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廳, 核心屏幕,白柳的小電視前。


    王舜看著白柳的小電視所在的核心推廣位不由得唏噓——人和人真是不同,這家夥現在對上苗飛齒父子這種聯賽玩家居然也能爬這麽快了, 開場遊戲裏才第一天, 就爬到了核心推廣屏幕。


    支持白柳衝上來的點讚充電數目主要是中期白柳和苗飛齒父子對峙的那一場,苗飛齒和苗高僵那邊的觀眾正在為自己殺死了白柳而歡呼慶祝呢, 食腐公會在這個節點上還買了一個推廣廣告,,在各種因素的加持之下,在加上很多大牌子玩家沒有開直播,苗飛齒的觀眾們差點瘋狂充電點讚收藏就把苗飛齒送上了國王推廣位。


    但是很快, 苗飛齒就從快要摸到國王推廣位的邊緣跌落下來了——因為白柳沒死,不僅沒死,還趁機混入了苗飛齒他們的隊伍裏。


    苗飛齒的粉絲和買推廣廣告的食腐公會都傻眼了——他們幸幸苦苦攢下來的局麵全數給——白柳做了嫁衣, 觀眾瘋狂外湧到白柳的小電視, 就算是對白柳懷有敵意和不爽的觀眾也在外湧,攔都攔不住——他們大部分是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定在白柳的小電視這邊就不走了。


    極具上漲的觀眾數量, 和各項都在攀升的數據迅速地將白柳送入了核心推廣位, 甚至不光是白柳,就連木柯的小電視也吃到了這一波苗飛齒紅利, 他順利地從多人區升入了中央屏幕。


    觀眾們有疑竇,有不解,也有合理討論的, 白柳能從苗飛齒的手下混過一次,上次還成功擊殺了國王公會的備用選手張傀,已經沒有人覺得這個新人簡單的了, 但主論調還是——牛是牛,太狂了,還是踢到鐵板了。


    “混進去了也沒用的,白柳的控製技越級控製一個張傀還行,他一個f麵板控製苗高僵和苗飛齒這種s級別的技能判定都打不夠,多半不行,而且苗高僵警惕性很足,我之前食腐公會的人聽說苗高僵看白柳的視頻看了幾百次,總結出了很多種白柳控製別人的結論,其中之一就是白柳的控製技是有限製的,應該是借助什麽媒介並且要雙方允許,所以隻要他們不接白柳的東西應該就沒事兒,不過白柳這一手偷天換日玩得很漂亮了,幾層套子罩下居然真糊弄住了苗高僵,嘖,屬蜂窩煤的吧這新人,心眼夠多的,現實裏整啥的啊?”


    “畢竟苗高僵這兩人喜歡玩控製的國王戰隊對過的,雙人賽裏還反殺成功了,我覺得不太可能被白柳控製住。”


    “看這情況,白柳這次準備玩搶跑戰術啊,用盡一切先搞到主任務的線索,然後完成通關。”


    “但是玩搶跑戰術帶牧四誠不是更合適嗎?!這兩個人是鬧崩了嗎都跟吃錯藥似的,各帶各的新人,我八百年沒見過牧神帶新人了,害好家夥,一帶就帶兩口子……”


    ”你還別瞧不起人家兩口子,牧四誠帶的這兩個新人素質都很高,一個抗怪一個殺怪,又是夫妻配合度又好,看著是雙人賽的好苗子,我覺得好好培養後期成長起來不輸苗高僵他們。”


    “白柳現在帶的這個新人素質也不錯,就是差了個人技能,可以往潛伏情報那個方向培養,國王公會那邊那個王什麽來著不就是這個方向的嗎?養起來了就是一個數據庫,是真好用,誒,這幾個新人看著真的都很不錯!我這麽就找不到這麽有潛力的新人呢,我他媽今年就看上一個牧四誠追了他三個副本都沒說上一句話,跑得賊快,追得老子氣都喘不上,我現在看著這堆新人,全都想薅羊毛薅到自家公會裏!”


    “滾滾滾,你想的倒是美,我還想呢,人家願意嗎?”


