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少被詛咒的邀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而後繼續若無其事的修煉著功法。


    其實邀澹要她修煉的這些功法並不難,她能在較短的時間內,很快就學會,但不知為何,無論她學得再怎麽快,邀澹似乎都沒有半分欣慰與滿意。


    讓邀月不由產生一種錯覺,她現在學的這些好像都不對,都不符合四哥的期望。


    可到底要學會什麽,學到如何地步,她卻是十分的迷茫。


    每天隻有不斷的無止境的修煉。


    不過即便如此,為了能更強大一些,她還是沒有任何的懈怠,依舊刻苦且認真的修煉著。


    手指快速翻動,捏出一個法訣,周身氣息便開始如霧散開,然後將她包裹在內,隱隱約約,隻露出幾縷頭發和幾片衣角出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很是好聽,也十分的溫柔,就是語氣聽著似是在歎息。


    邀月想要睜眼看看是誰,可不知怎麽的,眼睛竟然睜不開,像是夢魘一般,隻有頭腦還保持著清醒。


    是誰?


    “現在還不行,你還太小,還不能承受那股力量。”


    那女人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徘徊,可邀月卻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想要問她是誰,可卻也開不了口,不過奇怪的是,她竟然能感覺到對方並無惡意,不僅沒有惡意,甚至還帶著一股熟悉的溫暖。


    莫非是認識的人嗎?


    邀月想了想,試著用自己的意識與對方交流,“你,你是誰啊?”


    對方瞬間便沉默了一下來,正當邀月以為是自己這方法沒用或者說是對方已經走了的時候,女人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卻並不是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道:“再多的修煉都是沒有用的,你該醒來之時,便自然能醒來,你不必如此辛苦。”


    邀月還是不太能聽得懂她話中的意思,但大致的卻還是聽出來了,對方讓她不要那麽努力的修煉了,似乎是覺得她的修煉都是徒勞無功的。


    “不行,我要趕緊強大起來,這樣才能保護四哥。”邀月繼續用意識道。


    “欸……”那女子忽然歎息了一聲,竟有幾分悲傷流動。


    然後便再也沒有開口了,同時邀月也瞬間睜開了眼睛,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什麽女人。又跑到外麵看了看,也沒有人剛離開的背影。


    “難道,我是修煉得走火入魔了,出幻覺了不成?”邀月十分懷疑的自言自語。


    一轉身發現秋棠正從遠處走來,神情看起來很是匆忙焦急,邀月這個熱心的公主,自然是要關心一番族中護法的狀況的。


    “左護法,出了什麽事嗎?”隔老遠的,邀月便揮著手朝他高聲問道。


    秋棠一愣,然後腳步加快了幾分,走到她麵前,卻是沒有說話,而是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掌中千絲萬縷的絲線順著她的脈絡進-入她的身體中查探。


    仔仔細細的探了半晌,見無異狀,這才開口道:“我聽聞你之前無故暈倒,可是身體不適?而今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邀月盯著他焦慮不安的眸子看了好幾眼,莫名覺得這眼神熟悉得緊,好像已經見過了千百遍一般,可又無跡可尋。


    “我沒事,多謝左護法掛心。”邀月笑道。


    似乎是左護法三個字刺激到了秋棠,令他一瞬清醒,像是觸電一般的迅速放開了她的手,忙賠罪道:“是屬下失禮了,還請公主恕罪。”


    “無妨,左護法也是擔心我罷了。”邀月頓了頓,然後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左護法,我失憶前與你是不是也是相熟的?”


    秋棠微微一怔,而後勾唇笑了笑,嘴角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他道:“屬下是看著公主與尊上長大的,也算是與公主相熟吧?”


    “咦!”邀月露出吃驚的神情,一雙杏眼睜得極大,“我以為左護法與四哥年歲相差無幾呢?原來你那麽老了的嗎?”


    噗~


    “……”秋棠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不過就是比他們都年長了……一些罷了,哪裏就老了?


    嘴角抽了抽,秋棠勉強笑道:“皮囊不過都是以駐顏之術固之罷了,與年齡無關的。”


    “也對。”邀月點了點頭。然後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百歲無論在妖界還是魔界,都不過還是個小毛孩而已,她卻那麽大了,也算是老了吧?


    呸!


