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和駱江媛也被驚動了, 白夫人眼睛裏還帶著擔憂, 看向自己兒子的視線多,駱江媛則是坐在沙發上帶著點好奇目光看向米陽。她來住了一段時間,一直覺得米陽乖巧懂事,都沒見過這孩子跟誰高聲說過話, 這得怎麽“報仇”?


    旁邊的小季柏安忍不住,比劃著跟大家說了一遍, 最後還在那感慨:“真好,我也想有人這麽幫我打一架,真氣派!”


    駱江媛哭笑不得, 輕輕敲了他腦袋一下, “又亂用詞語,有這麽形容的嗎。”


    小季柏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米陽, 充滿了期待。


    白洛川從剛才就認真聽著,神情認真, 眼睛也是看著米陽的,反倒是米陽站在那特別規矩, 一點都不像是指揮了一場群架的小軍師。


    白夫人聽完已經把目光轉到米陽身上了, 她受過高等教育, 平時遇到這樣的事也是生氣, 但要不是米陽帶著那幫孩子去堵在人家門口討公道, 她們大人還真不好上前理論,一時聽著也解氣。


    白老爺子路上隻聽了一半,現在聽了全場也是非常認真, 聽下來發現自己家小孩沒吃虧才舒心了不少。尤其是聽見米陽嚇唬小孩的時候,忍不住搖搖頭笑道:“這話聽著倒像是洛川說的一樣。”


    白夫人也笑了,道:“爸您不知道,陽陽特別老實,從小就跟在洛川後麵,這些肯定是洛川教的,他小時候都是跟著洛川學的說話。”


    白洛川還有點得意,點頭道:“這倒是。”


    白夫人氣笑了,點了他腦袋一下道:“你還得意上了!”


    白老爺子樂了,問米陽:“你是跟著洛川學的說話哪?”


    米陽:“……是。”


    白老爺子又笑嗬嗬道:“別怕,別怕,爺爺問問你,那會兒你就喂了把泥,為什麽要嚇唬小朋友啊?”


    米陽道:“因為他嘴巴臭,不幹淨,我隻是想淨化一下,過濾掉髒東西。”他說的很慢,一邊說一邊想著,他那會兒氣的夠嗆了也沒多考慮什麽,現在說的時候都要絞盡腦汁想怎麽解釋,“我爸說有時候在野外找不到幹淨水源的時候,會有石灰消毒過濾,但是千萬不能直接弄到身上,不然就特別危險,我想教訓他,但是我爸媽說不能傷害其他小朋友……白爺爺,我做的對嗎?”


    “做的對。”白老爺子笑著點點頭:“米澤海把你教的不錯,現在的小孩就應該像你這樣,我們野戰軍區出來的孩子,這種野外基礎的知識必須得知道。”


    白老十二歲扛槍入伍,那年頭八歲的孩子就已經能當半個大人用了,什麽苦都吃過,也不怎麽慣著家裏的孩子。要不然平時也不會帶著孫子上山訓練,隻是打架這事兒白洛川做他信,一直斯斯文文的米陽突然爆發一下,倒是讓他有點驚訝,驚訝之後,就是多了幾分喜愛。


    有理有據,不惹事,但也在原則上絕不吃虧,實在是個好孩子。


    白老爺子平時覺得自己孫子性子毛躁,但這會兒瞧見米陽,又覺得米陽是一塊非常好的磨刀石,兩個人磨合一下,互補一下倒是剛好。


    帶著這樣的心思,看著米陽的視線都柔和了不少,從自己兜裏掏出一支鋼筆來遞給他,道:“拿著,你今天的獎勵。”


    白夫人在旁邊小聲道:“爸,他們打架還給獎勵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白老爺子就擺擺手,道:“這裏一切都聽我的,誰有道理,做的好,我就獎勵誰。我們白家的人,能吃苦,但絕不吃虧!”


    米陽猶豫一下,接過了那支鋼筆,換來白老爺子粗糙的大手在腦袋上使勁兒呼嚕了一把,頭頂都是老爺子中氣十足的笑聲。


    米陽抬頭問道:“白爺爺,李茂說我爸爸受傷在醫院了,我爸爸他到底怎麽了?”


    白老爺子沉吟了一下,也沒瞞著他,道:“陽陽,你是個大孩子了,爺爺就跟你說了吧。你爸在實戰訓練的時候受了輕傷,彈片已經取出來了,情況已經穩住,你媽現在就在醫院照顧他,等過一個多月就可以做複建。”老爺子安撫地拍拍他肩膀,道,“你別擔心,現在已經不要緊了,如果你想去見見他們,爺爺可以派車送你過去,你要去看嗎?”


