾氣大的很,我是不敢惹的。”


    吳雙安原本隻是想安排兩個年輕人見一下,他知道白洛川有一個談著的“女朋友”,聽說還在讀書,他本人並不是很看好這種校園戀情,相比來說,他更在乎門當戶對,而且跟駱江璟見過幾次麵,對這位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印象非常深刻,他覺得駱江璟跟自己想的應該也一樣。


    他們都對自己的兒女付出了巨大的心血,誰又不想挑選更優秀的呢?


    小孩子的婚姻看感情,成年人的婚姻,則是感情和家庭各占一半。


    吳雙安看著窗外飛馳過去的房屋,心思卻已經飛遠了。


    白洛川送走了吳總,又把公司的事情處理一下,正好趕上周騰車行裏有點事,幹脆帶著趙海生兄弟兩個去了一趟,等忙完之後已經天黑了。


    周騰一再邀他留下吃飯,白洛川隻搖頭推拒了,對他道:“家裏來人了,我得回去一趟。”


    周騰這才放他走,等白洛川走了之後,他就小聲跟留下的符旗生打聽消息:“哎,旗生啊,小白總家裏這是誰來了?不會是駱總親自來了吧?”


    符旗生搖搖頭,簡潔道:“不是。”


    周騰雖然沒有他弟弟那麽熱愛八卦,什麽都能打聽到,但他跟駱氏太子爺接觸下來之後,覺得這位還真沒有對誰這麽客氣過,晚上一定要提前回去陪著。他在符旗生這個鋸嘴葫蘆這問不出一句話,自己想了半天,琢磨著可能真是家人,要不然白總走這麽急呢?


    白洛川確實有點心急,他手機短信裏收到米陽一條信息,說是等他回去吃飯,這眼看著都快八點多了,他才剛看到,回複了之後也沒見米陽那邊有動靜,怕對方一直傻等著。


    刷房卡進去之後,輕微的“嗶”的一聲,白洛川推門的動作都放輕了,生怕對方睡著被驚醒。


    外麵客廳沒人,走到了房間裏就看到開了一盞床頭小燈,米陽正團在床上睡的很香。


    白洛川放輕了動作坐在床邊,撩開了他額頭前的一點碎發,瞧著米陽臉都睡的透著粉色,嘴角忍不住揚起來。


    他想給米陽蓋一下毯子就離開,但是伸手去碰的時候,又覺察出一點不對來,手下的布料觸感硬挺,並不像是睡衣,略微掀起來一點就能清楚的看到白色的襯衫一角,大概隻是裹著,睡著了的人並沒有係扣子,露出一小片肌膚,但袖子還是好好穿著的,袖口略長,遮擋了大半,隻露出纖長的手指。


    白洛川喉結滾動兩下,眼神都暗下來。


    他伸手鬆了鬆領帶,俯身低頭去親吻睡的毫無防備的人。


    米陽睡的迷迷糊糊,被弄醒的時候有些措不及防,但是也很快認出來了,一邊抬手去抱他一邊帶著點鼻音道:“回來了?”


    白洛川嗯了一聲,咬了他嘴角一下,“怎麽穿我襯衫睡了?”


    米陽這才想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沒帶。”


    白洛川追著問:“沒帶什麽?”


    米陽含糊道:“沒帶睡衣……”剛說完就被咬了一小口,嘶了一聲道,“我沒帶小枕頭,行不行?我都約了客房服務,明天給你把襯衫送洗了。”


    白洛川笑了一聲,又親他一下道:“又偷穿我衣服,我都抓著兩次了,老實交代,以前還偷穿過沒有?”


    米陽搖頭,白少爺還是不依不饒,米陽隻好改成點頭,現場編了一個說給他聽才讓白少爺滿意了。


    白洛川一雙大手開始遊走,米陽隻當他要把襯衫脫掉,剛略微有點動作,就被白洛川製止了。


    “穿著吧。”


    “啊?”


