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誌呆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登時麵色漲的通紅,不再敢看她,支支吾吾的道:“你身上還有傷,我先帶你回去讓洮籬姐給你看看。”


    他還記掛著邵元身上的傷,說著便抱著邵元往回走,可是不知是走得太匆忙還是因為緊張,他步伐踉蹌了幾下,差點抱著她一起摔倒。


    “哈哈哈哈!”邵元忍不住被他這呆頭呆腦的模樣逗的大笑了起來,還是第一次見白誌這不知所措的模樣,然後忍不住更縮進了他懷裏一些,輕聲道:“嚇到了嗎?可是我想那麽做,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了。”但是因為從前自己是男兒身,怕他會反感,所以她忍了很久很久。


    如今自己化了性,好不容易等他醒來,她實在是再忍不住了,她喜歡了他一千多年,這樣的喜歡早已掩藏不住,她急切的想要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白誌的步伐沒有停頓,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聲道:“不是,我隻是……隻是……”


    邵元抬頭去看他,眼中有微微的緊張,“隻是什麽?”難道是他並不喜歡她嗎?無論她是男是女。


    對了,自己好像從未問過他對自己是怎樣的感情,隻單單是對小孩子的照顧,還是朋友之間的友情?亦或是因為自己對他好,他才對自己好的?


    若是他並不喜歡她,那麽她對他做的這件事,在他眼中會不會是一種越界的表現,他會不會從此討厭她?厭惡她?


    邵元突然發現,她似乎好像隻能接受好的結局,若是事情並不能如自己想象般的得嚐所願,她覺得自己大概會瘋掉吧。


    白誌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然後低頭深深的看著她,很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的慌亂和害怕,他心中忍不住一疼,道:“這種事,該男人來做。”


    邵元一頓,還未反應過來他話的意思,便看到白誌的臉忽然放大,然後自己的唇便被一片溫柔覆蓋。


    刹那間,天地間仿佛百花齊放,她似乎聞到了各種花的幽香,甚至好像看到了身邊飄的都是蒲公英的絨絮。


    時間仿佛也在這一刻靜止,美的像是一個夢一般。


    不,也許連做夢都夢不到這樣好的場景。


    ……


    岩溶經過忘川河的岸邊,看到有個身影蹲在河岸的旁邊,正低頭看著河中的厲鬼怨魂,嘴中似乎念念有詞的在說些什麽。


    他認出了那個背影,似乎是討厭的臭狐妖衍洓,便狗狗祟祟的湊近偷聽了幾句,聽到他說什麽,“狗鳳淵”,“不仁不義”,“無雪”,“不能”,“下次”,“你們”,“死他”。


    雖然隻是模棱兩可的隻言片語,但是岩溶天生腦洞大,很快便從這些字眼中組織出了一句完成的大意:狗鳳淵不仁不義,壓榨下屬,害我與無雪日日不能相見。若是他下次再來忘川河上泛舟,你們就將他拉下去,弄死他。


    一想透了這點,岩溶大吃一驚,心中忍不住忿忿道:“好你個死狐狸,在我們九幽冥府白吃白喝白住(雖然給了錢)白嫖(雖然是無雪與他情投意合)也就算了,竟然還暗中想要謀害我們冥主,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妖果然都是卑鄙無恥,恩將仇報的,人間那些話本子裏的故事,果然不是騙人的。”


    他死死的盯著衍洓的背影看,很有想要衝過去將他推入忘川河中,讓他萬劫不複的衝動。


    但是還沒能讓他得償所願,他的死亡凝視很快就被衍洓察覺到了,他轉頭過來,十分精準的看向岩溶所在的方向,眯了眯眼睛,淡漠的道:“想殺我?”


    岩溶一驚,自己身上透漏出來的殺氣那麽明顯嗎?竟然都給他發現了。他趕緊整了整自己的情緒,然後傲嬌的抱起雙臂,斜睨著衍洓道:“哼,你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衍洓麵色未變,十分不在意的道:“那又如何?”


    謔,“殺人未遂”,被抓當場,不僅沒有一絲懼意,竟然還如此有恃無恐,當真是猖狂至極!


    岩溶轉過臉來,怒目而視著衍洓道:“虧得今日冥主還對無雪說,如今六界太平,九幽冥府中沒什麽事,她若是願意,可隨你一道出去看看這人世間的光景,且知你卻在背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妄圖想要加害於冥主大人!你居心何在?”


    衍洓聞言一頓,並沒有對鳳淵的這一行為有何反應,隻是問道:“那雪兒可是答應了?”