    “是真的玩的不錯,但可惜了,我覺得還是要死,苗飛齒那把草豬,呸,上豬,誒也不對,媽的我真是被白柳給帶跑了,那把什麽玩意兒刀攻擊很高,平a我記得是3147,之前差點就把我從比賽裏給帶走了,白柳帶一個純新人根本扛不住……誒,不過白柳這人要是進聯賽,他那破爛麵板再漲點,用得好真的可以大殺四方。”


    “……有點想招攬這小子,他那個技能也很有意思,是可以複製自己控製過的玩家的技能嗎?就是續航有點太短了,但不知道是白柳體力的原因還是他技能的限製,他用牧四誠的技能對上苗飛齒沒幾分鍾就不行了……”


    王舜有點驚異地看著這些簇擁到白柳的小電視點評的觀眾玩家,普通觀眾也麵帶驚奇地看著這些玩家,不怎麽敢大聲逼逼,都很小聲地在後排討論,因為這些很多站在白柳小電視麵前的玩家都是去年聯賽中的熟悉麵孔,有些是十大公會裏的高層玩家——有這些玩家在,普通玩家根本不敢隨意發言,就和之前牧四誠在白柳的小電視裏鎮場子一樣。


    苗飛齒挑釁推廣不僅吸引了普通觀眾,更是吸引了和苗飛齒一個層級的聯賽玩家,他們對苗飛齒要幹什麽心裏還是要有點數的,而這個關注力在苗飛齒第一次在白柳手中吃癟之後,這個注意力順勢就傾倒到了白柳這邊——換言之,白柳現在已經吸引了大批聯賽玩家的注意力。


    王舜仰頭看向小電視裏的白柳,長歎一口氣——白柳這個表現出彩的獨身玩家,在這個應援季白熱化的時候,已經開始吸引各大公會戰隊的注意力了嗎?


    說實話,如果不是國王公會一開始就結仇了白柳,王舜也是看上了白柳的,但可惜現在——他又是歎息一聲。


    不過王舜聽到牧四誠也開始帶兩個新人之後,他心中有股很奇異的感覺——白柳這邊也在帶新人,牧四誠那邊也在帶新人,新人加上白柳和牧四誠,數量正好是參見聯賽的五個人,這感覺怎麽跟白柳要衝擊聯賽培養新人似的……但很快他又好笑地搖了搖頭,把這個匪夷所思的想法拋在腦後,距離聯賽隻有不到兩個月了,這群才進入遊戲的純新人怎麽可能參賽。


    白柳是瘋了才會帶著幾個純新人參賽。


    不過看樣子這幾個新人都會被各大公會招攬培養了,也不知道明年會在什麽戰隊裏見到這些新麵孔,王舜有點忐忑地想著。


    ——————————————


    遊戲內。


    木柯把病床推回原位,推的時候抵住了牆角那個怪物病人的屍體,病人那邊散發出一股很奇異的植物的味道,這個病人在白柳他們離去短短幾分鍾之內散發出了一股濃烈的真菌腐爛的氣息,濕熱又綿密,味道大的木柯都捂住了鼻子。


    那個被苗飛齒砍死的植物病人垂著頭靠在角落裏,昏暗的燈光下投射出的陰影都讓人十分不安,它甚至比被苗飛齒砍死的時候身量更長了一點,手腳更是纖長到不可思議,像是什麽細長的金屬杆,這個植物病人要是站起來的話木柯粗略估計了一下,估計在這個病房裏都要歪著頭才能正常行走。


    這個植物病人的評級隻有a,遭受了s-麵板的苗飛齒的全力好幾擊,怎麽都不可能還活著了。


    木柯很快就收回了在這個病人身上的眼神,畢竟看久了讓人十分不舒服,這種長得像人又非人的怪物長久凝視會激發他的恐怖穀效應,他精神值才回複沒多久,不做這種精神汙染自己的事情。


    病房裏書到處都是,但好在沒有損壞,隻是因為房間很濕而黏在了地麵上,但好在這並不妨礙木柯閱讀,他小心翼翼地一本一本地把這些書撿起來整理好,把倒在地上的書架扶起來,按照他之前看到的順序依次把書本給放進去,然後在燈光下,用筆點著定位視線之後飛快地閱讀了起來。


    這裏的書和白柳之前揣測的一樣,有各式各樣的筆記,很有可能因為這裏是icu,住進來不止一個病人,上麵的筆記還有不同字跡的,木柯看書看得極快,他隻挑書頁旁邊標注了有筆記的地方看,手上翻得飛快,木柯的眼珠飛快轉動著,幾乎目光在每頁上隻停一兩秒,簡直和網上的【量子力學看書法】差不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木柯眼睛都看出了紅血絲,他吐出一口長氣坐在了床上,頭暈腦脹地自言自語:“第一遍瀏覽完了。”


    看了這麽多筆記,木柯基本可以確定這個【續命良方】方如其名——這是一個在筆記描述中能醫百病的中藥方子,但因為沒有經過任何實驗,所以算是偏方類型的。


    這些絕症病人飽受病魔的折磨,看過很多醫院和醫生,嚐試過各類的治療方法,在嚐試過所有治療方法都不管用之後,被醫生和醫院通知可以放棄治療回家多吃點好的,換言之就是回家等死之後,病人們都絕望了。


