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林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剛剛因為新店開張而寫的牌匾,樓上的拍照也不過才過了兩三個人而已,這牌匾就已經被人給撕碎。


    一個門派弟子,粗暴的撕毀一個店麵的牌匾之際,同行之人居然沒有阻攔,可見這種行為在門派之中早已司空見慣。


    更甚至,一行人還想要上樓要個說話。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膽敢號稱自己是天下第一!竟敢不把蜀山掌門放在眼裏。


    此時此刻對於這些蜀山弟子們來說,他們現在的行為是維護掌門的名譽。


    “店家...店家...馬上出來…”一行蜀山弟子抬腳進了一樓大廳。


    隻不過,此時蘇木林正帶著人在三樓的廊台拍照。


    再加上這五十多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而且每一個都不是細聲細語的文人,每個都是五大三粗的軍卒漢子,樓下的呼喊自然也就沒有聽到。


    不過,就在這隊蜀山弟子要見店家的時候。


    樓上突然有兩人拿著照片開心的衝下了樓。


    這照片可比昨天的素描畫更讓人驚駭,這大頭兵想要拿著照片回軍營讓同袍兄弟們看看。


    甚至想要讓更多的兄弟們前來拍照,畢竟這麽真實的畫像,這要是郵寄回老家,父母妻兒一定會非常開心。


    不論是為人子,為人夫,還是為人父,這畫像都堪稱是必須要送給家人的必備物品,甚至大軍開拔之際,這畫像跟銀兩送回家並列成為最重要的事情。好不好


    “這小書生不愧是天下第一畫手,當真是厲害,我老娘要是看了一定非常高興。”


    “趕緊告訴營裏的弟兄,這畫像要趁早,要是大軍突然開拔,恐怕想畫也來不及了。


    而且才一兩銀子,這價格著實是公道!


    聽說趙國丹青國手柳什麽什麽的那個老頭,幫人作一幅畫最少也要上百兩銀子。


    依我看,那老頭真的是虛有其名...”兩個士兵一邊向樓下跑,一邊還彼此說著話。


    然而就在二人衝到一樓,看到有人的時候,兩位士兵停頓了一下。


    “諸位是來畫像的吧?三樓有請,這蘇先生真神人也,他給我畫的像,簡直跟鏡中人一般...”軍卒知道這店剛剛開張,整個樓裏隻有店家蘇先生一人。


    此時有客前來,軍卒也是一番好心提醒。


    一來,告訴這些客人,店家在三樓。


    二來,也算是對蘇先生的感恩,畢竟能把自己畫的這麽像,甚至自己的子孫後孫都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子。


    現如今這店裏沒有第二名幫手,二人自然好心好意提醒一番。


    此時此刻,就算這兩位軍卒不發一語的走出去,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妥。


    然而誰能想到,就在軍卒晃動著手中的小紙片。


    說蘇先生把自己畫的如何逼真時,手中的畫像突然就被人奪了去。


    “哈哈哈,這天下第一倒也有趣,依我看這恐怕是天下第一小吧!


    《蜀山觀瀑圖》乃是十丈大軸,《秀麗江山圖》更是達到了十丈有三。


    且不論這江山風景,就說這人物畫像,古往今來也沒有如此之小的畫紙。即便是那上古時期,捐刻在石壁上的圖案,也沒有如此之小。


    就這樣的東西,也膽敢出來賣錢?


    這小小的紙片也能稱為天下第一?


    真當這天下人都是目不識丁的廢物?”奪走了手中的畫像之時,那人看都沒看一眼,便發出了靈魂追問三連擊。


    “都說邊軍漢子粗狂不拘小節,依我看...嗬嗬...”這話隻說了一半,不過剩下的話即便不說,眾人也懂了是什麽意思。


    無非是想說,表麵上看是粗狂不拘小節,實際上不就是太傻太好騙。


    “爾等被人騙還不自知,爾等一月軍餉才幾錢?


    如今被人騙了一兩銀子,不自反省也就罷了。


    居然還要傳信回軍營,這豈不是害人害己。”又有人蜀山弟子大聲說道。


    莫名其妙的被人一頓嘲諷,而且言辭極為尖酸刻薄。


    兩個大頭兵對望一眼之後,其中一人馬上反駁道:“看你的穿著以及腰牌,想必是蜀山派的弟子!


