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帶著他們從前院穿過,往前堂而去,這宅子不大,裝修得卻是異常溫馨唯美,處處都種植著花與樹,看著便像是小女子家喜愛住的地方。


    邀澹一直在與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並沒意太過刻意的與她套近乎,卻也能讓人好受到他的熱情,倒叫人心中舒適不已。


    “敢問夫人貴姓。”這話是一直沉默的離魈說的,他不若邀澹那般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緒,毫不掩飾的緊緊盯著她看,目光中有悲痛也有掩藏不住的別種意義。


    女子被他目光看得頓了一頓,不明白他為何用那樣的目光看自己,像是他與她已經相識了很久很久一般,且還有深厚的交情。她被這個荒繆的想法驚得微微搖頭,無論是出嫁前還是出嫁後,她都能確定自己這是第一次見過此人,怎麽可能會與他有什麽深厚的感情呢?


    而後輕輕一笑,輕聲道:“我姓顧,單字一個月。我夫君……”


    她話還未說完,便忽然聽到有人喚了一聲,“夫人。”


    眾人轉頭看去,便見一身材頎長的白衣男子站在不遠處,正看著他們。男子姿容風華出眾,端的是一個絕世無雙,即便就那麽遠遠的看著他人,也叫人忍不住為之心驚。


    顧月一見到他,剛剛隻是客氣笑容的麵上便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意來,快走了幾步,走到男子身邊,溫軟的喚了一聲:“夫君!”


    離魈怔怔然的看著她跑過去後,便自然而然的摟住了男子的手臂,半分矜持與害羞也沒有,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動作一般,撇棄了世俗的目光。他眼中的光不由黯淡了些許。


    男子伸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看著幾人問道:“夫人,這幾位是?”目光在邀澹臉上頓了頓。移向離魈時,見他竟無所收斂的直直盯著顧月看,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邀澹笑著道:“我叫邀澹,”然後又指了指其他幾人,“這是我的好友離魈,隨從秋棠,鏡瑞,我們都是附近的鄰裏,聽聞二位是新搬來的鄰居,故而前來拜訪一二。”


    邀月在旁邊補充道:“好像是他們這裏的習俗,有新的鄰居搬來,都會來表示歡迎。真好,這裏的人感覺都還不錯。”


    男子點了下頭,然後才對幾人自我介紹般的道:“林修。”


    “各位裏麵坐。”顧月招呼人進到客堂中,然後自己去泡茶去了。


    邀澹見外麵院子裏有許多男子與女子,在勞作,但又不像是小廝丫鬟的模樣。更像是工匠與花匠,想到剛剛顧月說是去沏茶,卻到如今都沒有回來,便微微蹙眉問道:“林先生這裏沒有雇傭下人嗎?”


    林修淡淡道:“沒有。”話很少,幾乎是有問必答,卻不多言。


    邀澹麵上顯出三分怒色,冷聲質問道:“沒有下人,難不成你們平日裏衣食住行都是自己解決?那麽大的宅子全靠夫人打理?”


    林修:“是。”


    他們其實以前也雇傭過下人的,但因為二人容貌都太盛,無論是雇傭男子或是女子為仆,都總是招來麻煩,雇傭年紀大點的大大叔大嬸,對方又總是因為受不住他人誘惑,偷盜他二人的近身物品賣予他人,故而他們後來便幹脆直接不雇傭仆人,大工程的事,直接雇傭臨時工匠,小事則是盡量親力親為。


    可是邀澹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在他看來,定是因為林修沒有本事,囊中羞澀,雇傭不起下人才這般的,他妹妹貴為魔族公主,何時需要自己來做這些凡夫俗子才需要做的事情?看來玄天淪為了凡人,也就隻有這麽點本事了。


    “我府中小廝丫鬟甚多,到時候給你們挑幾個手腳麻利的送過來。”邀澹沒好氣的道。


    可誰知,林修卻並不領情,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拒絕道:“不必。”


    邀澹一聽這話,瞬間火冒三丈起來,自己沒本事還不懂得服軟,隻知道糟踐他妹妹,這樣的男人,有本事的那叫高高在上,傲慢隨性,沒本事的,便是冥頑不靈,不知變通,死鴨子嘴硬,死要麵子活受罪。


    “你難道就忍心看著你夫人做那些個下人才該做的事?”邀澹眯眼緊緊盯著他。


    “早已習慣,不勞費心。”


