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一聲幹淨利落的琴弦聲亮起。


    錚錚錚……


    三聲急|促的聲音,瞬間讓整個教室徹底鴉雀無聲。


    薑樂用了最短的時間,讓所有人都被這一首十麵埋伏徹底吸引。


    上來便是聲勢驚人,就好像決戰的雙方,蘊含著無上殺意,開始浴血廝殺。


    在薑樂的琴聲中,沒有鋪墊,沒有渲染,一上來直接放大招。


    眾人聽著薑樂慷慨激昂的曲調聲,就仿佛回到了那個金戈鐵馬兩軍對壘的戰場。


    隨著薑樂雙手幅度加大,琴聲越發的如暴風驟雨般襲來,眾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在眾人的感知中,一時間聲動天地,瓦屋若飛墜。有金戈鐵馬聲、有戰鼓激昂聲、有劍弩破空聲、人馬辟易聲……嘈嘈雜雜,在眾人的腦海中,迅速又準確的勾勒出一幅血腥激烈的戰場畫麵。


    緊張的感覺沒多久,俄而無聲,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涼感,湧現眾人心頭,久之之後,有隱約怨而難明的音符似有似無,讓眾人心中一片悲涼。


    胸悶,密不透風,心跳加快。


    這就是教室裏所有人聽薑樂十麵埋伏時候的感覺。


    四麵八方,再加上天地,為樊籠也,是為十麵埋伏!


    林若若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薑樂。


    當薑樂動手的那一瞬間,林若若目光很敏銳的朝著薑樂的手指看了過去。


    沒有章法,乍一眼看上去,確實像是第一次撥弄琴弦。


    可是,當第一個音符,就那樣蠻橫霸道的落入林若若的耳中的時候,林若若徹底的驚呆了。


    薑樂的手法,和現代流行的手法,確實不一樣。


    古樸,笨拙,仙氣十足。


    隱約之間,比他們現在流行的指法,要高明上無數倍。


    哪怕是天資聰穎如林若若,瞧著薑樂如此古樸中不失華麗的手法,都驚呆了。


    最開始的時候還能跟得上薑樂的節奏。


    但是隨著曲調慢慢激昂,薑樂的手指,直接幻化成了一團殘影。


    根本看不清具體的手法,薑樂就那樣,瘋狂的舞動著手指,盡情的向眾人描述那一場千年前的傳奇決戰。


    他已經不是在演奏了!他是在臨摹!


    就像是最高明的畫師一樣,把當日那種緊張的氣氛,血腥的衝突,激烈的戰鬥,英雄遲暮,紅顏彈指老……一點一滴,通過一個又一個音符,繪製成了一副繁複華麗的畫卷,在眾人的腦海中,精準的臨摹了出來。


    所有人如癡如醉。


    錚……


    一曲終了,薑樂按住琴弦,一切戛然而止。


    但是有無窮無盡的意味,卻始終縈繞在眾人的腦海中。


    林若若早就淚流滿麵。


    羊角律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已經滿身冷汗。


    很多同學,依舊閉著眼睛,手掌發抖,心髒狂跳沒能從剛才那種金戈鐵馬的肅殺之中恢複。


    琴音嫋嫋,繞梁而不絕。


    薑樂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抬眼朝著麵前的羊角律瞧了過去。


    “我以音為符,以律為線,合縱連橫,構建的這八方天地十麵埋伏,如何?”薑樂淡淡問道。


    羊角律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因為此時此刻,羊角律才驚訝的發現,以他的水平,根本沒資格去評價薑樂的琴技!


    什麽十級大師,什麽天才少年,什麽音樂講師,在薑樂麵前,都是一個笑話。


    羊角律額頭冷汗直流,像是見到鬼一樣,瞧著薑樂,半晌之後,才用一種沙啞的嗓音開口問道:“你這……十麵埋伏……曲譜哪裏來的?”


    “曲譜?沒曲譜,我對彈琴沒什麽興趣,就是隨便彈彈而已。”


    隨便彈彈而已……薑樂這話說出來,效果不亞於我不愛錢馬爸爸那一逼,直接把羊角律給噎住了。


    “是真的隨便彈彈,這是我第一次彈古箏,這首十麵埋伏,我認為,用琵琶彈出來,更能體現出那種金戈鐵馬十麵埋伏的緊張氣息來。”


    薑樂說完這話,瞧了瞧麵前失魂落魄的羊角律,不屑的笑了:“好了,本來以為在你這裏,可以學一些東西,沒想到,不過爾爾。”


    說完這話,在眾人看神仙一樣的注視下,薑樂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教室。


    走出教室,薑樂終於收起了雲淡風輕的高人模樣,那張平靜冷漠的臉瞬間演變成了痛苦的表情。


    躲在角落裏,輕輕的吹吹手,手指上,一絲血痕浮現,有血滴輕輕滴落。


    剛才的演奏,太過於狂|野了……以至於連割破手指這件事情,都沒有發覺。


    薑樂正對著手指吹氣呢,身後林若若的聲音響起:“薑樂……等一下。”


    薑樂扭頭,瞧著林若若,有些靦腆的笑了笑:“抱歉哈,打擾了你學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若若眼神明亮,盯著薑樂,問道:“你跟誰學的古箏?”


    “無師自通。”薑樂笑了:“如果我說我是個天才,你相信嗎?”


    “我……”林若若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猛地瞧見了薑樂手指上的傷痕,瞳孔猛地收縮:“你真的是第一次彈?”


    “能看出來?”


    “是的,你手指根本不像是練習古箏的手。”林若若像是看怪物一樣:“你怎麽學會的?”


    “就是那樣……像是彈棉花一樣……你懂得。”薑樂比劃兩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林若若笑了。


    “你那老師,臉色很難看啊。”薑樂微笑著道:“如果不是他咄咄逼人,我是不會這麽做的,哎,希望以後不會給他留下心理陰影。”


    林若若衝著薑樂調皮的吐吐舌|頭:“他對我有意思,我是知道的。”


    “可不是,紅顏禍水,說的就是你呀。因為你,我走到哪裏,仇恨拉到哪裏。”薑樂笑著說道:“美人自古配英雄,不是因為他們合適,而是因為,絕世美人,太拉仇恨了,必須要一個蓋世英雄,才能保護!怎麽樣,林美人,給我這個菜鳥英雄一個機會?”


    林若若抿著嘴搖搖頭:“不。”


    “我除了古箏,還會琵琶,鋼琴,嗩呐,古琴,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到時候,我給你彈琴,你給我吹.簫,咱們來一曲笑傲江湖,豈不美哉?”


    薑樂正在興頭上,渾然沒有發覺,你給我吹.簫,這句話的歧義。


    薑樂沒有注意到,心思聰慧的林若若,反倒是弄了一個大紅臉。


    小姑娘站在那裏,拘謹的玩弄著衣角,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不接受我的包養,我請你吃頓飯好不好?”薑樂退而求其次,微笑著說道:“上一次那個吻,老長臉啦,我都舍不得洗臉,大恩大德,必須請吃美食才能為報。”


    “可是,我還要上課……”


    “翹課就好啊,你們江城大學的書呆子,一點都不會變通。”


    “好呀。”林若若笑了。


    薑樂喜滋滋的抓住林若若的手,拉著對方,朝著校門外一路狂奔。


    林若若跟著薑樂,笑啊笑啊……


    薑樂不知道,這是好學生林若若生平第一次翹課。


    薑樂也不知道,這是第一次有男孩子牽起林若若的手。


    薑樂更不清楚的是,那天在迎新晚會上,林若若那個吻,是她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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