    聽聞蜀山乃是傳承千年的名門大派,天下修行之人無不心神向往。


    可是今日一見,著實令在下沒想到。


    無緣無故搶奪在下的東西不說,言辭如此刻薄,也不怕天下人嘲笑爾等辱沒了門風。”被人如此羞辱,兩名大頭兵也是極為惱火,此刻言語上自然也不客氣。


    “倉啷…”與兩名大頭兵言語回擊不同,當蜀山弟子聽到有人陰陽怪氣指責自己的時候,居然立馬就有人拔出了寶劍。


    這顯然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


    “你們想幹嘛?根據趙國律法,對邊軍亮兵刃者視同造反。”其中一名兵卒大喊一聲。


    而隨著這聲大喊,樓上突然間有十幾人衝了下來。


    衝下來的人紛紛拔出自己的腰刀。


    “卸甲,解刃,下跪,伏地…”衝下來的十幾人瞬間組成軍陣,平時訓練的成果立馬顯現了出來。


    區區八個字而已,可是在這些組成軍陣的大頭兵口中喊出來之後,瞬間有了殺伐之氣,而且氣勢之強,讓那些蜀山弟子不由得後退一步。


    而隨著八個字喊出之後,樓上其他人也趕忙衝了下來。


    平日裏的訓練讓這些人極為的敏感,聽到這八個字之後每個人都是臉色大變。


    或許,這早已成為條件反射。


    就像消防員聽到警鈴之後,每個人奮不顧身的衝向戰鬥崗位一樣!


    隨著大頭兵人數越來越多,這些人慢慢的被逼出了大廳,來到了街道上。


    而且大頭兵已經形成包圍之勢,隻要一聲令下,便會展開一番廝殺!


    蜀山弟子們萬萬沒想到,本來隻是進來要個說法,憑什麽膽敢稱自己為天下第一。


    可現如今,依然是一觸即發的狀態。


    如果要動手,眼前這些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這些大頭兵說的沒錯,對這些正規軍亮出自己的兵刃,根據趙國律法的確視同造反。


    畢竟此時此刻身在趙國,如果膽敢藐視趙國律法,那後麵恐怕隻會更麻煩。


    可如果按照這八個字去執行,大家就要拋下自己的寶劍丟在一邊,並且跪下之後趴在地上。


    等眾人趴下之後,這些大頭兵會給大家捆綁起來。


    可這樣一來,門派的臉麵又置於何處?


    如今天下各大諸侯紛紛陳兵於此,天下各大門派也是高手盡出。


    而且這條街是雁門郡最繁華的一條街,這要是被人綁了回去,被其他門派的人看到,他們這群弟子被責罰事小,萬一被逐出門派可就得不償失。


    一時之間場麵僵持不下!


    而此時樓梯響動,蘇木林也緩緩走了下來。


    畢竟所有的客人臉色大變衝下了樓,作為這家店的掌櫃,蘇木林自然要看看下麵出了什麽事!


    而就在蘇木林下樓之際,街麵上聽到這幾十個人放聲大喊的八個字,圍觀的人群早就左一層右一層,瞬間把街麵左右兩邊堵了個嚴實。


    生活在雁門郡的人,平日裏自然能夠聽到軍營之中的殺聲震天。


    這種殺喊之聲隻是操練,可是今日居然能夠見到實戰的場麵。


    作為喜歡看熱鬧的普通老百姓,自然不想錯過這樣的難得機會。


    隻是讓大家意外的是,被圍困的人並不是什麽妖孽,悍匪,又或者他國入侵之敵。


    眼前的這些人穿著打扮,倒像是一些修行之人。


    隻是不曉得發生了什麽?這些人突然間被士兵嗬斥,放下兵刃跪地伏法!


