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歡二者,本是生於同一池塘中的鯉魚精與荷花精,因著某日一位仙人下凡遊玩,喝醉了酒,不小心將一枚仙丹當做了魚餌投喂了那錦鯉,錦鯉因此便得了機緣。但因那錦鯉無法承受整顆仙丹之力,便將一半吐於一朵剛盛開的荷花之上,故而這荷花也得了際遇。


    二者紛紛化為人形。


    化為人形的錦鯉記著那位仙人的恩情,帶著荷花精千裏迢迢碾轉數載終於在某處找到了當日那位造化二人的仙人,想要報恩,哪知那位仙人一見二人是妖,便不由分說,拔劍便要斬殺二人。


    更是因為鯉魚精幻化成人的模樣,有幾分與那仙人喜歡的人相似,那仙人一怒之下,便將鯉魚精的臉割了下來。


    荷花精見勢不對,耗損了大半修為,才勉強從那仙人手中救下鯉魚精,帶著她逃到了妖界邊界,然後才被離魈救下。


    這鯉魚精沒了臉便自稱無麵,而荷花精則為歡荷。


    因著二人算是同根生,又共患難,所以共同修道,擅變千麵,織畫夢境。


    故而這次被邀澹從離魈那裏借了過來,成了這第二十五關的守關者。


    離魈本是不願借的,但聽說玄天也闖入了森羅煉獄,在將二人借給邀澹之前,私下與無歡二者說了幾句話後,這才肯借。


    無歡二者之夢皆是由畫而生,隻要入了他們的夢境,他們如何在夢紙之上作畫,那夢境中便會出現怎樣的畫麵。讓入境者難辨真偽。


    夢境可為虛亦可為實,可以讓入鏡者看到自己內心最想看到的東西,亦可以編織出繪夢者想要入鏡之人看到的畫麵。


    毫無疑問,玄天看到的畫麵是前者,而邀月看到的則是後者。


    邀月的夢境是由歡荷負責的,他本就性格溫潤安靜,故而畫出來的夢境基本都是這般溫馨的場麵,但是卻不是十全十美的。


    而玄天這邊的夢境則是無麵引的,是引而不是直接畫,便是說這夢境半真半假,勾畫的夢境場景全是順由玄天心中所想而出。


    無麵覺得有些意思,手下的筆快速在夢紙上畫著,眼中閃過濃濃興致笑意,筆落,竟是畫了一副二者相纏,十分旖旎的景象。她眼中的興致笑意也變成了碎裂的冰痕。


    天界之人一向自視甚高,她倒是想看看他們能有多高潔,神魂會否與她那一絲妖氣做苟且之事。


    同時,夢境中的畫麵已轉,玄天剛與女子進到房中,那女子便猛地將門掩上,撲過去抱住了玄天的腰,清脆的聲音中也帶了幾絲嫵媚,嬌滴滴的喚了一聲,“夫君~”然後手從背後伸到前麵解他的衣服。


    玄天靜靜立著,像是任她擺布一般,可卻不知為何她明明都摸到了他的腰帶,卻是任憑怎麽用力也解不開。


    她微微皺眉,轉到前麵來看他腰帶,卻聽他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嬌俏嗔怪的一笑,“夫君這是怎麽了?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娘子啊。”


    “你叫什麽名字。”玄天卻還是執著的追問。


    “夫君,我叫……”


    “無麵,停下!”境外,突然傳來一聲急促之聲,對無麵道:“魔尊叫你立刻毀掉玄天此刻所在夢境中看到的東西。”


    無麵手中的筆一頓,皺眉道:“為何?”


    馬上就發展她最期待的畫麵了,怎麽突然叫她停下來?真正是掃興。


    “魔尊的命令,你照辦便是。不可置喙。”那人淡淡的道。


    “可若我中途親手毀掉夢境,是會遭反噬的。”無麵不耐煩的道。


    “你也可以重換一個夢境。”


    “真是麻煩!”無麵很是不情願,但是離魈是他們的主人,而邀澹與離魈是好友,所以魔尊的命令她也是不可違背的。


    提筆將畫中的房梁折斷,這房子忽踏,意外突至,便正巧打斷了鏡中女子還未說完的話。再將早已畫好的旖旎畫麵抹除,畫麵上的房屋槐樹用濃墨掩住,正想將那女子也用濃墨掩住,便能成功將夢境變成一處黑霧籠罩之處,等待重畫,可鏡中玄天卻忽然伸手,拉住了那女子,並在周圍設下一個結界。


    無麵手中的筆忽然像是沒了墨水一般,再塗不出一塊墨來。


    “怎麽回事?”無麵皺眉,又使勁兒的想要往那女子身上塗去,卻是任她怎樣,都沒法再在那女子身上塗畫了。


    這夢境中,除了玄天的神魂,旁的人和事物都是她依照玄天的內心深處所想而畫出來的,當然情節是她自己編造的,既是她畫出來的自然隻能任憑她擺布才是,怎麽還失了控製?


