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步行遊覽區,以貫穿園區人工池塘為中心,獸舍、假山、樹屋環繞一圈。盡頭被一圈防護網包圍,便是主打車行遊覽的野生園區,占據最大的麵積,能夠給與動物充足的活動空間。


    可惜還沒建起來父母就失蹤了,目前隻有一片防護網圍起來的輪廓。


    一路上別說什麽動物了,一隻老鼠都沒見到,若不是這一圈的獸舍,喬喬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哪處公園——就算是公園,說不定都還有幾隻鴿子。


    衛峰當初為了尋找父母,沒空管理動物園,不得已將動物們都送去了其他野生動物園,如今想要重鑄動物園的榮光,那得是從零開始了。


    雖說狗不嫌家貧,他去接的話,那些老朋友們肯定都願意回來,但以衛峰目前的困境,實在是養不起。繼續留在那邊,對它們才更好。


    步行區和車行區交界處,靠近圍欄的偏僻一角,就是員工宿舍,不過野生園區還沒建起來,實際上也沒多少員工,員工宿舍就隻有衛峰一家人住在這裏,也是衛峰的家。


    小院挨著圍欄,周圍用植物將院子和遊覽區隔離起來。


    家裏大部分家具雜物能賣的都被處理掉用來還債,隻剩下一些賣不出去的桌、椅、櫃、床。甚至還多出來一些垃圾,不知道是無家可回的拾荒者、還是臨時借宿的旅友留下的。


    好在主臥的防盜網夠結實,原本是用來防那些手賤的猴子,以及偶爾偷摸出來串門的猛獸。隻碎了一塊玻璃,幾片落葉從破碎的窗口溜進去,在地板革上躺平。


    “我住哪?”在找到記憶之前,喬喬估計自己就得在這裏常住了,獸籠是肯定不會去住的,會ptsd。房頂挺不錯的,視野、景色、采光、通風都無可挑剔,就是快到冬天了,太冷了,而且不遮雨。


    “隨便。”


    喬喬溜達了一圈,這段日子,什麽樣的籠子她沒住過?盡管各個房間又髒又亂,可這可以遮風擋雨的寬敞的四壁,已經讓她分外滿足。


    “你睡哪?”喬喬問。


    衛峰將家當放在主臥,收拾房子,父母不在了,他肯定睡主臥,畢竟整個房子就剩下這一張能睡的床了。


    “那我也睡這裏,可以嗎?”喬喬覺得還是睡在衛峰旁邊才比較踏實。


    “隨便,不準隨地大小便。”衛峰提出了唯一的合宿規則。


    “我又不是阿三!”喬喬揮著小爪子朝衛峰強調,雖然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她非常確定自己的國家和民族。


    不過喬喬一覺睡了三天,不說還沒感覺,這麽一說,突然想上廁所了。


    於是向衛峰打聽好衛生間的位置,消失在門口。


    過了一會,一隻狗頭又從門口彈出來,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怎麽了?沒紙?”衛峰從兜裏掏出一包紙。


    喬喬搖搖頭,似乎不知如何開口,朝衛峰勾了勾爪子,衛峰不明所以的跟著喬喬來到廁所。馬桶圈上淩亂的踩了滿了狗爪印,除了灰塵多了一些之外,倒也沒什麽問題。


    衛峰疑惑的看向喬喬,總不會是害怕一隻狗上廁所,找個伴吧?


    可他人也到了,喬喬既沒有上廁所,也什麽都不說,扭扭捏捏的杵在馬桶邊,那長滿毛的柯基臉上,竟然讓衛峰看出了羞澀——這該死的妖嬈!


    “有事就說,沒事我走。”房子裏還有一堆東西要收拾。


    “等等!”喬喬還是鼓起勇氣,爪子勾住了衛峰的褲腿,然後側開頭,不敢跟衛峰對視,緩緩鬆開了捂著胯下的另一隻爪子,小聲問:“這玩意到底怎麽用啊?”


    “你不會用?”衛峰神情詭異,“那這些日子你是怎麽過來的?沒憋死嗎?”


    用肯定是會用的,身體的本能不會受到記憶控製。可會用是一回事,能不能用好是另一回事,地麵上的淡黃色的水漬已經說明了喬喬最窘迫,最難以啟齒的事情:馬桶雖大,卻也容不下她的瞄準器。


    “我還以為你是母的來著。”雖然相處了幾天了,可畢竟誰也不會沒事去拉起狗腿去看她下麵。


    “我是母……呸呸呸!我當然是女的,可變成這樣又不是我願意的。”說著說著,大眼睛起霧了,麵臨死亡,她沒破防;麵對變態,她沒破防;被人監禁,她也沒破防;可上不好廁所,卻讓她破防了。


    她嚐試過各種姿勢,始終沒辦法對準馬桶,她想著衛峰是男的,於是想學學男人是如何使用馬桶而不會灑出來。


    可這就觸及到了衛峰的知識盲區了,隻能安慰道:“人和狗是不一樣的。”


    喬喬身體一晃,扶著馬桶,將腦袋埋進臂彎,背影越發的淒涼。


    確實有狗可以學會使用馬桶,可喬喬的體型太小了,又是小短腿,馬桶蓋窄的地方,她站得住,卻會灑出來;馬桶蓋寬的地方,肯定不會灑出來,可他的小短腿根本夠不著,除非蹲在馬桶裏邊。


    以前喬喬能忍受各種條件,那是生活所迫,現在條件已經好了,愛幹淨的她自然忍不了把自己潔白的爪子踩到馬桶裏。


    坐便器用不了,可不是還有蹲便器嗎?