    但這些病人不願意放棄,有些有錢有勢的病人就自己建了這麽一個不倫不類的私人醫院,因為這些病人並不相信醫生的診斷,甚至對說他們無藥可醫的醫生滿懷怨恨,所以這個醫院裏隻有護士沒有醫生,而是這些嚐試自救的病人自己來充當醫生。


    而他們當中的確有很多人在長久的各種治療中閱讀了很多醫學類別的數據,的確是擁有了一定的醫學常識,可以說是久病成醫,也可以說是疾病發展到了後期醫生說救不了他們,這些病人就開始自己看書自救的結果。


    總得來說,他們比起醫生來說,更相信自己,或者說和自己有同樣疾病的人。


    【皇天不負有心人】——木柯看到書頁上的筆記中激動地寫道,終於,在他們日日夜夜絕望的祈禱之下,這裏麵有一個神秘的病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出了一個中藥偏方,這個偏方在幾個病人身上實施驗證之後,證實對緩解他們的疾病症狀是很有效的,這讓這些走投無路的病人激動不已,並且這個偏方被他們稱為【續命良方】。


    不過這個藥方因為各種原因【謎不外傳】,【不可直接相傳】,【直接告知,流傳之外會招致災禍】,所以不能直接告訴新入院的病人藥方是什麽。


    ——但他們也不是絕對不傳這個【續命良方】。


    新舊病人之間【傳遞藥方】的方式相當隱晦且警惕,第一就是新病人的確是要病入膏肓,病得馬上就要死了,並且有錢資助兒童了【做了善事】之後,才被舊病人允許能住進這所醫院,而且不光是這些,還要要新病人能經受住耐性考驗才行——這些人在每一個病房裏準備好一個大書櫃,如果入住的病人可以看完書,就能找到藏在這堆書字裏行間的【續命良方】。


    木柯覺得這件事宛如是一個什麽暗號式的傳遞——就好像他們很害怕這個偏方流傳出去給自己招來災禍,所以要嚴格地篩選知道這個藥方的人一定和他們保持同一個陣營——這讓木柯想起了那些有錢人的涉及一些灰色地帶的地下俱樂部也是這樣的嚴格的審查和森嚴的【會員】製度。


    木柯靠著筆記描述和快速閱讀拚湊起了一個大致的【續命良方】,但他找到了這個續命良方絕大多數的藥物,不過這個方子還差最重要的一味藥引,木柯翻找了書上的所有筆記,大多的記錄都隻是含糊其辭地提這個藥引【是一對一的】,也就是每個病人的藥引是不一樣的,專一性很高,並且【取得不易】。


    但這味藥引子具體是什麽,卻沒有任何筆記提及,木柯神色凝重下來。


    夜已經很深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天邊就會開始泛白,這讓木柯有些著急了——這個藥引子很明顯就是這個【續命良方】當中最重要的東西,為什麽會沒有一頁書上有相關的描述?而且這些病人看到【藥引子】這一頁的相關描述,怎麽可能一點筆記都不做?這麽昏暗的燈光下,如果不做一點痕跡來定位這個地方,病人要察看第二次是很不方麵的事情,木柯連折痕都一頁一頁地查找過了,也沒有發現。


    “不應該啊……”木柯喃喃自語著,“等等!”


    ——如果完全沒有一點折痕和筆記,還有一種可能性,如果一頁上的東西對病人來說太過重要,比起折痕和筆記,為了反複察看,病人更有可能的做法是——偷偷撕掉藏起來。


    雖然這裏是不允許破壞圖書的,但這是對他們這些玩家,也就是【新病人】的規則,對這些怪物病人,也就是老病人未必有這個規則——因為這些作為傳遞【續命良方】道具的書籍已經沒有用了。


    但這裏的病床和櫃子木柯都已經搜過了,他所有有可能會出現紙張書頁的地方都查找過了,就連廁所都沒有放過。


    所以如果這些書頁沒撕了下來,唯一有可能在的地方,並且木柯沒有找過的地方就是……


    木柯緩緩地轉移視線,看向那具已經腐爛的怪物屍體的病服口袋上,他的視線從植物病人委頓低垂的頭顱,移到了這個病人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幹癟得像是枯萎的茄子一樣的麵皮。


    木柯緩慢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向了這個倒在牆角的病人,病人枯癟的皮膚下像是有什麽細長的蟲子鑽動,在病人青紫色的臉上鼓出一道道纖長流動的線痕,這道線痕最終沒入了病人的瞳孔,這個病人空洞許久的瞳孔漸漸收縮,它已經生長出屍斑的嘴唇微微張了一下,嘴裏的唾液瑩潤可見,這具屍體的尖牙上滴落下黏液,滴落在它垂落在身側的食指上。


