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裏衣和光著的腳丫子,這才趕緊跑去把外套和鞋子穿上,但盡管她動作再快,再次打開門時,丹楔已經不在之前的地方了。


    她沮喪的撅了撅嘴,低落的歎了口氣,一直被無視的卿梧漲紅著臉在旁邊道:“江,江姑娘,這是給你端的淨麵用的水。”


    “哦。”邀月看了一眼那個水,不甚在意的準備跨出門,卿梧見她頭發亂糟糟,都沒有梳理,便攔住道:“江姑娘,你要出去也得先梳洗打扮一番啊,這樣出去會教人笑話的。”


    “我不會。”邀月伸手抓了抓頭上的頭發,誠實道。從前都是婢女給她梳的頭,洗臉洗澡什麽的都是用法術解決的,她總不能當著他的麵用法術,至於梳頭綰發什麽的,她是真的沒辦法。


    聞言,卿梧便又把她趕回了房裏,然後強迫她坐到妝台前,先是遞了已經擰好的帕子給她,示意她先洗臉。邀月接過帕子胡亂擦了幾下臉後,卿梧收回帕子放進盆裏,便拿起妝台上的木梳,十分嫻熟的給她梳起了頭發。


    邀月有些驚訝,“小師侄,你竟然還會這個啊!”


    “那是自然。”她一個姑娘家不會,他一個大男人會,卿梧有點小驕傲,哼道:“小師叔的發髻都是我綰的!”這可是他跟著門中師姐師兄學了很久的。


    “厲害厲害!”邀月真心的佩服。


    兩人談話間,卿梧已將她前麵頭發分成兩半一絲不苟的梳起,然後在後腦勺給她綰了個簡單的造型。其餘頭發披散著,最後拿了個發飾給她戴上。


    由於他們仙門的女修梳的發髻一般都是很簡單的,所以他也隻會這種簡單的發髻。


    不過發髻雖簡單,但因為江盼兮本就生的乖巧秀麗,這樣簡單的發型,可比那妝娘梳的那種繁複華麗的更顯她的清新脫俗。


    “卿梧,你小師叔今日也會去授道嗎?”邀月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邊問道。


    “今日不用上早課,不過即使上,也沒輪到小師叔,各師叔都是輪流來的。”卿梧道。


    邀月不動聲色的又道:“嗷嗷,那你小師叔這麽早是去哪裏了啊?”


    “今日,有貴客前來拜訪,所以小師叔去接待了。”


    “哦?是很重要的貴客嗎?還需要你小師叔去接待。”他那樣的性子,怎麽可能會去做接待客人這種事。一般也不會有人叫他去接待的吧。


    “主要是因為,小師叔與他們是舊識,而他們每次來臨山也是為了找小師叔敘舊,其他師叔去接待的話,會比較不妥。”


    原來是丹楔的朋友啊,他的朋友會不會也跟他一樣刻板高冷呢?


    邀月眼珠子轉了轉,道:“他們現在在哪裏啊?”


    “應該是在幽悟峰吧,那兩位客人都喜歡下棋,故而每次來,小師叔都會為他們擺上一桌棋局。”


    邀月點了點頭,笑道:“幽悟峰怎麽走啊?”


    “從梵英殿大門出去,往北……”話才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麽,卿梧趕緊閉上嘴,然後看向邀月道:“江姑娘不會是想去找小師叔吧?”


    “對啊!”不然她問他這個做什麽?


    卿梧放下木梳,道:“我建議你還是別去為好,雖說小師叔是去接待好友,但其實基本那兩位來找他,都是有事相商,外人不便打擾的。”


    邀月又沮喪了起來,“好吧。”


    嘴上雖是那麽應著,可等卿梧去掃台階去了後,她還是跑了出去,見著個弟子就拉著人家問幽悟峰怎麽走,由於昨天她的壯舉,臨山大部分弟子都已認識她了,所以對於她的問題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動問一個,西問一個,七拐八拐,還是給她找了過去。


    老遠的,便看到一顆挺大的鬆樹下,有一張石桌,石桌四周有四個石凳,石桌上擺滿了黑白棋,有兩人正在下棋,而丹楔坐在兩人之間的石凳上,正拿著一卷竹簡在看。薄唇輕動著,不知在說些什麽。那兩人也是偶爾說上幾句,三人都顯得特別安靜。


    邀月就那麽遠遠看著,怕他們是真有重要的事在商量,所以不趕去打攪。


    藍衣人一邊執起一枚白子,一邊悠悠道:“雨國江家?不過是普通的官宦之家罷了,也就在雨國權勢大了些。江家一共有四個子女,你說的這個江盼兮,排行第三,是江家嫡女,從前倒不曾聽聞過她的事,隻知與雨國五皇子有口頭婚約,於一月前失蹤轟動整個雨國,才有了點存在感。”


    “不過這江家二公子,倒是個人中龍鳳,在婆羅門中修行,境界倒已不俗。不過你怎麽突然對這江家感興趣起來了?莫不是這次的計劃,與他們有所關聯?”