    無麵很慌,這還是第一次,自己造的夢境卻不由她控製,無法再塗畫,她便開始去撕那畫紙,可是旁的她都能輕而易舉撕壞,偏生那結界周圍卻是比鐵還硬,刀都斬不斷,而玄天依舊還在問那女子,“你到底是誰?叫什麽名字?”


    “無麵,速將此鏡毀去,莫要壞事。”那前來轉達命令之人也看出了異樣,趕緊催促道。


    “我,這,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夢境脫離了我的控製。”無麵早已啟動了毀鏡的咒訣可也是沒有用。


    歡荷在旁邊看著,微微皺眉,然後瞳孔忽的便開始縮小,直至與白眼珠同色。


    手中筆在靈力控製下,自動繪畫,於是乎,邀月這邊的藍天白雲忽的便陰雲密布,狂風陣陣了起來。


    撲蝴蝶的邀月發現了異樣。抬頭看天,便見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


    不多時一眾穿著白甲的天兵天將,將他們重重包圍了起來。似有一種任他們上天遁地都無法逃跑之勢。


    領頭之人容顏無雙,也是一身白衣裝扮,卻沒有穿鎧甲,而是長袍。


    邀月認出了他,那是玄天。


    她忽而一喜,也不知為何竟覺自己與他十分相熟,正要上前與他打招呼,玄天卻是先開了口,是對他身後的天兵天將下的命令:“將魔尊邀澹就地伏誅。”


    他身後的天兵天將聞言,立馬舉著長槍,朝邀澹的方向衝了過去,邀月大驚,跑上前護在邀澹身前,看著玄天道:“他是我四哥,你們不能動他。”


    玄天卻是麵無表情,跟不認識她一般,半分情麵都不留的道:“你若敢再攔著,本君便連同你也一起殺了。”


    邀月麵色瞬間失去血色,心口某處不知為何疼得厲害,邀澹將她拖到身後,反護著,“月兒,你不用管四哥,你快走!”


    “不要,四哥,月兒說過會保護你的,絕對不會讓別人傷你。”邀月搖頭,執拗的道。


    “好啊,既如此,你們便都死吧,魔族妖孽,本就不該存於世間。”


    話落,那些天兵天將便直接舉槍朝二人刺去,邀澹與邀月奮力反擊,旁人一時倒是難以傷著他們。


    於是玄天便隻有親自出手了,他一出手,便是一掌就將邀澹擊飛了出去,吐了好大的一口鮮血,邀月嚇得不輕,趕忙去扶邀澹,“四哥!”


    這時玄天手中已經化出了塵劫,瞬移到二人身旁,一劍便向背對著他的邀月刺去。邀月心係邀澹的傷勢並沒有注意到,邀澹卻是看到了,關鍵時刻,猛地推開邀月,替她擋住了那一劍。


    那劍刺入邀澹胸口,鮮血噴濺而出,幾滴濺於邀月側臉之上。


    明明是溫柔的液體,卻像是冰塊一般,讓邀月覺得透心的冰冷。


    “嗤!”玄天將劍從邀澹體內拔了出來,瞬間血流如注,從他體內流淌到地上,很快便將周圍的花草都染成了紅色。


    “四哥!”邀月撲上去抱住邀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和手都顫抖得厲害,心裏很難受很難受,卻是哭不出來。


    邀澹張嘴想要說什麽,卻是一口鮮血先冒了出來,他神情痛苦而無力,卻還是費勁的伸手摸了一下邀月的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虛弱的說了一句,“月兒,快走。”


    然後手便從她臉上無力的垂落下去,也閉上了眼睛。


    “四哥!四哥!”邀月無力喊叫他,可邀澹卻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滔天恨意,一瞬而來,邀月轉頭看向旁邊,一臉得意的玄天,聲音陡然冰冷低沉下來,“你……殺了我四哥。”


    玄天:“就是本君殺的他,你又能奈本君如何?你們魔族妖孽本就該死,本君不僅要殺了他,還要殺了你們魔族所有人,哦,對了,還有妖界那個妖皇,以及妖界所有的妖。本君一個都不會放過。”


    “你……”邀月眼中漸漸浮起殺意,將邀澹放平躺好,又將邀澹的劍撿了起來,站起身,直指玄天,“該死。”


    “口氣倒是不小,想要殺本君給你兄長報仇?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玄天站在她對麵,一副全然不將她放在眼裏的模樣,嗤笑道。


    鏡外,邀月額間被抹額蓋住的金色迦樓印微微閃動起來,不知何時她手中竟握了一把劍,她忽的抬起劍,轉身麵對著玄天的方向,然後似是憤恨至極一般,一劍往他身上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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