    “你不是約了明早送洗麽,不怕弄髒。”


    “……”


    米陽自己挖坑自己跳,簡直悔不當初。


    不過也沒弄到最後,白洛川知道他明天上午就要走,沒做的太過分,不過威脅之後又裝了個可憐,弄的米陽自己主動割地賠款,紅著臉起身道:“我,我用別的幫你。”


    白洛川手肘撐著身體坐起來一些,看他要做什麽。


    米陽穿著白洛川的一件寬大襯衫,覺得有些妨礙手上的動作,就先挽了下袖子,又去浴室拿了一塊濕毛巾紅著耳尖認真給白少爺擦拭了一下。


    白洛川從看到他挽起袖子的一個動作,就差點控製不住把他整個人給撲倒,白少爺剛開葷,實在受不住,腦袋裏一時半刻除了米陽想不起什麽,尤其是這個人還穿著自己的一件寬大的襯衫滿屋子晃悠,沒有半點自覺。


    米陽清了清嗓子,小聲道:“我也是頭一回,沒什麽經驗,一會不舒服你跟我說。”


    白洛川隻盯著瞧他的手,等米陽跪坐下來之後,心裏的那份兒疑惑還未完全浮出,就被卷入一陣燥熱中——他眼睛都紅了,緊盯著米陽不放,生怕錯過一點細節。


    ……


    米陽不想弄髒襯衫,明天哪怕是送洗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沾染上什麽奇怪痕跡,為此不惜做出了一點小小的“犧牲”。


    最後還嗆咳了幾聲,白洛川跳下去給他倒了清水,哄著他漱口。


    晚上白少爺也是少見的安穩,半夜聽到米陽咳嗽一聲,還伸手摸了摸他喉嚨,問他疼不疼。


    米陽覺得自己也是剛交了考卷,而且考試成績還不錯,一點心事都沒有,含糊應了一聲睡的特別香。


    不過米陽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嗓子就啞了,有點兒說不出話來,白洛川急的要帶他去看醫生,米陽臉上通紅死活不肯去,寫了紙條給他看,隻說養兩天就好了。


    白洛川皺眉道:“那我去買點喉糖給你帶著,我就說昨天不要那麽勉強,你非不聽。”


    米陽說不出話,但依舊能彎起嘴角仰頭親親他。


    他願意啊。


    就願意這麽寵著。


    ****


    米陽緊趕慢趕,卡著點回了章教授那邊,章老見他說不出話,隻當他病了,不舍得讓小徒弟跟著去外麵吃苦,讓他提前留在博物館這邊布展,他們三年的成果,換了一大一小兩個展廳,成績還是不錯的。


    這兩天已經陸續有記者來采訪了,章教授還留了一個口舌伶俐的學生在這負責跟記者們講解,自己帶著陳白微那些人去營地那邊,把最後的幾件處理好帶回來。


    留下的那個是戴黑色圓框眼睛的一個師哥,叫苗良,人特別和氣,記者問什麽都耐心回答。


    “是,館裏條件是好一些,但是我們也要看文物出土的實際情況,我們營地裏貼著一行標語叫‘保持原真性,最小幹預’,這是我們首先要做到的……”


    苗良忙著回答記者問題的時候,米陽就默默地在一旁幹活,搬東西,挪展台,打印簡介貼標簽一類的活計,看到什麽就幹什麽,他眼裏有活兒,手上動作又利索,認真低頭貼標簽貼的又快又好。


    有個展台非常矮,又分了三層來展示,放著的都是細小的物件,米陽就單膝半跪在那低頭幹活,擦拭幹淨玻璃之後,貼上一排標簽,跟用尺子量過似的,又快又齊。


    聽著有腳步聲走來,米陽也沒抬頭,繼續忙活自己的。


    不遠處走來的人也是熟人,笑著喊了他們道:“瞧瞧,我正說呢,可巧人就在這裏!來來,苗良啊,還真有點事要求你們呢!這位是米陽,章教授帶著的高材生,不可多得的人才呀,一年就來我們館裏幾趟,對這裏的東西記得比我們還熟悉呢!講解的也好,不如我請他帶你去另外兩個廳看看,講解一下?”