    然而,也就在此時。


    許許多多其他門派的弟子也紛紛湊了過來。


    畢竟整個雁門郡實行軍事化管控,所有的戰略物資隻在這條街出售,最終導致這裏就是最繁華的地段。


    既然來到了雁門郡,這些門派弟子自然是要來這裏逛一逛,甚至為即將出征之行采購一些補給物資。


    好巧不巧,撞到了蜀山弟子被圍困一事。


    “快看,是蜀山的弟子。師兄,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幫忙?”七八個腰間懸掛著昆侖腰牌的弟子,此時正在人群外圍向內張望。


    “萬萬不可!邊軍軍陣已經結成,此刻誰說話都不管用,除非這些大頭兵的將領前來。


    如果我們沒有搞清楚事情原委,貿然上前恐怕會適得其反。


    萬一這些大頭兵認為,我們是要幫那些蜀山弟子,那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難以解決。”其中一位年長的中年男人,約束好身邊的幾人,讓大家稍安勿躁。


    然而就在此時,身邊又有其他門派弟子出現。


    “哼,蜀山弟子一向以天下第一大派自居,門派之中目中無人者比比皆是。


    此刻這些人膽敢造次,這些小兵小卒可以格殺勿論。


    雖然這些人的修為,比不過蜀山弟子。


    可是一旦蜀山弟子反手傷人,那麽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這些兵傷不了他們,可是終有人能夠讓他們跪地伏法。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些蜀山弟子逃之夭夭。


    也會有人上蜀山讓他們交出嫌犯,就算蜀山真的是天下第一大門派,那他們也是齊國的臣子。


    一旦趙王把這件事上報天子,齊王又如何能夠坐視不理?”有人說這話的時候,那口氣那表情,儼然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發生了何事?”蘇木林走到一樓,擠開這些大頭兵來到了場地中央,直麵那些蜀山弟子。


    “先生,他們這些人上門挑釁,甚至撕毀了你的匾額招牌。


    本來這件事,這些人賠禮道歉也就算了。


    可是根據趙國律法,對邊軍亮兵刃者,一律視同造反。


    必須拿回去嚴加審問,否則便是我等的失職。


    如果一旦讓人知曉,有人亮了兵刃,我等卻毫無作為。


    按照軍規,我等皆要按同罪處置。”最先下樓的兩人,一邊給蘇木林解釋發生了什麽,一邊也把現在的情況說給蜀山弟子聽。


    此話一出,代表著蜀山弟子要麽跪地伏法,要麽就殺出一條血路!


    律法森嚴,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要怪,就怪蜀山弟子太過於狂妄。


    一言不合就拔劍,真當這裏是你們的山門?


    聽到這番說辭,蘇木林自然不會腦子一熱,上前勸和。


    況且,這些人無緣無故撕毀自己的招牌,於情於理蘇木林都不會勸和。


    不過,這夥人的動機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


    “敢問,何人能夠上前搭話?”蘇木林想找個帶頭的出來聊幾句!


    “哼…”一個看上去有三十歲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之後冷哼一聲!


    雖然向前走了一步,可是左手握劍身,右手握劍柄的動作並沒有改變。


    這是一張標準的拔劍動作,隻不過因為雙方還沒有動手,長劍並沒有被抽出!


    看到有人上前一步,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看到蜀山弟子之中有人站前一步,圍觀的群眾們一個個睜大了眼睛,甚至都恨不得豎起耳朵聽得清楚。


    蘇木林看著左右那圍觀的群眾,於是很大聲的問道:“在下與閣下可曾相識?”


    “不曾…”


    “在下與閣下可曾有仇怨?”


    “不曾…”


    “那,在下搶奪了閣下的心上人?”蘇木林清清楚楚地記得,大多數的刑事案件要麽是仇殺,要麽就是情殺。


    雖然這句話聽上去很扯淡,但是為情殺人,自古多少豪傑難逃此道。


    聽到蘇木林問這樣的話,左右兩邊的百姓發出哄笑聲。


    大家顯然能夠想象得出,竟然是這年輕人搶了門派弟子的心上人,於是一個氣憤不過便來尋釁滋事。


    “哼,不曾…”聽著百姓們的歡笑聲音,這位蜀山師兄不得不再次回答問題。


    “既然在下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來在下店中鬧事?在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書生,到底因為何等緣由得罪了蜀山一派?”蘇木林大聲的發出了最後一問。


    此時此刻,這位蜀山的師兄,萬萬不能解釋之前的理由。


    如果是私下的場合,自然可以指責對方憑什麽自封天下第一。


    可現在事情鬧到這般地步,如果因為對方自封天下第一,自己這些人就上門挑釁,已然是落了下風。


    現場這麽多的圍觀群眾跟門派弟子,這些人巴不得看自己的笑話,即便自己有理也會被人惡上三分,更何況這件事的確草率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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