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暈過去的一瞬間,發現自己到了一麵湖上,那湖上煙霧繚繞,銀白色的睡蓮在湖中開的正好,湖中清澈見底,卻並無魚蝦。卻能瞧得出此地乃是個福澤極好之地。


    有個白色身影盤膝坐於湖麵之上,白色錦衣在水麵上鋪展開,繡著栩栩如生的鬆鶴,隱有流光溢彩,卻和水麵之間似乎隔著一層空氣,衣服並沒有墜入水中。


    一頭紅發亦隨著衣擺四散開來,卻是沒有一絲不苟的淩亂。仿佛是被人細心打理過的一般,規整又柔順。


    那人膚白如玉,閉著的眼睛垂下長而卷的兩扇睫毛,鼻梁高挺,薄唇櫻紅,顎線緊致,五官精致好看得如是手藝登峰造極的工匠一筆一劃雕刻出來的一般。通身氣質更是讓人肅然敬畏,不敢有半分褻瀆之意。


    這是傳說中的仙人嗎?


    邀月被這人的外貌以及氣質震驚得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而後慢慢朝他走了過去。


    隨著她緩步而去,水麵綻開朵朵漣漪,卻是連一滴水都未碰到她的鞋底。


    走到他麵前蹲下-身,邀月仔仔細細的又看了他半晌,然後伸出手……


    怎麽是個死人?不會真的隻是個工藝品吧?


    不禁有些覺得可惜,這般舉世無雙的容貌,若是個活人,那該是怎樣驚豔絕色的存在啊。


    若是個真人她肯定將他搶回去做駙馬!然後一生一世的寵愛他!


    她這般心中想著,歎著,看著麵前的人,冷不防那人竟像是回應她的期盼一般,咻的便睜開了眼睛,邀月一愣,都不及欣賞他的美貌了,嚇得一屁-股跌坐下來。


    那人看著她,眸中漸漸染上些憂傷,邀月張嘴想要同他說什麽,卻是忽的感覺嘴裏像是進水了一般,冰冷的液體往她嘴裏不住的灌,然後她便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掉進了身-下的湖中。


    這湖水從上麵一眼便能看到底,按理來說,是不深的,但卻不知為何她的身體卻一直在往下掉,一直一直,仿佛沒有盡頭一般的往下沉去。


    那道白色的身影也離她越來越遠,明明剛剛才看過的人,她如今竟已記不得對方長什麽樣了。


    然後便聽到好像有人在喚她。


    “月兒,月兒……”


    邀月猛地便睜開了眼睛,茫然的盯著床帳看了一瞬,然後便發現離魈正坐在床邊一臉擔憂的喚著她。


    原來是離魈在叫自己啊。


    邀月漸漸回神,坐起身迷茫的看著他道:“離魈,你怎麽又來了?”


    離魈聞言,臉上露出幾分苦笑,“怎麽?月兒不想看到我?”


    “沒有啊。”邀月趕緊搖頭否認,雙目中還有幾絲茫然。


    她剛剛好像很是舒服的酣睡了一場,但是自己什麽時候外衣也沒脫的,就爬上-床睡了,卻是沒有半分映像。


    而且在睡夢中好像還看到了什麽熟悉又重要的東西,但是這會兒卻是一點點也記不起來了。


    到底是做了個什麽樣的夢呢?又或者說她其實並沒有做夢?


    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


    邀月甩了甩腦袋,想不起來,索性就不想了。


    翻身準備下床,腳在床邊晃蕩了兩下,發現邀澹也在她的房中,這下她不得不開始有些懷疑了。


    看了看邀澹,在看可看離魈,她眯了眯眼,“四哥你怎麽也在我的房中,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邀澹見她醒了,臉上有如釋重負的情緒一閃而過,便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的自然道:“並無事,不過是今日閑暇正好來看看你罷了,誰知你竟然睡著了。”


    說起這個邀月也是一臉的茫然,低頭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並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穿上的這身衣服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睡著了,腦袋裏的弦如一根長長的線一般,中間莫名其妙的斷掉了一截,空白得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得很。


    離魈自然而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口氣頗為擔心的問道:“是不是最近修煉太累了導致的?不若今日便不修煉了,我帶你出去玩吧。”


    邀澹轉眼看了離魈一眼,心中一邊嗤著他演技竟是好的這般爐火純青,一邊暗罵他成天就會帶著邀月廝混,玩-物喪誌,耽誤她修煉。


    臉上卻是半分情緒也沒有,說起演戲,他其實比離魈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好,邀月還是很爭氣的,並沒有很貪玩,聽到離魈的提議,甚至還小小的瞪了他一眼,一臉嚴肅的拒絕了他,“不行,我還要修煉呢。”