    我不老不老,我還很年輕,不能因為被離魈說是老姑娘了,就自己也覺得自己很老了啊。


    少女心還是要保持的。


    還是四哥說得對,她如今還是個孩子,沒有失憶前自己也不過才一萬五千歲不到而已。


    “公主既無事,屬下便先退下了,還有重要情報要向尊上稟報。”秋棠見她徒自發起了呆,便準備退下了。


    邀月回過神來,趕緊回道:“左護法慢走。”


    秋棠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了。


    到了邀澹的寢宮門外,秋棠尚未出聲便聽到邀澹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是阿棠回來了嗎?快進來。”


    秋棠便直接走了進去,旦見邀澹正站在觀世鏡前欣賞著鏡中人間的繁鬧街市。


    “尊上。”秋棠行了一禮。


    邀澹沒有轉身,隻是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語氣十分溫和的道:“阿棠,本尊記得你似乎是母後從人間帶回來的吧?”


    秋棠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提起這個,卻是因為這個問題,忽然想起了那個總是含笑晏晏,活潑好動的女子,淡漠的眉宇便不由的柔和了幾分,輕聲道:“回尊上,是的。”


    “聽聞,你是從小-便被修仙之士從魔界偷盜而走,養在身邊當做玩物的,有一次被欺負得狠了,被正好經過的母後看見,便將你救了下來帶回魔界,但一時又尋不到你的親生父母,便隻好將你帶在身邊,後又細心教導,修為大成時便成了她的心腹護衛,可對?”邀澹又問道。


    想起曾經所受的種種淩辱,秋棠目光暗了暗,但想到那個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笑著向他伸手的人,這點陰霾便忽的一掃而光了,“尊上所言皆對。”


    “那阿棠,可有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過?”邀澹話頭一轉,同時也轉身看向他,目光中帶了幾許探究。


    許是提起往事,也有幾分回味,秋棠倒是並未發現他的異樣,微微張了張嘴,目光有一瞬間的呆滯,而後笑了一瞬,“當初被欺辱得厲害之時,確實想過或許我的父親母親下一刻便會突然從天而降來救我了。可是每次的失望卻都落了空,漸漸的便也不再想著他們能來救我了。隨便誰來救我都行,隻要有個人能將我從那個火坑中救出去,我願意為那人做任何事。”


    然後他便真的等來了那麽一個人,她笑顏如花,芊芊素手明明不染塵埃,卻將他從被人埋得隻剩一個頭的土中刨出來,心疼的摸著他的臉,聲音十分溫柔的問,“怎麽被傷成了這樣,疼嗎?”


    然後她便將那些將他的頭當做球踢的人都教訓了一頓,牽著他的手,帶他離開了那個地獄。


    給他找了很多好吃的東西後,她一邊囑咐吃得狼吞虎咽的他吃得慢些小心噎著,一邊她問他,“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落在那群修仙者手裏,你的父母呢?”


    他吃得火急火燎的動作一瞬間便慢了下來,盯著手裏的靈果呆了一瞬,答了一句,“我……不記得了。”


    事實上,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是在與父母逛易市之時被哪些人擄走的,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父母是誰,且還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裏以及自己叫什麽名字。


    可是……他那時對家和親情早已淡薄了,並不想回去了。


    然後她便將他帶去了魔宮,他那時才知道原來她是他們魔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後。


    那時正直人間秋季,魔宮中一棵海棠花樹開得正好。她站在海棠花樹下,火紅色的裙擺並著墨色的長發在風中妖嬈起舞,她回頭對他莞爾一笑,清甜的聲音隨著風飄到了他的耳邊,“我為你取個名字,便喚秋棠可好?”


    他說:“好。”


    之後她便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對他無微不至,甚至教他醫術以及自保的功法。


    她說,她不是什麽強者,沒法保護他一輩子,隻有他自己足夠強大,才無人可欺。


    於是他不負她期望的刻苦修煉,不過不是為了強大了保護自己,而是想要保護她。


    可無論他再怎麽修煉,再怎麽努力變強,最終來,卻都沒能護好她。


    那個淫亂無道的魔尊對她很不好,來看她的次數了了無幾,有時候來甚至還會帶著一個魔姬過來,在她麵前不像話卿卿我我。羞辱於她。


    她每每都看似不在意一般,可卻時常自己坐在窗邊發呆,眼中隱隱約約可見憂傷。


    而他見她這樣卻是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


    甚至於到了最後,也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產下邀月公主之後,永遠的閉上了那雙愛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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