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且慢”,來自不周山的意識。


    當蘇澤真的戳破它形成的阻擋巨力之後,不周山的意識頓時慌了。


    首先是慌,真的有人擊破了盤古遺留在不周山的力量,假若蘇澤再打下去,必定是真的能夠一人打斷這天柱不周山。


    到時候真的是天缺一角,要傾倒下來,洪荒大地迎來無窮無盡的大洪水,生靈塗炭,罪孽深重!


    其次,則是更加慌!


    還真有這種不管不顧的莽夫,就為了自己的法寶不如意,就要打破不周山?


    這是什麽性子?怎麽會這樣無頭無腦地莽上來動手?


    眼看自己的存在真的要被這個無腦莽夫給打碎,不周山也是不得不開口叫住蘇澤。


    蘇澤停下手來,的確不再動手——天柱不周山,他心中並不想要打破。


    也知道一旦打斷天柱,到時候億萬生靈遭孽,按照洪荒的規則,這些罪孽肯定全部歸在蘇澤身上。


    但是,他不能不動手表明自己的態度。


    什麽福緣、天數,自己命中和其他法寶無緣……如果自己一味地當個老好人,將這種事情承認下來,那跟原來的倒黴蛋紅雲還有什麽區別?


    必須得讓不周山,讓一些人知道,紅雲化形的蘇澤,不是任由拿捏,不是什麽事都好商量、沒什麽底線的老好人。


    更不是會將機緣拱手相讓的人!


    否則,真要是成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冤大頭,那也就在洪荒不要混下去了!


    不過,除了不周山求饒般的呼喊之外,還有另外一人也在呼喚呼喊“道友且慢”,他又是誰?


    蘇澤略帶懷疑看向那人,這人身穿道袍,麵容清臒,三縷胡須,一副仙風道骨。


    見到蘇澤目光後,這道人和善地微微一笑。


    “道友,有禮了。”


    蘇澤也是頷首:“道友,有禮,不知為何要阻攔我毀掉這不周山?”


    道人說道:“道友有所不知,昔年盤古開天地,才有如今的洪荒大地,萬千種族林立,億兆生靈誕生。”


    “盤古大神對天地萬物,對洪荒大地生靈有大功德。而這不周山是盤古脊椎所化,一來為天柱,支撐天地,二來也分潤極多盤古大神的功德。”


    “誰敢損毀不周山,先是折損功德,後是生靈塗炭,罪孽無邊,這種先損功德,後背罪孽的因果,任誰都承受不起。”


    “因此,我才開口叫道,請道友且慢。”


    蘇澤訝然,心道:“看這道人說的誠懇,倒不是天道、鴻鈞、輪回世界意誌之類,而是真的處於一腔好意。”


    “請問道友如何稱呼?”蘇澤問道。


    那和善的道人說道:“貧道鎮元子,家在萬壽山,有個道場,叫做五莊觀。”


    蘇澤怔了一下,心道,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倒黴蛋紅雲的唯一真心朋友,鎮元子,終究還是和自己見麵了。


    他這和善耐心的態度,也讓蘇澤心中並不排斥。


    “原來是鎮元子道友。”


    蘇澤也自報家門:“在下名為蘇澤,道場在紅雲峰。”


    “蘇澤道友有禮。”


    鎮元子應聲說著——如今“洪荒”依憑著極多本源力量演化世界,這位鎮元子和西遊世界中的鎮元子又有不同。


    西遊世界中,鎮元子雖然地位高,但卻是海外散仙中的地位高,與金蟬子平輩論交,與觀音菩薩見麵還要互相客氣行禮。


    而在洪荒世界中,他卻是實打實的先天神靈,地仙之祖,坐擁先天十大靈根之一的人參果樹,自身也是一位大能。


    兩人互相認識後,蘇澤倒也沒有再咄咄逼人,對不周山動手,而是對鎮元子解釋動手的緣故。


    “我來不周山上已經數年之久,不周山上說我福緣淺薄,隻肯給我一個紅葫蘆,不可獲得其他寶物。”


    “有道是,苦心人,天也不負。”


    “本人辛苦忙碌這麽久,不周山居然敢妄稱福緣天數,將盤古大神開天後遺留的寶物隱藏起來,不叫我得到。”


    鎮元子聞言,不由地有些幹笑:“道友,這話怕是不好說。”


    “洪荒之內有道之人,都講究一個順其自然,有緣得之,無緣便是踏破鐵鞋,也是不該得之。”


    “強行獲得寶物,不是利於自身,恰是取禍之道啊!”


    鎮元子帶著誠懇之意,認真對蘇澤說道。


    這些話不是勸說蘇澤放棄法寶,而是真心告誡蘇澤,不要強求這種機緣,這絕非什麽好事。


    蘇澤卻是搖搖頭:“我本來也是個有修為有跟腳的,這天下寶物,我也不是必定要獲得。”


    “但是,若要說我無福緣,得不到法寶是天數——豈不是說我不該生於洪荒天地間嗎?”