    雖然她記不得了自己是怎麽躺在這床上睡著的,但還記得邀澹答應她,下次天界與魔界再交戰時,會帶上她一起。


    所以她必須要更勤加修煉,讓自己變得更強一些才好,這樣的話,才能盡可能的不拖四哥的後退。說不定還能幫上點忙,那下下次的時候,他也會帶上她。


    邀澹聽了她這話,甚為欣慰的想,月兒終於懂事了。


    離魈有些可惜的笑了笑。然後彎腰將床邊的繡鞋撿了起來給她細細穿上,末了,道:“如此,那便下次尋著你空了再帶你出去玩。”


    邀月五大三粗沒心沒肺慣了,竟是沒有覺得他這樣的舉動有何不妥,隻邀澹在旁看的愣了一愣。


    離魈那不可一世,自負又狂妄的德性,有一天竟然會親自為別人溫柔的穿修鞋?


    這事兒擱在從前,他聽著都會毛骨悚然,並且覺得簡直離譜至極。


    如今雖親眼所見,卻也覺得不太真實,有種想要讓他再重新給邀月穿一遍,他好認真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衝動。


    可最終理智讓他並沒有這麽做。


    邀月跳下床,又看了看邀澹的位置,總覺的得他腳邊應該有點什麽東西的才對,可究竟該有點什麽,她一時又想不出來。


    但細細觀察房間裏的格局以及擺放,並沒有少什麽,或者改變什麽,便遂又不再多想了,衝二人揮了揮手。便十分自覺的修煉去了。


    邀澹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唇邊的笑意徒然便冷了下來,看向離魈,眼神充滿懷疑的問道:“你行不行啊,我怎麽覺得月兒好像還記得什麽的模樣?”


    “隻是暫時將那段記憶壓製罷了,又不是徹底拔除,會有些反應是正常的。”離魈麵無表情的道,但眼底卻有幾絲擔憂。


    邀澹又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麽,轉身回去了。


    剛回到自己的寢宮,便背身喚了一聲,“攬峯。”


    空氣中瞬間便跳出來一道黑影,跪拜在他麵前,低聲道:“屬下在,尊上有何吩咐?”


    “你最近先將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暗中盯著左護法,看看他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將他接觸到的人都一一查清身份,上報本尊。”邀澹口氣漠然,臉色冰冷的吩咐道。


    “是。”那黑影應了一身,身影一瞬間便又消失了。


    邀澹眸色微微凝了凝,沉默片刻,方才轉身坐到了桌暗前繼續看卷折。


    ……


    火神帶兵自信滿滿的攻入魔族,卻又灰溜溜的逃回天界之事,幾乎傳的天界人人皆知,火神本人更是羞憤得幾欲沒臉見人。


    但還是老實本分的去了英賢殿找天帝告罪,但告罪的同時也將鏡瑞狠狠的摸黑了一遍,說他是臨陣脫逃,導致軍心潰散,才使得他們出師不利,惜敗於魔族。


    於是鏡瑞將軍被人喚到了英賢殿,他進去之時,還睡眼惺忪得緊,平時束得端正的銀冠此時也歪歪扭扭,幾欲掉落,又堪堪被簪子穩在發間。向來一絲不苟的頭發,也有幾分淩亂,任誰看了這副模樣,也能猜的出來他是睡得正酣甜之時,被人叫起來的。急急忙忙的收拾了幾下,便匆匆趕來了。


    火神見了他這模樣,眼中瞬間閃過天助我也的得意神色。


    而天帝倒是十分的冷靜,似乎見怪不怪一般,倒是沒怎麽在意他的儀態,隻在鏡瑞朝他行完了禮後,淡淡的問道:“鏡瑞,本尊命你與火神一起前去魔族除魔,你可是半途便離開了?”


    天帝這話說得客氣,卻也不難聽得出來是在問罪。


    鏡瑞還有些沒睡夠的模樣,聞言半闔的眼睛勉強睜大了一些,點了點頭,“是的。”


    天帝臉色瞬間便沉了下來,聲音也嚴肅威嚴了幾分,“鏡瑞,你可知臨陣脫逃,影響兵將士氣,導致戰局失敗,是何罪?”


    鏡瑞這回睡意像是醒了一半,抬頭很是不解的看向天帝,反問,“臨陣脫逃?”不等天帝回答,他自己便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一般,看向火神:“這話可是火神說的?”


    火神冷哼,十分看不起他的模樣,臉不紅心不跳,一臉大義凜然的道:“眾目睽睽,難道鏡瑞將軍想說是我汙蔑於你?”


    鏡瑞勾唇笑了起來,轉回頭複又看向天帝道:“我確實半途離開,卻並不是臨陣脫逃,不過是看火神一副胸有成竹,不用與我商量,便能血洗魔族的模樣,我覺得留在那裏也是毫無用處,正好火神也覺得我礙眼,思及府中靈花盛開,便幹脆回來摘收罷了,本隻是想順了火神心意,倒是不知為何卻被說成了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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