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了一眼舅媽臥室緊閉的房門,蘇葉緊緊握住手裏的書包,撒丫子跑了出去。


    小姨新婚不到一年,記得這個時候正是身懷六甲。蘇葉氣喘籲籲的敲響了小姨家的防盜門,不一會兒果然是兩眼紅腫的媽媽楊牧過來開門。


    楊牧的性子素來堅強,之前有一次被醫院通知蘇銘泉出車禍她都沒有哭,還有一次腿上長了一個疑似惡性腫瘤,她也瞞得嚴嚴實實,直到確診是良性的才告訴大家,這次哭成這樣,顯然是受了極大委屈。


    麵對女兒的仔細打量,楊牧側過頭去,不自然的招呼蘇葉:“飯都給你做好了,快去吃吧。”客廳的餐桌上擺著紅燒鯉魚,韭菜炒雞蛋,還有一個青菜豆腐湯,顯然是中午小姨和小姨夫吃剩下的,不消說自然是媽媽楊牧的手藝。


    蘇葉不忙吃飯,將手裏的書包扔到沙發上,極度憤怒的心情竟然讓她有些聲音顫抖:“媽,你怎麽哭了?你臉上怎麽了?”楊牧白皙的臉上一個巴掌印很是顯眼。


    楊牧知道瞞不過蘇葉,隻好將事情輕描淡寫:“是你舅媽跟你姥姥吵了起來,我在中間拉架,就成這樣了。”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本來想要瞞著蘇葉的,可是想起蘇葉的姥姥被扇了好幾巴掌,蘇葉的姥爺腦溢血剛出院,上前攔阻時也被一下子推倒在地,而蘇葉的舅舅作為兒子,隻是站在一邊不出聲。種種慘狀讓楊牧的心都在滴血,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哭著跟蘇葉說:“你姥爺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上,幸虧沒有再犯腦溢血,要不然神仙都難救了。”


    舅媽這幾年越來越不像話,三不五時就因為一點不順心罵姥姥。因為蘇葉一家就住在附近,所以偶爾回去吃飯,更加惹得舅媽不滿,覺得是吃了她的喝了她的。前段時間蘇葉的父母雙雙下崗,爸爸蘇銘泉回了老家,楊牧帶著蘇葉住在了蘇葉姥姥常睡的小屋,平時幫著做些家務活。


    今天的矛盾就是因為舅媽對著楊牧指桑罵槐引起的,聽媽媽慢慢的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蘇葉目眥欲裂,真恨不得拚著被打得頭破血流也要咬掉那賤女人身上一塊肉!


    可是前世發生的事蘇葉仍舊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媽媽攔著自己不讓出去,就是怕她衝動之下做錯事,可是卻被她騙過,隻說去姥姥家拿了課本就回來,接著就衝去了姥姥家,在舅媽的臥室外大聲叫罵,見沒人應聲,又用椅子把房門砸得瘢痕累累,最後被姥姥嗬斥住,方才知道舅媽一家三口早就回了娘家。


    後來事情的發展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過兩三年時間,大家就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連尷尬的氣氛都沒有了,照舊是你來我往的親戚——大約也是因為舅媽連著生了兩個女兒,不僅導致她自己失了工作,又連累舅舅沒有了晉升的機會,所以氣焰漸消的緣故吧。


    前世的蘇葉一直將此事記在心上,見了舅舅舅媽都是閉口不言,也不稱呼,直到幾年之後楊牧方才將她勸好。


    蘇葉想罷往事,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自鎮定下來,安慰楊牧道:“媽別哭了,咱不管那些混蛋東西,你還有我呢,我會給你爭氣的!”說罷就投入楊牧的懷抱。


    楊牧愣了一下,他們都是老式家庭長大的,向來不習慣用摟摟抱抱來表達感情,自從蘇葉上了小學,楊牧就再也沒有抱過她了。


    這個擁抱顯然使得楊牧好受了許多,心想:都說經曆了家庭動蕩的孩子就會變得懂事,自家又是下崗,又是打架的,說不定蘇葉受到觸動,可以就此改掉學習浮躁的壞毛病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管經曆了什麽事,腦子裏首先想到的就是兒女,也不管兒女有多不爭氣,都永遠不會真的對兒女失去信心。


    等到楊牧情緒平靜,蘇葉故作輕鬆的轉移話題:“小姨和小姨夫哪去了?怎麽都不在?”


    “都去上班了,你回來之前剛走。”說罷,楊牧想起正事:“快吃飯吧,都涼了。”


    蘇葉一點胃口都沒有,隻說:“我再去姥姥家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楊牧立刻緊張了起來,忙勸蘇葉:“你可別衝動啊,不管怎麽說他們也是你的長輩。再說了,這都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不懂也別攙和。”


    “你想哪兒去了,我聽姥姥說他們一家都走了,我是想著姥姥姥爺都沒有吃飯,不如給他們帶點過去。”


    楊牧籲了口氣,從兜裏掏出十塊錢遞給蘇葉:“去買兩份炒麵帶過去吧,順便把你的衣服帶過來,我跟你小姨說好了,以後你就住在這,等中考完再回老家。”


    再次從姥姥家回去小姨家,蘇葉一路上都在糾結,不管是論武力還是論罵功,她顯然都不是人高馬大的潑婦舅媽的對手。可是她上一世的衝動也隻不過是在房門上留下幾個不起眼的凹陷,又有何用?


    歸根結底,不過是有些人以為他們家沒了穩定收入,從此以後就淪落下去,所以落井下石罷了。蘇葉想起不久後的中考,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為爸媽爭口氣才行——目前作為一個學生,她能做的貌似也隻有這些了。


    此時的蘇葉還沒有想到多麽長遠的事,不過重生後再看這個世界,就好似遍地都是機遇,那些機遇就像是天上掉下的金元寶,不撿的人絕對是大傻瓜!


    十四歲,即將十五歲的蘇葉,將在未來幾年內徹底改變家裏的境況。不僅讓父母重新揚眉吐氣,那些曾經落井下石的親戚朋友,也不得不舔著臉再次上門套近乎。


    拖兒帶女的住在妹婿家總歸不像樣子,楊牧又囑咐了蘇葉幾句話,就帶著她的行禮乘坐客車回了老家。


    送楊牧離開後,蘇葉仔細打量著小姨的這套房子。雖然是三室一廳,但是其中一間臥室被布置成了書房,另一間臥室則布置成了嬰兒房,想來蘇葉還是如上一世一般住在客廳。


    看了看鍾表,小姨夫妻倆還有兩個小時就下班了,趁著這個難得的清閑時間,還是趕緊看書複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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