    “你!”邀澹猛地從位子上站起來,一副想要與他動手的模樣。


    顧月正好端了茶進來,察覺到客堂裏的氣氛有些詭異,便疑惑的看了看眾人,見邀澹怒視著林修,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便忍不住哭笑不得的走了過去,放下手中的東西便對他賠禮道:“公子,對不住,我夫君脾氣向來……有些……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林修的脾性。


    說實話,她與他初相識之時,也被他的脾氣弄得有些啞口無言,好在她脾氣一向好。不然也想揍人。


    她那時候與父親一道去祖母家拜訪,歸家路上,遇到了群狼,父親與眾侍衛一起抵擋群狼,她坐在馬車裏,慌亂之中,馬受了驚嚇,帶著她四處亂跑,後從一處懸崖上摔了下去,差點沒了性命,後被林修所救起。


    林修是個隱居的山野大夫,大抵因為他身邊無旁人的原因,他性子便孤冷又倨傲,對人一直冷冰冰,不愛說話,一說話便不是什麽好話,能將人氣死。


    不過大抵因為他長的好看,還救了自己,顧月倒是沒將這些放在心上,反而時常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般的湊上去。


    林修對她甚為煩惱,想要問出她的家在哪裏,好把她這個煩人精送回去,她便裝失憶說是記不得了,賴在他家不走。


    林修懂醫術,她有沒有失憶,他能看不出來?但她非要一口咬死,他也無可奈何,又無法真的冷下心腸來將她扔出去,畢竟這山中有許多的野獸,便就隻能由她去。


    他上山采藥時,她跟著,一個嬌小姐走了許久的山路竟是也不嫌累,還能精神抖擻的四處摘花摘果,讓人詫異。


    他下山去擺攤給窮人義診之時,她也要跟著,偶爾有幾個姑娘朝林修含情脈脈的拋媚眼,她便會假裝不著痕跡的給擋回去。


    遇到大膽些直接給他送手帕荷包之類的,林修尚還未來得及拒絕,她已經先開口同人家姑娘說他已經有家室了,不準備納妾什麽的,著實傷了不少姑娘的心。


    不過傷心歸傷心,那些姑娘見她生的貌若天仙,一看就是知書達禮的大戶人家小姐,倒是心中平衡了許多,在她們看來也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林先生那樣的謫仙人物了。


    別人都覺得他們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一對璧人,可是林修似乎並沒有這樣的覺悟,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思,對於旁人誤會他們的關係,也好像完全沒有當作一回事一般。


    顧月本是想要再努力一下的,可是她的家人很快便找到了她,她被帶走了,走之前,她大膽向他表達了情誼了,但是他仍然是毫無反應,她便泄氣了,乖乖的與父親回了家。


    那時候她絕望的覺得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麵了,因為他與她家實在隔的太遠了,父親和母親不可能會允許她跑到那麽遠的山野之地來找一個對她並無丁點情意的男子。


    他不喜歡她,也不可能來找她。


    她在家中很是難過了一陣,父親和母親見她如此,也正逢她過了及笄之年,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為她相看起了人家來。因為聽她的一個姑母說過,若是想要女孩子快速忘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讓她愛上別的人。


    顧家有女,姿色傾城,一時之間來提親的人家幾乎將顧家的門檻踏破。


    顧月煩躁不已,但女子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反抗不得,唯有出下策,趁著府裏的人沒注意之時翻牆準備逃走,卻是因為技術不到家,從牆頭摔了下去,卻被人接了個滿懷。


    她慌亂抬頭,卻撞進了一雙如星的雙眸之中,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狠狠的搓了搓眼睛,見自己沒有看錯,麵前的人真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不由怔怔問道:“你……怎麽是你?”一開口眼淚卻是也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他伸手溫柔的為她擦去眼淚,問道:“不是我你還想是誰?”


    聲音也是熟悉的,這下她徹底的放心不是錯覺了,抓著他的衣服問道:“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收賬。”


    “收什麽賬?”


    “你與眾人說我已有家室,旁人都誤會你是我的娘子,汙我清白,沒有姑娘願意嫁與我了,你說這筆賬該怎麽算?”


    她驚訝的看著他,這還是自認識他以來,她第一次聽見他一口氣說那麽多話,不由有些回不過神來,隻呆呆的道:“怎麽……怎麽算?”


    “你害我娶不到夫人,是不是該賠我一個夫人?”他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溫柔笑意來。


    她微微一愣,張了張嘴,想說什麽,還沒說出來,便覺得額頭上有溫熱的觸感,他珍而重之的吻了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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