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之中,蘇平安閉上了雙眼,站在原地。


    這是他的習慣,即便是在這洪慶王朝之中,他也改不掉。


    閉上眼睛,所有的情節開始再一次拚湊,而這一次,並不是之前的猜想,而是完完全全根據逝者的屍體來進行判斷。


    一幕幕畫麵從他腦海中帶過,就像看電視劇一樣。


    這一刻,他將按照自己的思緒來還原案件,而非他人所言。


    【死者,小雛菊,女,年十八。


    經解剖後發現,屍體有硬化情況,有屍斑,死亡時間大概在卯時左右。


    死者生前有掙紮情況,解剖後,無發現毒藥痕跡殘留,腹部,胃部均正常。


    現場今日觀察時,屍體有移位特征,事發前,屍體不在事發現場,事發後被倒掛在房梁之上,並潑上狗血。


    手指甲中有血肉殘留,疑似凶手所為。


    手腕上有暗紅色淤痕,疑似生前被人狠狠拽著,且凶手不止一人,應為三人同夥。


    下體有少量白色液體滲出,經觀察,為男子精氣,疑似生前遭人侵犯。


    腿上無特殊痕跡,隻是略微有擦傷,看似磕碰到地板所致。】


    蘇平安緩緩睜開眼睛,而此刻,他就像是看到了事發現場的情況一樣,他的眼睛之中,開始了案件的浮現,按照他的理解,一幕幕拚湊下來,果然都對得上。


    如果,小雛菊不是在睡著的時候被人用致幻藥迷暈的呢,而是在她清醒的時刻,被人迷暈了呢,這樣的話,那指甲上的肉就好解釋了,大概率定是那逝者用手指在清醒的時候留下來找到犯人的證據。


    如此一想,蘇平安拍了拍手掌有些懊惱的說道:


    “壞了。”


    他想到了可能出現的辦案手法,要是現在不去實驗這個手法,那罪犯洗脫之後,可就沒有證據了!


    帶著自己存在腦海之中的屍檢報告,以及對整個案件的分析。


    在還未到晚上亥時的時候,蘇平安就已經趕到了鬆山城的衙門,在衙門外敲響了鳴冤鼓,一時間,捕快排成一排,嘴裏麵說著“威武”。


    王縣令在這鼓聲中穿著綠色鵪鶉袍出現在大堂之上,驚堂木一拍,四下寂靜無聲,隨後蘇平安走上前來。


    “蘇平安,這還不到亥時,你沒事幹敲那鳴冤鼓做甚?”他一臉不耐煩的問著蘇平安。


    “回王大人,我已經查驗完小雛菊的屍身,在這其中已有所發現,我想,案件究竟是什麽情況,我也知道的差不了多少了。”


    “哦?”


    王縣令有些吃驚,心中暗歎“這蘇平安幾時驗個屍身已經可以如此迅速的了,以前三天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一天不到就成了?”


    見蘇平安如此堅定,他便再一次拍響那驚堂木說道:


    “好,既然蘇平安你已經查驗完,那麽就給本官和這鬆山城內的百姓一個交代,你說說,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蘇平安點點頭,隻是說歸說,該有的人,應有的人,那也不能少。


    “大人,屬下有一事相求。”他說著。


    “你說,有什麽事情,隨便說便是了。”王縣令道。


    “小雛菊一案,我雖已經心中已有答案,但我一人在此說出來並無作用,我想請大人此刻喚那客棧老板,店小二,以及小雛菊的舊事夥伴前來一起聽堂。”


    王縣令答應下來,手揮了揮,下麵的捕快也便明白是何意思,隨之前去安排,而後不久,這三人便陸陸續續趕來,隻是三人前來的時間卻大不相同。


    客棧店小二最先來,其次是那小雛菊舊事夥伴,之後是客棧掌櫃。


    “王大人,不知這麽晚了,你喚我們前來有何大事情呢?”


    首先問起王縣令的是小雛菊舊事的夥伴,按照小雛菊死前來城中的緣由,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她,金富商的千金,也是小雛菊幼時玩伴,金肖華。


    “無事無事,就是關於今日小雛菊的死亡,叫你們前來做個證詞罷了,金小姐不必驚慌。”


    王縣令對這金府的千金小心翼翼,畢竟這鬆山城中,金家的實力可相當雄厚,不僅如此,就連鬆山城每年的稅收,這金家都貢獻許多。


    當然,王縣令,不敢惹怒這金家,畢竟後果可不是他一人遭殃。


    “蘇平安!人都已經給你喚來了,有什麽問的,說的,趕快給我整,整完了,我要和金小姐喝兩杯,商討一些商業上的事情。”王縣令說道。


    他也不再猶豫,走上前去,把小雛菊的案件當著眾人麵說了出來,也將自己的分析講給了到場來的聽客平民。


    ……


    ……


    “小雛菊的死因便是如此,凶手不止一人,而是合夥同謀,兩人配合完成,而且,小雛菊是被致幻藥所害。”


    蘇平安此話一出,眾人聽的有些稀裏糊塗的樣子。


    這樣一想也確實如此,剛剛蘇平安還說屍檢報告裏麵大腸和胃中並沒有發現有毒藥的存在,或者致幻劑的摻雜存在。


    而現在卻又說小雛菊是被藥物所害,這也屬實令人摸不著頭腦。


    “果然,他們還是不太理解啊,夠笨的。”


    蘇平安心中想著,隨之讓一旁的捕快上起來,小聲給他說了些什麽,之後便讓人帶了些不常見的藥材拿到了官府內。


    “蘇平安!你這要幹什麽,你要煉藥,也得回家煉,在這裏搞什麽鬼,現在是辦案!”


