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也如蘇雲一樣,一邊走,一邊念叨不停。


    隻是見到了蘇雲之後,他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絲短暫的清明,卻是快速靠了過來。


    而蘇雲和他的反應,也沒差多少。


    二人陡一見麵,同時開口。


    “我是誰?”


    “我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為什麽你不知道我是誰?”


    “你為什麽不知道我是誰?”


    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且對麵那個家夥還一直在學自己說話,二人大怒,眼中閃過一道瘋狂之色,直接朝對方撲了過去!


    “吃了你!”


    “吃了你!”


    當然,蘇雲此時已是能憑借著本能,隨意用出那兩道黑白色的光芒,隻是一個照麵之下,便將那道人影打散,而後吞入了腹中。


    吞了那道人影之後。


    他的身體凝實程度,再次上升了一個台階!


    而那身玄袍的細節也可以頗為清晰地被看到,與此同時,他的五官相貌再不是模糊一片,已是與他本來的樣子沒了多大的區別了。


    隻是他雙眼中的茫然之色……更甚!


    那些記憶和他之間,似乎隻隔了一層薄薄的朦朧輕紗,隻要輕輕捅開,便可盡窺真相!


    然而……


    不論他如何努力,卻始終無法將這層紗戳破。


    這讓他心中的焦躁越來越盛,眼中的瘋狂,也越來越強烈,若非本能深處還有一絲不多的理智留存,怕是早就將這個地方攪得天翻地覆了。


    隻是即便如此。


    他也是全力運起身形,跟無頭蒼蠅一般橫衝直撞。


    為的……


    隻是能暫時忘掉腦海中的那些記憶!


    ……


    時光冉冉,歲月如潮。


    天外天。


    雲崖宗,雜役房。


    墨華一頭烏黑的長發已是盡數化為了白色,身上披著一件滿是破洞的麻布長袍,隱隱露出下方鬆弛幹癟的皮膚。


    英俊瀟灑。


    豐神俊逸。


    已是跟他沾不上半點關係了。


    當然,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習慣。


    依舊是那個角落,依舊是沉寂的雙眼,依舊是一言不發,如同一個啞巴一樣。


    時至今日。


    他來到雲崖宗雜役房,已經六十餘年了。


    雜役房的雜役,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他墨華,滿頭白發,卻依舊待在這裏。


    還有一樣不變的……


    就是來自這些雜役的惡毒嘲諷了。


    “喲,這不是墨華老廢物嗎?”


    “嘖嘖嘖,你是不是跟雲崖宗的上仙沾了什麽親戚啊,老得走不動道了,還在這裏?”


    “屁的親戚!有親戚還用進雜役房?我爺爺當年在這裏做事的時候,他就在這裏了,算起來,他怕是沒多少日子好活嘍!”


    “死了也好!省得天天在這裏礙眼,呸!晦氣!”


    一名雜役不懷好意地笑了幾聲,大搖大擺來到墨華麵前。


    “老廢物,抬頭讓爺看看!”


    墨華沒有半點猶豫,瞬間抬起了頭。


    幾十年裏,他不知道被這樣欺負了多少次,起初不配合,自然吃了不知道多少苦頭,後來被欺負的次數多了,他也漸漸總結出了一個規律。


    隻要乖乖配合。


    便有很大的概率不會挨打!


    與那些雜役說的差不多,他修為盡廢之後,壽元比普通人多不了多少,如今他身體蒼老不堪,再也承受不住哪怕一頓毒打了。


    “他娘的,嚇死老子了!”


    那名雜役突然打了個激靈,狠狠啐了一口,卻也沒有動手。


    皆是因為墨華那張臉。


    極為蒼老不說,臉上大大小小滿是傷疤,不僅難看,也很恐怖。


    眾人頓時大罵不已,各種惡毒的話語不斷落入了墨華的耳中。


    墨華渾不在意,心裏還有些小慶幸。


    這一頓打……


    算是躲過去了!


    然而。


    他的慶幸卻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墨華!”


    院外,一道滿是怒氣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你個老廢物!張師兄讓你收集訊靈草,這麽簡單的事你都做不好,害老子被痛罵了一頓……”


    罵罵咧咧間。


    一名中年人步入了雜役房內。


    卻正是當年那名雜役房的管事,修為麽……已是從靈海境到了蛻凡境了。


    刷!


