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蘇澤也並不感覺意外。


    燕赤霞、夏侯雖然聽說黑山老妖厲害,卻都是膽子不小,寧采臣和聶小倩兩人也都是有些勇氣,那三個女鬼卻是深知黑山老妖的恐怖,膽子也小,因此都快要被從死鬼嚇成活鬼了。


    蘇澤也不難為她們,本來用這三個女鬼的目的就是防止最壞的情況發生,比如沒有遇上夏侯,燕赤霞敵視蘇澤這個能夠驅鬼的人,甚至寧采臣都害怕蘇澤,不肯和蘇澤同行。


    在這種情況下,蘇澤當然要用女鬼保住寧采臣性命不死,自己才能放心謀劃、考慮通關。


    現在燕赤霞和夏侯都被蘇澤留下作為幫手,他們作為武林高手,能夠接觸女鬼們不能接觸的辟邪物品,能輕鬆擊殺尋常鬼怪,已經完全用不到這三個女鬼。至於保護寧采臣,聶小倩自己就能做好,同樣也不用這三個女鬼。


    “既然你們三個都不願意麵對黑山老妖,那麽你們現在就可以離去。”蘇澤對三個女鬼說道。


    三個女鬼聽到這消息,還有些驚訝,隨後就是大喜過望。


    要知道蘇澤這種能夠驅使鬼怪的本領,一般來說要麽將鬼怪進一步煉化,要麽就利用到死,因為人類都是貪心不足的,鬼怪又這麽方便,獲取金銀或者權勢都極為有利。


    沒想到的是,蘇澤居然還真的放過她們,任憑她們離去。


    “公子,您是好人!我們一定會日日夜夜為您祈福,願您平安無事,達成所願。”


    三個女鬼千恩萬謝地離去。


    憤世嫉俗的燕赤霞不由地又感慨一番:“這世道,許多人都比不上這三個女鬼——”


    待到三個女鬼真的離去,夏侯驚訝地看向蘇澤:“蘇澤,你真的放她們走?”


    蘇澤反問:“不然呢?”


    “留著她們,能撈到多少好處?以後要是有仇家,派她們去殺了仇家滿門,一定很輕鬆。而且,放她們走萬一她們去向黑山老妖告密,我們豈不是危險了?”夏侯很直白地說出格外殘酷的話。


    燕赤霞對他“呸”了一聲:“夏侯,閉上你那狗嘴,莫要用名利髒了老子的耳朵!”


    蘇澤則是微笑:“夏侯,你說的這些,我還真不在乎。再者說,我們已經惹上黑山老妖,避無可避,還怕幾個弱女子去告密嗎?”


    “好,說得好!”燕赤霞大聲稱讚,將酒囊拋給蘇澤,“來一口,同道中人!”


    蘇澤搖搖頭:“喝酒誤事,醜態百出,我不喜歡喝酒。”


    燕赤霞有些遺憾地拿回酒囊,連道可惜,不過看蘇澤依舊是知己的目光——在他看來,蘇澤雖然的確是招惹了麻煩,但是所作所為都是正義善良的事情,又不喜歡名利,實在是和自己一樣脾性的真豪傑。


    夏侯見到這一幕,撇撇嘴:“你們都是好漢,我卻是知道好漢要活著也是要吃喝的!算了,跟你們說這些做什麽,那黑山老妖到底什麽時候會來?我們要怎麽打死它?”