    米陽抬起頭,就看到了老館長和一位氣質美女並肩走來,女孩有些高冷美人的樣子,雖然客氣有禮,但是眉宇間帶著疏遠,瞧著就不好接近。


    來的是老館長,他和章教授也是老朋友了,拿著章老這邊的學生和自己的晚輩一樣,平時沒少照顧他們,也對章老他們的研究提供了很大的幫助。這次是館裏人手不夠,又來了一個重要接待的貴客,需要對這裏文物熟悉的人來做講解,隻能來找了他們幫忙。


    換了平時米陽肯定要幫這個忙,但是現在他嗓子啞了,隻能抱歉地指了指喉嚨,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


    老館長忙問道:“怎麽了,病了?瞧過醫生沒有?”


    米陽笑著拿出手機打字給他看,說自己隻是喉嚨啞了說不出話來,得過兩天才能講解。


    老館長自然是答應的,又叮囑他道:“一會你來我辦公室,我那邊還有些胖大海,你拿去泡水喝,年輕人也要愛惜自己身體呀。”


    米陽笑著點點頭。


    老館長還要帶著吳霜去找其他講解,但是吳霜視線卻落在米陽身上,她忽然開口道:“館長,不用換其他人了,就讓他帶我看吧。”


    老館長為難道:“可是米陽說不出話來啊。”


    吳霜正是滿意他這一點,她來就是想安靜看一會,但是她父親給這邊打過招呼,一來就照顧的太周到了,完全沒有半分的安靜,米陽不能說話她才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多受到些啟發。


    吳霜堅持要米陽陪同,並說明隻帶路即可,老館長也沒有什麽辦法,隻能把米陽叫到一邊小聲求他:“米陽啊,你就幫我們一次,這位吳小姐家裏捐了不少錢,回頭庫房擴建就指望這錢啦。”


    米陽笑了一聲,抬起手來給老館長看。


    老館長猶豫一下,試著舉手學著時下年輕人的樣子跟他擊掌,“這樣?”


    米陽搖搖頭,掏出手機來打字,舉起來給他看:“辛苦費,給我們章教授五小袋茶葉。”


    老館長笑罵了一句,輕拍他胳膊一下道:“你們這幫猴崽子一個個都跟陳白微學的吧,猴精!”


    米陽作勢要翻手掌,再加一倍。


    老館長按住他的手,連忙道:“給給,我給你茶葉,快去幹活吧!”


    米陽笑眯眯的點點頭,這才去了。


    吳霜一直在旁邊等著,見米陽過來,也隻跟他點一點頭,說了一句客氣話,之後就跟在米陽身後,全程沒有再多的交流。


    她人性子冷淡,喜歡安靜,隻要有博物館的人帶著她認路就可以了。


    米陽雖然不能說話,但是眼睛還是很善於觀察,瞧見吳霜拿出隨身帶著的小本子寫寫畫畫的,略微觀察一下,再帶她去其他展覽室的時候,看到的大多都是吳霜喜歡的風格了,有幾處掛毯上的花紋讓吳霜看的挺驚喜,一直畫了好一會才停下。


    等她停筆之後,才發現米陽一直安靜站在一旁,見她停下來,就上前遞了一份資料過去,是這掛毯的文獻和部分講解。


    吳霜對這個“雖然不能說話也想努力做一個好講解”的男孩多了一點好感,點頭道:“謝謝,我正需要這個。”


    米陽彎起眼睛笑了,又指了指掛毯,雙手做了一個拍照的姿勢。


    吳霜笑了一下,舉起手裏的小本子晃了晃:“不用拍照,我已經把需要的都畫下來了。”


    米陽就點點頭。


    他陪著吳霜看了四五個展廳,吳霜瞧著其中一間展廳裏金器玉佩一類的東西的時候,米陽也在看著,沒看一會自己先樂了。


    他沒小本子,不過有個新相機,可以拍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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