    一見到墨華,他氣就不打一處來,瞬間亮出了那條長鞭來!


    “你個老廢物!這麽多年了,半點長進都沒有,你說,老子因為你挨了多少罵了?今天,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管……管事!”


    墨華見了那條長鞭,心裏一顫,連忙站了起來。


    “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


    啪!


    話未說完,一鞭子瞬間抽了下來,將他直接抽翻在地。


    “呸!下次?”


    那名管事一邊抽,一邊罵。


    “還敢有下次?你個老廢物,要不是有人給你求情,你能在雜役房待到現在?反正你也沒幾年好活了,老子今天就索性打死你,給你一個解脫,也讓老子少個麻煩!”


    啪!


    啪!


    啪!


    一鞭又一鞭,毫不停歇抽在了墨華身上。


    旁邊的雜役非但沒有半點求情之語,反而像是在看大戲一般,一臉的幸災樂禍。


    起初。


    墨華以為這位管事會像以前一樣,抽幾鞭子解解氣就完事了,強忍著不吭聲,等他氣消了,也就了了。


    隻是,這次好像不太一樣。


    那管事下手越來越重,根本沒有半點停手的意思,似乎已經鐵了心將他打死在這裏。


    墨華身上血肉模糊,氣息越來越弱,已是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了。


    隻是那絲深埋心底,已經漸漸被他遺忘的不甘,卻是再一次湧了上來。


    為什麽!


    我已經承認了自己是個廢物,也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廢物了,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隻是想活!


    哪怕活得屈辱,哪怕活得像條狗,我還是想活!


    為什麽!


    為什麽連這點卑微的心願都滿足不了我!


    師兄,師父!


    你們就真的這麽狠心,眼睜睜看著我被打死嗎?我不是紀元之子嗎?不是你們最尊敬的師弟,最疼愛的弟子嗎?


    為什麽!為什麽!


    不!


    我不甘心!


    我不要死!


    我想活下去!


    一直活下去啊!!!


    轟!


    一道強烈到極致的求生欲不斷自心間湧出,卻是直接喚醒了他那沉寂了太久太久的修為。


    外間。


    那名管事也逐漸發現了不對勁,下意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就見原本那個已經沒了氣息的墨華老廢物,身上突然湧出了一層五色光暈,且光暈越來越盛,直晃得眾人幾乎要睜不開眼。


    而更讓他恐怖的是……


    墨華身上竟然出現了修為的氣息!


    靈海境!


    築元境!


    蛻凡境!


    ……


    心劫境!


    “你……你……”


    那名管事看著漸漸站了起來的墨華,一臉的驚恐。


    “你怎麽可能……”


    墨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隻一眼,就直接讓他如墜冰窖!


    那眼神……太過可怕!


    怨毒!


    不甘!


    還有……滔天的恨意!


    墨華卻是沒再管他,緩緩閉上了雙目,竟是開始當場渡起了心劫!


    那名管事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就想溜走。


    “你幹什麽去?”


    突然間,一聲冰冷至極的聲音將他叫住。


    卻正是墨華!


    他緩緩睜開雙目,身上的氣息又是開始繼續提升了起來,竟是在短短幾個呼吸之內,成功渡過心劫!


    “我……”


    撲通一聲!


    那名管事卻是直接跪倒在地。


    “老……不不不,墨前輩,你饒……”


    噗!


    話未說完,他整個人瞬間化作了一團血霧!


    墨華神色不變,看向那一眾雜役。


    “你們欺負我,是不是覺得心裏很痛快?”


    “饒……饒命啊!”


    撲通撲通!


    那些已經嚇傻了的雜役瞬間跪倒在地,磕頭不停。


    “不敢了,不敢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噗噗噗!


    墨華神情不變,緩緩行走間,一眾雜役瞬間慘死當場……


    這一日。


    墨華道心重塑,短短半刻之間,修為從靈海境一躍到了造化境!


    這一日。


    雲崖宗滿門,俱是被墨華一人屠盡,連那些外出的宗門弟子,也沒有放過!


    這一日。


    雲崖宗方圓萬裏,直接化為一片死地,不論凡人修士,不論修為高低,不論是否無辜,盡皆被他殺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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