    夏侯說的便是此時的正事,聶小倩聽到這裏,也是不由地再三拜謝,並且說道:“各位俠客義士,你們擊殺樹妖姥姥其實並未得罪黑山老妖,救出我等無法投胎的女鬼,更是功德圓滿。”


    “本來到了這一步,你們自行離去,我嫁給黑山老妖,想來黑山老妖並不會因此責怪你們太多,也不至於追殺各位。”


    說到這裏,神色略帶淒然:“黑山老妖的厲害,實在不是人力所能抵擋,各位雖然厲害,我想也很難抵擋十萬陰兵,一個能夠挫敗閻王的黑山老妖。”


    “請各位不要以我為念,就此作別,也不要為我這命運再冒險操勞。”


    這話說完,悄然看向寧采臣,恰好寧采臣也看過來,一人一鬼互相看著,不知為何心中都很是痛苦不忍。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這兩人雖然僅僅相處半夜,並未互相拯救,依舊不自覺地有了感情,怎麽都不願鬆手。


    燕赤霞沉吟不語:他雖然是豪傑大俠,卻也不是無腦莽夫,聶小倩說的並不錯,黑山老妖的怒火尚未降臨,隻要聶小倩按照原來婚約嫁給它,那就不是太大的問題。


    但是……心裏怎麽就那麽不對勁?不舒服?


    夏侯更是額手稱慶:“好,這樣最好,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必擔心了!”


    蘇澤卻是無語:聶小倩的確心性善良,這時候麵對救命恩人,沒有要求對方繼續拯救自己,而是直接提出自己犧牲,嫁給黑山老妖,保護蘇澤等人不受傷害。


    可她這份善良,卻給了夏侯打退堂鼓的機會,幾乎說動了燕赤霞,給蘇澤通關這個世界造成了麻煩。


    如果夏侯和燕赤霞都退縮了,蘇澤少了兩個得力幫手,麵對黑山老妖成功的可能性立刻就要暴跌數倍的成功可能,近乎不可能成功。


    “是這樣嗎?”蘇澤心中轉動著念頭,淡淡笑了一聲,“聶小倩,你舍得嗎?”


    聶小倩心頭酸楚,雙眼含淚:“蘇澤公子,我可以做到的,我會讓黑山老妖高興,並且放過你們的。”


    話音剛落,寧采臣便再也忍不住,開口道:“小倩姑娘,你……我……”


    猶豫幾下,終於說出來:“你不要去嫁給黑山老妖。”


    “為何?”


    聶小倩明白了,麵前這個書生的心思和自己對他的心思是一樣的,又高興又難過——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這本該是最高興的事情,可是聶小倩更加明白,自己終究和寧采臣人鬼殊途,自己嫁給黑山老妖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雙方注定有緣無分。


    “你那麽善良,又這麽漂亮,聲音又好聽……”寧采臣十分尷尬地稱讚聶小倩,臉皮自己都紅了,不知所雲。


    聶小倩心裏很高興,卻是更加堅定了要保護寧采臣和拯救自己恩人的決心。


    就在這時,蘇澤卻又開口:“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聶小倩,你舍得嗎?”


    聶小倩竟被他問住了,說不出話來。


    舍得嗎?當然不舍得,好好投胎也好,和寧采臣多待些時日也好,都比嫁給黑山老妖要好得多。


    但是,聶小倩能夠這樣說嗎?她說出“不舍得”那是難為幾位恩人,說出“舍得”又實在心有不甘。


    就在猶豫之時,蘇澤已經笑出聲來:“燕赤霞,夏侯,你們兩位看到了嗎?這善良的姑娘,如何甘為我們犧牲?”


    “我們自稱俠義,能看著這姑娘站在我們身前,為我們遮風擋雨,嫁給一個妖魔嗎?”


    “反正我是不肯!”


    燕赤霞頓時長長呼出一口氣:“我說怎麽感覺胸口氣悶,原來是這樣回事!”


    朝著蘇澤叫道:“你不肯,我也不肯,聶小倩這姑娘雖是女鬼,好心腸卻勝過天下絕大部分人,我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她落入妖魔手中!”


    夏侯冷哼一聲:“你們倒是會逞英雄……”


    不過隨後也是話音一轉:“我也不至於要靠無辜姑娘出嫁,才能苟且偷生,不就是妖魔鬼怪嗎?我也是半點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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