    岩溶見他這反應便氣的不行,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暴躁的甩下一句,“鬼知道!”便拂袖而去。


    衍洓站在原地想了想,隨手拉了一個路過的鬼魂,問道:“你知道?”


    那鬼魂一臉懵懵懂懂的看著他,似乎並不明白他在說什麽的樣子,呆頭呆腦的看了他一會兒,什麽都沒有說,便飄然而去。


    衍洓看著它遠去,自言自語道:“鬼也不知道啊,那我自己去問雪兒好了。”


    朱雀大殿中,有鬼差進進出出,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衍洓進來的時候他們都看到了,不過也隻能假裝沒有看到。


    他每日都會來朱雀大殿找無雪將軍,眾鬼差也早就知道了他和朱雀將軍的關係。既然冥主都沒有明令阻攔,他們對於一隻妖光明正大在九幽冥府晃蕩,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無雪正坐在大殿中的案桌前,手中奮筆疾書,正在寫著什麽東西。她總是很忙,忙完了冥主那邊的事情,自己大殿中還有許多忙不完的事。


    衍洓活了幾萬年,也從未見過比她還要忙碌的人,他都走到了她身後了,無雪好像還沒有發現他的模樣,頭也沒有抬一下。


    衍洓有些失望,低頭看向她手中的東西,好像是在寫一些事情的處理方式以及流程,他對這些東西向來沒什麽感覺,故而也並沒有多看便蹲下身,徒自一個人安靜的在她旁邊待著。


    “我還有一會兒,你去逛逛吧不必陪我。”無雪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了過來。


    原來她是知道自己來了的,衍洓有些高興,他就是那麽容易滿足,隻要無雪表現出對他的一點點關心,都足以令他雀躍許久。


    衍洓轉頭乖巧的笑道:“沒事,我就在這裏陪著你,我保證不打擾到你,你忙吧,我等你。”


    無雪轉頭看他一眼,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卻是沒有再說什麽,因為知道說了衍洓也不會聽的。轉回頭繼續手中的事,隻是之前不疾不徐的動作卻是暗自加快了一些。


    而衍洓並沒有他所說的那般乖巧老實,說著不打擾到她,但是沒過多久便蹲不下去了,忍不住在殿中走來走去,這裏看看那裏瞧瞧,明明日日都來,卻是一副很是新奇的模樣。


    轉的累了,就又回到無雪的身邊,無雪知道他是安靜不下來的性子,也沒有說他什麽,但還是被他弄得有些心焦,待終於忙完了手上的事回頭,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變回了狐狸本體,卷縮在一地的青色衣衫之上,睡得正熟。


    都是幾萬年的老狐狸了,卻依舊還是如此不設防,竟然將自己的本體展露於人前,不過無雪好似也習慣了,擱下筆,起身將他抱起來,然後拾起他平日束發的那根簪子,便往殿外走去。


    衍洓似乎是感覺到了熟悉的溫暖懷抱,睡得更加的舒坦了起來,嘴裏卻是夢囈一般的呐呐道:“雪兒……雪兒……你什麽時候忙完……”


    無雪聞言,終年冷寂的眼底不由劃過一抹輕柔笑意,伸手拂了拂他身上的毛,衍洓舒服的動了動耳朵。


    岩溶正要來找無雪,剛走到朱雀大殿門口便看到她抱了隻火紅的狐狸從裏麵出來,岩溶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那隻狐狸一眼,心中有個大膽的猜測浮出水麵,卻是有些不敢相信。


    衍洓那個臭不要臉的王八蛋雖然也是狐狸,但是他的本體應該是長得很醜很普通且跟尋常的狐狸沒什麽兩樣的,一定不像是無雪手中抱著的那隻可愛又小巧的闊耳狐吧?


    如果不是衍洓那家夥的話,若是讓他知道無雪抱了別的狐狸,肯定會氣得抓狂吧?他又忍不住有些邪惡的想。


    無雪看到岩溶,下意識的用袖子遮住懷中的狐狸,隔開他的視線,淡淡問道:“你來找我嗎?”


    岩溶收回目光,暫時沒有管那隻狐狸,隻對無雪道:“這朱雀大殿是你的地盤,我除了是來找你還能找誰?”


    “有事?”無雪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道。


    “有。”


    “重要嗎?”


    “呃……”岩溶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頭,有些心虛的道:“有一點點吧……”


    無雪見他這模樣,便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視的繼續往前走,“既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明日再說。”說完也不等岩溶答上一句便已走遠。


    岩溶:“……”


    那隻闊耳狐一定就是衍洓那個卑鄙的家夥吧,不然無雪怎麽可能會這麽在乎那麽一隻來路不明的狐狸?


    小氣吧啦的,看都不讓人多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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