    王縣令見他搞這麽一出有些來氣,質問著他,可蘇平安卻讓捕快點燃了那包好的藥物,順便將它們放在了熏香爐裏麵。


    “大人,這可是上好的提神藥物,要知道,這藥物可以使人心曠神怡。”蘇平安說著,觀察著那三人的神態。


    其中,不出蘇平安所料,那客棧老板的神色變得開始慌張,而後眼神時不時朝著衙門內觀看的平民群裏麵看上幾眼。


    “他在看誰?是他嗎?”


    蘇平安隨著他的目光看向人群之中,果然,那人群之中有一可疑的身影。


    那人身穿白色文雅長衣,拿著把扇子,正對著客棧老板使著顏色。


    沒過一會兒,官府之中,離那熏香爐最近的王縣令以及一些捕快開始出現頭暈腦脹的情況,都紛紛站不穩,左右傾倒。


    看著這一幕,蘇平安走上前去,拿出放在包包之中,自己從義莊內臨走前,調製的“檸檸薄薄”水,噴灑在王縣令的鼻子上,以及其他有著症狀的捕快的鼻子上。


    很快,眾人都清醒過來,王縣令也在此刻好奇的問上他一句:


    “你那是什麽東西?”


    蘇平安輕噢一聲,拿著自己的檸檸薄薄水解釋道:


    “這是屬下用檸檬和薄荷調製的提神醒腦噴霧,可以消除一些有毒的氣體,雖然不能完全消除,但最起碼不會中毒太深。”


    他說著,這檸檸薄薄水,說白了,就是檸檬和那薄荷磨碎後製成的藥劑,檸檬的清香,加上薄荷的提神醒腦,確實可以讓人從迷幻類的熏香中清醒不少。


    蘇平安看向那三位還在大堂之上的人,這其中,那店家小二離熏香也是最近,已經有所反應,迷迷糊糊了。


    小雛菊的舊時夥伴也同樣站在原地有些恍惚,並且雙腿發軟,站不穩。


    唯一剩下的人隻有那店家掌櫃,一身輕鬆,站在熏香旁還屹立不倒,隻是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們,有點發慌。


    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麽。


    “該死,大意了!”


    店家掌櫃暗歎一聲,剛準備就此裝作也是被熏香所染,有些發困的狀態時,那一旁看穿這一切的衙門捕快,掏出刀來,架在了那客棧掌櫃的脖子之上。


    很明顯,這其中的凶手是誰已經一目了然了,這熏香是蘇平安特製的熏香。


    那日從事發現場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事發現場留有一熏香爐,並且氣味特殊,隻是香味甚少,那時他就有所懷疑,但沒有立刻下定結論。


    直到下午時刻,他自己對於案件開始推測,這個時候才對那熏香有了懷疑。


    雖說小雛菊的死亡,在解剖之時,胃中以及腸道內並無藥物擦雜,但別忘記了,這致幻的藥物,可大多數都是熏香類的迷幻藥材。


    蘇平安看著那將刀口架在店家掌櫃脖子上的捕快,正是和自己平常交友很好的李捕快,全名李清海,也是這衙門官府之中,和自己之前聊天,關係最好的夥計。


    噗通!


    一聲下跪聲傳來,隨後他磕著響頭: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隻是個看戲的。”


    王縣令見他如此模樣,大喝一聲:


    “魚掌櫃!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強犯少女,怕是眼裏已經沒有衙門,沒有我這位縣令了吧!”


    “大人饒命,真不是我,小人隻是個把風看戲的,真不是我。”


    “來人啊!給我拖下去,壓入大牢!”


    王縣令怒吼一聲,驚堂木一拍,捕快幾人立刻將他帶了下去。


    隨後,王縣令笑眯眯地看向蘇平安:


    “平安啊,你這是怎麽知道,他就是凶手的,我甚是好奇啊。”


    蘇平安抱著拳頭朝著王縣令鞠了一下身子,解釋道:


    “大人,我帶的熏香藥材,可不是我所說的提神類藥物,而是那具有令人差生迷幻的奇藥,毒蠅傘。”


    “毒蠅傘?”


    “是的大人,這毒蠅傘是種紅色的菌蓋及白色斑點的毒蘑菇,生長在北邊寒冷的氣候之下,要是作為熏香,可謂是一種極強的致幻藥劑,會導致使用者惡心抽搐、幻聽和幻視、失去平衡感,嚴重者還會患上失憶症。”


    “原來如此。”


    王縣令拍手稱讚,蘇平安的這一招屬實妙,憑借毒蠅傘,來炸出凶手。


    畢竟,這一整天凶手提心吊膽的,肯定有遺漏之處沒有處理,其中這毒蠅傘的解藥,凶手一定是服用了,藥效還沒散去,所以沒有當場昏迷和有發暈左右傾倒的情況。


    根據這一點,便能推測出來,那店家魚掌櫃的,確是凶手無疑。


    不過,事情可沒這麽簡單。


    蘇平安看向那人群之中的白衣男子,隨之,在朝堂之上走動一番,大聲說道:


    “古有望梅止渴,畫餅充饑,今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貞潔之心,這話和人心簡直一模一樣,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要是被別人得到,一定很失落吧。”


    眾人皆醉,不知蘇平安此刻是在說些什麽,這些話是給誰說?


    突然間,蘇平安指向人群,那其中一身白衣,拿著紙扇,和那一身破爛不堪的村夫。


    “如果我沒猜錯,真相也隻有一個,你們二人也是致使小雛菊死亡的凶手!”


    衙門此刻,嘩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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