    動物園裏的公共廁所都有安裝蹲便器,喬喬用那個肯定不成問題。


    衛峰給喬喬指了最近的一間公共廁所,等他再看到喬喬的時候,剛才的事情好像不曾發生一樣,邁著輕盈的步伐,嗚嗚地哼著流行曲。


    “我也來幫忙。”對於未來的新窩,喬喬收拾起來格外起勁。


    有了喬喬的加入,收拾房間的速度確實加快不少,很多他夠不著的坑坑角角,喬喬仗著身體優勢,收拾起來輕輕鬆鬆。


    書架上堆放著大量的動物園管理日誌,幾乎見證了動物園的發展史,記錄了每一個經過園內動物的詳細經曆,從一開始隻憑一腔熱血和愛好,到後來詳細的記錄了每一個動物日常的點點滴滴,看得出這些年來衛峰父母的努力和進步。


    喬喬原以為動物園就是讓動物吃好喝好就完事了,可是看到在管理日誌,才發現自己誤會了,這管理日誌詳細到甚至連每個動物每天吃什麽,吃多少,拉多少便便,情緒變化等等,事無巨細的記錄起來。


    翻到後邊,喬喬樂了,她竟然看到了衛峰——不是作為記錄者的衛峰,而是作為被記錄者的衛峰。他父母把對動物管理的那一套,套用在了衛峰身上,甚至更加詳細記錄了衛峰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連哪天尿床,尿床的圖案都拍照保存。


    她看看記錄裏每一個時期的衛峰,又偷偷瞄著飽經風霜、胡子拉碴的大叔模樣的衛峰,不由得歎了口氣——多萌的正太啊,怎麽就長殘了呢?


    “你笑什麽?”衛峰被看的莫名其妙。


    喬喬急忙翻過日誌,若是被衛峰發現自己看了這本禁忌日誌,怕不得送她去見上帝了。


    日誌後邊,壓著一本黑色封麵的書,於是轉移話題:“這是什麽?”


    衛峰掃了一眼,道:“食譜。”


    “騙人,明明是山海經。”喬喬拿出來一瞧,黑色的封麵上,“山海經”三個赤金大字,古樸飄逸,右下角蠅頭小楷署名“徐弘祖”。


    小時候不知道從哪淘來的,書裏邊圖文並茂的記錄了很多神話中的奇珍異獸,直到初中之後他才知道是個盜版。


    《山海經》的作者究竟是誰,估計已經無法考證了,但是先秦已有記載的東西,肯定不會是明代才寫出《徐霞客遊記》的徐弘祖,除非同名同姓了。


    不過盜版不盜版根本沒關係,最重要的是下飯,書裏除了記在那些神話傳說中的珍奇異獸之外,還記錄了能不能食用、食用味道、方法,看得人是垂涎三尺。


    說話間,卻見喬喬的身上突然出現一粒青光,像一隻螢火蟲。大白天的螢火蟲,倒是稀奇。


    衛峰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看入迷的喬喬被衛峰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差點從書櫃上摔下來:“你幹什麽呢?!”


    “你看不到?”衛峰疑惑。


    喬喬順著衛峰的目光,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腦門中央翹起的呆毛彎了一個問號:看到什麽?


    難不成是幻覺?或者飛蚊症?


    衛峰揉了揉眼睛,看向其他地方,並沒有出現那個光點,再次看向喬喬,隻見那個光點飄落在那本盜版山海經上,消失不見。


    他拿過書,原本通體純黑的封麵下方,多出來一點暗黃色。


    仔細去看,好像是一團微弱的燭光。


    衛峰以為是蹭到了什麽汙跡,伸手去擦,可沒想到他的手指剛觸碰到書的封麵,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突然吸住了他的手指,手指一點點沒入封麵!


    突發的狀況把喬喬嚇的目瞪狗呆,眼看著衛峰就要被書“吃”掉,她急忙撲過去,卻隻撲到個鞋子,然後重重跌落在地,她摟著鞋子,茫然四顧。


    哪還有衛峰的影子?


    隻有地上躺著那本“山海經”,微弱的燭火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


    “大叔?”


    “衛峰?”


    空蕩蕩的房子裏,隻有喬喬惶恐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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