    病人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但這些動作都極其輕微,在牆角昏暗的角落裏發生,這病房的能見度極低,靠近這裏的木柯並沒有察覺這具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體有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這具屍體一直都沒有任何異常,他隻是覺得病房中那股腐爛植物的味道越來越濃,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瘋狂生長著。


    “好濃的蘑菇味道啊……”木柯抽動著鼻子,他嫌棄地揮了揮手,這蘑菇味道讓他莫名想起了在兒童福利院那幾個殘疾孩子身上聞到的蘑菇味道。


    木柯蹲下來,他忍著直麵死屍的不適和恐懼把手探入了病人的病服口袋裏,他的確摸到了一疊紙張,但比摸到一疊紙更讓木柯毛骨悚然的事情是——


    ——他的手探入的口袋裏,手下能感受到一下一下地搏動,並且這搏動在木柯伸手進入口袋之後越來越快。


    病人還有心跳。


    這個植物病人,還沒死。


    木柯就像是被人摁著頭進入了冰桶裏,從頭頂一直冷到了背心,這個怪物被苗飛齒這種等級的玩家全開的程度下雙刀穿腦而過居然都還沒死,到底是什麽等級的怪物……不想深思這代表著什麽,木柯在短短幾秒鍾之內飛快深呼吸,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病人明明已經沒有呼吸了,木柯在白柳他們一走就立馬確認過這一點的,一個生物有心跳卻沒有呼吸,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在他的心裏跳……


    木柯來不及想太多了,他飛快地拿到了紙張之後就抽回了手。


    信息,隻要他拿到了足夠的信息傳遞給了白柳,就算他死在這個詭異病人怪物的手裏,他還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小木柯活著,要相信白柳可以完成任務帶著小木柯通關。


    木柯給自己洗腦了兩三遍之後,深吸一口氣低頭抖開紙張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血靈芝,需要血緣純正的童子童女之血液澆灌的一種靈芝,也為傳聞中可【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菌菇太歲的變異種類,又稱其為【血太歲】或【邪太歲】……“


    “《本草綱目》中記載此藥久食用,可輕身不老,延年神仙……《神農本草經》記載此藥可補益精氣,治胸中結……”


    “【投資人】可自行挑選血緣純真之孩童,取其鮮血澆灌菌床,日夜枕於稚子之血菌床上,菌床宜潮,避光,誠心求病愈,便可得一專屬入藥引血靈芝,菌絲入體,此靈芝不死則本體不死,延年長壽,孩童之血愈純,入體靈芝愈越強,孩童之血不純,則菌體不純……”


    【係統提示:恭喜玩家木柯完成主線任務——尋找(續命良方)】


    【係統提示:恭喜玩家木柯觸發新主線任務——利用醫院內的菌床培育專屬於自己的血靈芝,用於續命】


    “操!”木柯忍不住爆了髒話,“這他媽什麽狗東西!”


    在木柯閱讀的期間,病人幹癟麵容下的紅色的線性蠕動的速度突然變快,這些鮮紅的”線痕“宛如蠕動的菌絲從病人的心髒往四肢百骸彌漫,很快連手背上都出現了血線般的痕跡。


    很快這些毛細血管般的,正在搏動的鮮紅色細線就彌漫到了植物病人的全身,把病人蒼白青紫的皮膚鼓起來,這個病人幾乎在木柯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具全身都是蠕動“血管”的細長屍體。


    全身上下這個病人隻有眼珠子是黑白的,其他地方的皮膚全紅,全是這些密密麻麻的血管樣還在不停蠕動的管道,好似肌肉外翻,而這些血線也存在於病床和病人之間的地麵,甚至像是藤蔓般蔓延到了整個病房周圍,最終這些蠕動的“血管”導向了那張病床。


    這些紅色的“血管”變得越來越粗壯,生機勃勃地搏動著,像是在往病床上輸送著血液,整個病房籠罩在一種很奇異的的暗紅色光影中,病床上稻草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萌動般,窸窸窣窣地從腐爛的稻草中鑽了出來,是一叢一叢亮紅色的蘑菇,這些蘑菇在不停地長大,長大,最終變成了一個磨盤大小,有頭有尾,像是沒有發育好的胚胎形狀的東西。


    這堆真菌像是心髒一般,有規律地在躍動著,在病床上散發著一種很離奇的淡紅色熒光,一點讓人厭惡血腥氣都沒有,反而聞著還讓人有一股很舒服的血的味道——一種食物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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