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聽薑子牙這樣說,也明白他們夫妻這本難念的經實在是不好再念下去。


    若不是薑子牙如今銀錢收入不斷,隻怕馬氏早已經由怨生恨。


    “現在你要飛黃騰達,又要如何待馬氏?”


    “自然好好待她,叫她享受富貴尊榮……”薑子牙說道。


    “她隻怕更想要個好郎君。”蘇澤說道,“你不妨回家,對她說自己犯了大罪,要帶她私逃而去,看她還肯不肯跟你。”


    薑子牙頓時苦笑:“大王莫要拿我取笑!人間夫妻多算計,從來能有幾人相知相愛?便是平時再恩愛,也經不起再三試探,不顯露本性各自維持體麵最好。”


    “若是真事,我定然如此做;不是真事,我卻不能這般做!”


    蘇澤聽了薑子牙這樣說,卻是搖頭:“薑尚,你這卻是想錯了。強扭的瓜不甜,你再留馬氏已經沒什麽意思。既然你不想試探,索性回家開誠布公說明自己想法,看馬氏如何回應。”


    “你隻說帶她享福,也得看看她是否願意享福,是不是?”


    薑子牙聞言默然,應了一聲。


    天底下,難道還有能夠抗拒榮華富貴的?就算是有,以馬氏的粗鄙性情,也不該是那種人才對!


    蘇澤離去之後,薑子牙關了算命館,從朝歌城返回幾十裏外的宋家莊。


    見他回來,馬氏上前問道:“今天如何回來了?可是算命館有事?”


    “倒也無事,”薑子牙說道,“隻是想回來,跟你說些話。”


    馬氏一張老臉頓時微紅,心道:“難道這木頭開竅了,無用之物也有用了?”


    當即辦了些酒菜,擺放在桌上。


    薑子牙也不動酒菜,問道:“夫人,若是我有朝一日飛黃騰達,你可願隨我一起去享受富貴?”


    馬氏不解其意,說道:“你一個算命先生,除了些鬼話糊弄錢財,其他並無他用,哪來的飛黃騰達?”


    “若是有朝一日呢?”薑子牙問道。


    馬氏搖頭:“哪有那一日,休要胡言亂語,還不如吃些酒,好好痛快一番。”


    薑子牙聽得出她話中意思,聞言頓時苦笑:“夫人,我是修道之人,不好輕易壞了修行,心中也沒有那等事……”


    馬氏頓時變了臉,將酒杯一撂,“無用廢物”這等話雜七雜八地辱罵出來。


    薑子牙一開始還心有愧疚,隨後便被她罵的心頭火起,喝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富貴你隨我去,我窮困你也隨我去,這才是為妻之道!”


    馬氏冷笑:“我的命隻合如此,也受不起大福分。你若能去做達官貴人,自去做你的達官貴人,我在此受些窮苦,你再娶一房有福的夫人吧。”


    “就你這無用廢物,便是富貴大官,我也絕不隨你去!不如寫一紙休書與我,你我各自有路,免得將來臉上難看!”


    薑子牙見她越說越火,竟然連休書都提出來,心中火氣也是不小。


    “馬氏,我問你,你是要富貴生活,還是要郎君日日相伴?”薑子牙問道,“你若能說的服我,休書給你又何妨?”


    馬氏說道:“我年齡已經六十有八,半截身子已經入了土,吃穿和用一輩子還有什麽看不開?唯獨一生從未嫁人,從無郎君相伴,嫁給你卻是個無用廢物……薑子牙,你說我是要無用的綾羅綢緞,還是要相伴的知心好人?”


    薑子牙默然,心中實在有些不甘心。


    “夫人,你小看了我!”


    最後他歎了一口氣,這樣說道。


    “我便是小看了你,你能給我一個知心如意的丈夫嗎?你若是日日陪伴我,富貴我也睡你去,貧賤我也隨你去,又有何言抱怨?”馬氏說道,“如今這般無用,又有何話可說?”


    薑子牙搖了搖頭,始終不肯向馬氏伸手,馬氏見他這樣窩囊無用,更是辱罵起來,叫嚷明日叫父親兄弟來收拾薑子牙。


    薑子牙長長歎了一口氣,寫下一封休書:“這書在我手中,待我飛黃騰達之時,你來見我。到時候你若取回休書,那便也是我等夫妻之恩斷絕,若是不取回休書,便可在我府上,受那一品夫人的顯貴待遇。”


    說完之後,拿著休書離了宋家莊,乘五行遁法到了朝歌城。


    第二日一早,龍德殿早朝,蘇澤將首相商容尋個錯處貶為上大夫,又詔令薑子牙進來,令群臣考驗。


    薑子牙也不愧是一個人才,畢竟能被周武王尊為“尚父”,對尋常小民生計不太了解,胸中韜略頭頭是道,整個朝會群臣都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確是有著大才,足以擔任首相。


    尤其是,現在聞仲聞太師這位百官之首在,就算是首相交給薑子牙,薑子牙名過其實,也不會鬧出太大的亂子來。


    所以對這次任命,群臣並無多大意見。


    得了任命,領了官服,護衛、府邸,薑子牙不見往日的迷茫,心中滿心報效君王。


    接下來十多日,熟悉朝廷政務,接手大小事務,薑子牙又忙碌又深感責任重大。


    直到蘇澤提醒,他才想起自己要建造封神台、懸掛封神榜的事情,連忙挑選一處山脈,開始建造封神台。


    這封神台並不難建,三日便已經建好,之後蘇澤派四值功曹、五方揭諦、二十三星宿在那裏看守,薑子牙也是鬆了一口氣,感覺一切都安排妥當。


    又過幾日後,宋家莊宋異人派人報官,說結義兄弟薑子牙本在朝歌南門算命,不知何故失蹤,已經有二十日之久。


    薑子牙這才回過神來,傳信宋異人,請他不必擔憂,又將紂王蘇澤賞賜的一些金銀、綢緞送回宋家莊,給自己這位結拜大哥表示心意。


    宋異人知道,馬氏必定也知道了……


    薑子牙倒是很想看看,馬氏是來要休書,還是來投奔自己。


    又過幾日之後,馬氏終於來到薑子牙的府邸之前,薑子牙也並不擺架勢,好好接待了她,問道:“夫人此來,可是幫我管家的嗎?”


    馬氏聞言,勉強笑了笑:“是。”


    她本意卻是想要剛強,取了休書一刀兩斷。


    隻不過父親兄弟相逼,念在侄兒後輩將來前途上,以及馬家富貴發達的前途上,還是要來薑尚府邸,做他的夫人。


    薑子牙見她到底選擇跟隨自己,也是心中一寬,多了些柔軟。


    “夫人,有勞了。”薑子牙抬手鄭重說道。


    馬氏本是鄉間女子,見此有些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盡可能也鄭重起來:“夫君——辛苦。”


    大抵世間夫妻多如此,圓滿者少,湊合的多。


    貧賤富貴、恩愛與否、油鹽醬醋,總有惱火之時。薑尚夫妻,也是一般,且湊合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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