    鎮元子連忙勸道:“蘇澤道友想差了吧?”


    “今日不周山上無福緣,或許下了不周山之後,便有福緣呢?今日無福緣,或許千百年後某一日,福從天降呢?”


    不周山的意念也說道:“正是如此,不周山上無福緣,你去其他地方看看,何苦要打破不周山呢?”


    蘇澤臉色一沉,喝道:“不對!”


    “本座便是感覺自己的福緣就在不周山上,如今不周山卻說本座沒有福緣,這肯定不成!”


    “再者,本座在此處盤古大神遺留之處沒有福緣,豈不是說本座沒有天數?”


    “既然如此,毀了這不周山,與天地共存亡,叫天數混亂無章,本座又有何懼之!”


    你是個瘋子吧……這絕對就是個瘋子……


    不周山的意念又是恐懼又是驚慌無奈。


    自己怎麽就遇上這麽一個瘋子?這還講得通道理嗎?


    “你已經從不周山獲取一件先天靈寶紅葫蘆,說起來福緣已經不淺了,如何還要強行再奪取寶物?”不周山對蘇澤說道。


    蘇澤冷聲喝道:“我便是要奪,你又要如何?”


    “你這不周山,雖然是盤古大神遺留恩澤,卻也別想裝腔作勢。”


    “其他人來了,你說福緣深厚,諸多寶物給他們,偏偏我來了,拿一個紅葫蘆打發了。”


    “若是什麽福緣、天數當真不在我,我又何懼讓天柱傾倒,讓天地裂開?”


    不周山默然,鎮元子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遇見紅雲之前,他們誰會想到會有這樣一個離譜的家夥,就為了自己一件寶物、或者說一口氣,就要推到天柱不周山,不惜將事情鬧大到這個地步?


    這真的是太離譜了。


    無奈之下,不周山說道:“你……再獲得一個寶物,怎麽樣?”


    蘇澤冷冷笑道:“不是說我福緣淺薄,不能獲得其他寶物嗎?”


    “你這是強行逆天而行。”


    不周山回應道:“強取機緣,可不是好事。”


    鎮元子也勸道:“蘇澤道友,我想這件事你還是要順其自然,莫要強求。”


    “道友不需要再勸,我便是要逆天而行,強求福緣。”


    蘇澤挺身昂首,朗聲說道:“我,無懼也!”


    “真是好膽魄。”


    鎮元子自愧不如,站在一旁,什麽多餘的話也不說了。


    不周山也是發出悠悠長歎。


    自從盤古大神開天辟地一來,眾人無不尊重敬仰不周山,這是第一次有狂徒這樣不管不顧,不懼罪孽威脅不周山。


    最可怕的是,這個狂徒還真是一位能夠威脅到不周山存在先天大能存在。


    不周山竟然是不得不妥協求存。


    逆天而行,天必厭棄之——這人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雖然這樣想,它還是再次從山內某處葫蘆藤靈根上取下一個紫色紋路,白底的葫蘆,直接拋到蘇澤麵前。


    “請吧。”


    這是下逐客令了。


    蘇澤微微一笑,收起這紫色紋路的白色葫蘆,對鎮元子邀請道:“鎮元子道友,可要一起遊曆洪荒嗎?”


    對蘇澤之前強求福緣這件事,鎮元子心中並不怎麽信服。


    不過不知道為何,他感覺這位蘇澤道友麵目可親,應該不是那種要與天地皆亡的暴虐狂悖之人。


    因此沉吟一下,鎮元子應道:“道友相邀,便同行一些時日吧。”


    兩人緩緩步下不周山,乘雲而去。


    行在這大荒之內,兩人一路走,一路觀景。


    鎮元子隨口點評,見蘇澤並無暴烈暴虐之性,對山川秀麗同樣點頭讚同,並不一味好勇鬥狠,心中更加奇怪。


    兩人乘雲而行,又走了數日,恰好遇上下方一群鳳凰與十幾頭巨龍正在劇烈廝殺,雙方之中大多是太乙真仙,領頭幾個鳳凰和龍族居然是金仙。


    可見此時的洪荒之中成仙得道根本就是唾手可得,不需要修身養性,也不需要考慮渡劫,隻需要出身此時,大多都是天仙,然後呼吸元氣,稍加修煉與悟性,取得太乙散仙或太乙真仙便不是太難。


    資質稍微好一些,金仙也是能夠奢望一下。


    隻不過金仙之上的大羅金仙境界,那才不是大多數生靈能夠奢望的。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蘇澤望著下方的爭鬥廝殺,看著鳳凰與龍族的鮮血橫流,蔓延大地數十裏,微微搖頭說道:“這話,名不虛傳啊。”


    龍戰於野?


    “蘇澤道友,這話大有玄機,我卻沒有聽說過。”鎮元子有些好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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