    米陽認真想了一會,還是搖頭道:“算了吧,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還是在家等著他們回來。”


    白老爺子很欣慰,摸了摸他小腦袋道:“你是個乖孩子。”


    米陽上樓的時候,心裏還是有點擔心,這是上輩子沒有經曆過的事兒,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爸傷的到底有多重,不過上次從程青打電話來說的語氣,還有這次白老爺子安撫的口吻,似乎危險期已經過去了。


    米陽歎了口氣,他覺得自己爹在部隊裏混的也不容易。


    今天的小型群架事件之後,家裏大人就不讓幾個孩子出去玩兒了,白洛川要養病,米陽就坐在一旁陪著他,小季柏安想要跟過來,但是被白少爺毫不留情地給叉了出去,白少爺眯著眼睛道:“我臥室不習慣別人進來。”


    季柏安擠在門口,一邊往裏張望一邊道:“那米陽呢?他都進去了,還睡裏麵呢!”


    白洛川道:“他又不是外人。”


    季柏安還想往裏擠,“我也不是啊……表哥,你就放我進去唄,我不說話,就坐著也不行嗎?”


    白洛川道:“那你聽話嗎?”


    季柏安立刻道:“聽話!”


    白洛川冷聲道:“那你現在鬆手,往後退一步。”


    小季柏安就當真鬆開門把手,往後退了一小步,還沒等反應過來麵前的木板門“砰”地一聲就當他麵緊緊關上了。


    季柏安在外麵撓門,白少爺權當聽不見,躺在小床上閉目養神地在那休息,米陽看了一眼門口,也學他那樣翻著一本故事書看,想找點有趣的故事念給他聽。


    白洛川聽著他翻書躺不住了,側過身,故意問他:“怎麽今天學會跟人打架了?”


    米陽低頭一邊看書一邊道:“因為他扔了你石灰啊,那麽危險,我就生氣了。”


    白洛川就高興起來。


    他自己躺在那美了一會,又伸手拽著米陽讓他湊近了看自己的眼睛,米陽就跪坐在床邊仰頭看了一會,瞳仁黑白分明,沒有紅,看著沒什麽事了。


    白洛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認真道:“很多人這麽說你嗎?”


    米陽沒聽懂,“啊?”


    白洛川道:“你跟我玩兒,他們說你,你怎麽不告訴我?”


    米陽搖頭道:“沒有啊,就他們家,再說也不是多大的事。”


    白洛川看了他一會,忽然得意道:“因為我受傷,才是大事,對不對?”


    米陽:“??”


    白洛川樂得笑起來,自己笑了一會,又開始理所當然地用病號身份去吩咐米陽做事:“我要聽第五個故事,你念給我聽。”


    米陽道:“可是昨天讀過了呀。”


    白洛川皺著鼻尖,哼了一聲道:“我不管,就聽這一個。”


    米陽就翻到那一頁給他讀,白洛川記性很好,有些地方他都背下來了,米陽讀錯一兩個字他都聽的出來,閉著眼睛給他指出來。米陽氣笑了,把書推給他:“你自己背吧,我不念了。”


    白洛川滾到米陽那個小枕頭上也跟著笑了,他睫毛很長,落下一小片濃密的陰影,閉著眼睛懶洋洋道:“那就不念了,你拿兩杯果汁,我們一起喝,我背的都渴了。”


    晚上的時候,白政委回來了。


    白夫人沒有在飯桌上提起這件事,等到回了臥室才慢慢跟他講了一遍,駱家人也是偏袒護仔的性格,在外麵還不多說什麽,但是在臥室裏當著自己丈夫忍不住就念叨了幾句,除了李團長家的錯,剩下的擔憂,就變成了兒子的學業問題。


    白夫人坐在梳妝台上一邊梳著頭發,一邊道:“洛川這樣不行,這個環境,對孩子的學習很不利,我擔心他以後去了滬市會跟不上。”她擰了下眉頭,“我以前還覺得小學的話還好,如果要追趕什麽功課,等到初中再開始也不遲,而且我們還請了魏老師教導他,並不比其他地方的孩子差,但現在……”


    白政委話一向很少,隻抬頭看著妻子,目光柔和:“你想給洛川轉學,是嗎?”


    白夫人坐在那歎了口氣,抬頭看向丈夫:“洛川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


    白政委道:“這件事,慢慢來吧,爸那邊還要再做做工作。”


    白夫人咬唇,點點頭。


    米陽一架成名,大院裏的孩子們或多或少也都有參與,沒有一個說米陽壞話的,反而都在學李團長家孩子的不講理樣子。自己家孩子這麽說了,連帶著家長們也都對李團長家有了意見,尤其是米陽還是跳級的優秀學生,米澤海夫妻這幾年也結了好人緣,原本在家長們的心裏就有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這會兒更是偏著米陽這邊了。


    李團長日子並不好過,雖然沒有人給他故意下絆子,但是一些日常問題上針對性地嚴格要求卻是少不了的,他業務能力一般,之後很忙就忙的焦頭爛額,別說再提一級,沒降下去就已經千恩萬謝了。沒過多久,他就因為一次工作上的失誤,被派去了基層,落魄幾年之後,轉業到了地方慢慢沒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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