    話問出去好片刻都沒有聽到回答,藍衣人轉頭看向丹楔,見他正凝眉看著其他方向,不由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不遠處,一抹桃色窈窕身影,正蹦跳著,伸手想要去摘一顆樹上垂下來的一枝花。但由於個頭太矮,蹦噠了好幾次都夠不著。素白的小臉氣得微紅,讓人看著,忍俊不禁。


    “咦?”藍衣人不由放下手中白棋,滿臉好奇的看著。


    黑衣人見他突然放了棋子,氣呼呼的吼道:“淳彥你做甚磨磨唧唧的?快些落子,我就快贏了!你可別想使詐!”


    淳彥卻根本不理他,站起身,依舊看著那抹桃色身影,笑著問道:“那姑娘是誰?”沒有穿臨山的道袍,顯然不是臨山弟子。


    柳釧氣得不輕,轉頭看了一眼,不甚在意的道:“你管她是誰!趕緊落子,別想轉移注意力!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丹楔收回目光,繼續看竹簡,淡淡道:“江盼兮。”


    淳彥愕然,“哦?她就是江家那個三小姐?不是失蹤了嗎?怎會在這裏?”


    柳釧終於放下了手上的棋子,也跟著看了過去,就是個普通女子而已,身無靈力,,長相雖然不差,但也不是傾城傾國之像相,並無特殊之處,有什麽好看的?


    淳彥回頭看向丹楔道:“聽聞,你不久前帶回了個姑娘,伶牙俐齒得很,連那刁蠻跋扈的華霓裳都在她手上吃了虧,不會就是她吧。”


    “嗯。”丹楔點頭。


    “有趣,有趣!”淳彥連說了兩聲有趣,然後便朝著江盼兮的方向走了過去。


    丹楔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拿竹簡的力道不由緊了緊,不過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微末的反應,別人自是更看不出來。


    邀月就是閑的無聊,隨便找點事做,所以才去摘那枝花,但沒想到竟然摘不到,她就跟那花杠上了。氣急之時,忽然感覺有人靠近,剛想回頭看,就撞到了一個懷抱裏,那人也不躲,就那麽讓她靠著,然後伸手摘下那枝花,然後就著當下姿勢,遞到她麵前。


    兩人姿勢可謂曖/昧不已,丹楔微微蹙眉。


    邀月低頭看了一眼那枝花,接了過來,然後往前走了兩步再回頭來看著那送花的人,一襲藍衣,身姿挺拔,頭發隨意的紮著,五官十分俊朗,嘴角勾著輕微的笑意,看起來是個十分豁達之人。


    “謝謝。”邀月道了一聲謝,卻忽然將手上的花丟到了地上,一腳踩了上去,淳彥見此,嘴角的笑意僵住,然後就聽她一邊踩那花一邊惡狠狠的道:“欺負我個頭不高是吧?你以為你能在樹上躲一輩子?你再高高在上給我看看啊!叫你橫!叫你橫!”


    淳彥:“……”跟一枝花置氣,這姑娘,是不是腦子有些……也是了,聽說她失憶了,多半是傷到了腦子。


    柳釧和丹楔隔的遠,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隻看見淳彥摘花給人家姑娘,人家姑娘毫不領情的直接扔地上,還嫌棄的踩了好幾腳。


    “哈哈哈哈哈!”柳釧直接爆笑出聲,幸災樂禍道:“這小子抽風了,去招惹人家姑娘,這下丟臉丟到家了吧,人家姑娘根本看不上他。”


    丹楔沒有說話,微微動了動手指,站在遠處的邀月忽的一愣,抬起自己的食指看了一眼,然後猛地轉頭朝丹楔的方向看去,隨即眉開眼笑了起來,趕緊提著裙子跑過去,欣喜的道:“夫君,你叫我?”


    “夫君?!”柳釧以及從後麵跟過來的淳彥皆是一驚,異口同聲喊道。然後又相互對視一眼,柳釧看向丹楔,道:“這江家小姐失蹤,莫非就是因為跟你……私奔了?”


    淳彥也是那麽想的,這江盼兮一夜之間忽然失蹤,鬧的雨國滿城風雨,沒成想,竟是跟著丹楔私奔了?


    這可真不像是他會幹出來的事……不過想起這江盼兮跟那五皇子的婚事,又覺得他能幹出來這種事,又是情理之中,理所當然。


    丹楔麵色不變,淡淡道:“她失憶了,認錯了人罷了。”話落,他臉上又忽的閃過一絲不快,她是把他錯認成了那雨國五皇子?他跟那人長得很像嗎?這也能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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