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四誠踉蹌兩步, 他雙目空洞,緩緩地,僵直地低頭, 看著地上自己的雙手。


    【係統提示:玩家劉懷使用(暗夜袖劍)攻擊了玩家牧四誠, 玩家牧四誠的精神值遭到黑暗侵蝕,迅速下降中!】


    【係統提示:玩家牧四誠精神領域劇烈震蕩, 精神值劇烈下降中!】


    【係統警告:玩家牧四誠精神值跌落40……30……20……10,玩家牧四誠目前精神值隻有8!進入狂暴階段!】


    【玩家牧四誠個人麵板(狂暴狀態)】


    【精神值:60→8】


    【體力值:339→797】


    【敏捷:1040→2010】


    【攻擊:1311→2300】


    【抵抗力:1310→2600】


    【綜合防禦力攻擊力上升,麵板屬性點總和超6000,評定為a++級玩家,玩家牧四誠等級上升, 從a級上升至a++級別】


    【玩家牧四誠因處於《怪物書:盜賊馴養的卷尾猴》狀態,異化程度加深——】


    牧四誠的斷臂處飛快地生長出黑色的肉芽,這肉芽蠕動著聚集, 最終扭曲地匯聚成了兩隻長過胯部的黑色的猴爪。


    牧四誠仰頭鬆動骨頭, 他呼出一口白氣甩甩自己新生的雙臂站了起來,他眼珠子已經消失了, 整個眼睛全白, 獠牙齙出口腔, 耳朵也變成了猴子的耳朵,牧四誠的尾巴緩慢地放在了地板上, 左右三扇動著,他背後那個猴子耳機在嘰嘰地狂笑著,猴子眼睛閃爍著刺目的紅光, 用一種很奇異的,猴子的尖利聲調叫著:【crazy!!crazy!!】


    那個橫衝直撞的盜賊弟弟帶著渾身的火焰衝入了最後一節車廂,舉著拳頭就要對著一群人揮下, 牧四誠純白的眼珠輕微地挪動一下,他齜牙好似嗤笑一聲,笑聲裏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獸性,他速度飛快,以一種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甩臂掛在了吊環上,斜身反衝,腰部發力一個橫踢,把渾身冒火盜賊弟弟踢出了這節車廂。


    盜賊弟弟沉悶地摔在另一節車廂裏,兩隻碩大無比的手掌企圖扒拉著窗戶使自己停下來,結果把所有的窗戶玻璃都抓碎了,在地上拖曳出長長一道漆黑的碳痕,火焰在盜賊弟弟的眼中一閃一閃,這怪物似乎也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它又驚又怒地吼叫了一聲,似乎不明白對麵被自己追得滿車廂跑的小人怎麽突然就變得能一腳把自己給踹飛了。


    牧四誠呼出一口火焰燒出來的白氣,他嘴角拉開一個弧度奇大無比的詭異笑意,尖利的牙齒在他口腔內排列鑲嵌整齊,牧四誠一個簡單飛速的起跳之後,毫不猶豫踩在車廂壁借力衝了過去。亮出尖利的猴爪指甲就要去抓怪物心口那塊大鏡片。


    盜賊弟弟大吼一聲,爆出一身火焰,翻身對著騎在自己身上的牧四誠一個爆捶,火海瞬間吞沒了這兩個扭打在一起的怪物。


    牧四誠現在也是個怪物了,誰看了他都不會覺得他是個人的。


    但是更不是人的明顯是白柳。


    杜三鸚完全傻了,他呆愣愣地看向白柳,似乎完全沒有料到牧四誠會被白柳這個策劃一切的總軍師這麽幹脆利落地賣掉。


    而杜三鸚更沒想到的是,白柳買完牧四誠,毫不猶豫轉頭就把杜三鸚也給賣了。


    白柳轉身對著張傀,語調冷靜地說道:“主人,碎鏡片在杜三鸚身上,我們趁牧四誠和盜賊弟弟扭打控製住對方的時候,把杜三鸚幹掉把他身上的東西給搶過來吧。”


    白柳這聲“主人”簡直比劉懷這個給張傀當了好幾年傀儡的喊得標準。


    杜三鸚又氣又急又難過,他眼淚汪汪地怒操一聲:“我操,白柳,你他媽真的不是人!不是說好了一起反水搞張傀嗎!你他媽居然真的對我們反水了!”


    “抱歉。”白柳毫無誠意地道歉,“這個臨時上車的大怪物打亂了我的計劃,這大怪物實力太強了,我發現和你們合作很可能無法通關遊戲,所以我決定真的歸順主人了,放棄和你們商議的計劃了。”


    劉懷都尼瑪被白柳對著張傀連著兩聲真情實感的“主人”給喊傻了。


    他當年背叛牧四誠還有點悔恨之心,自我痛恨了很久,才開始做張傀手下的走狗。


    這還是劉懷第一次看到背叛別人卸磨殺驢如此迅速並且趕盡殺絕的人。


    而且好家夥,白柳都不帶有心理負擔的,才搞完一個隊友,對另一個隊友下手毫無緩衝,簡直比劉懷這些搞臥底的反水的都還快。


    劉懷簡直都要懷疑白柳原本就是張傀的人了。


    白柳語速飛快,冷酷地分析著:“杜三鸚現在被困在這個車廂裏了,他往前走是盜賊弟弟,從車門下去就是一堆爆裂乘客,他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就算是有幸運值加持也會遲早被我們抓到,沒有比現在更好對他下手的時機了。”


    “沃日!!”杜三鸚眼淚橫飛地滿車廂跑,“白柳,你媽的!你不是人!你沒有心嗎!”


    正如白柳所說,就算杜三鸚幸運值百分百,他現在根本無處可去,完全就是甕中捉鱉,插翅難飛,處於極致的劣勢。


    就算杜三鸚可以靠著幸運值可以撐一會兒,那也遲早會被張傀抓到。


    張傀毫不猶豫地伸出傀儡絲去網杜三鸚了,劉懷也加入了追捕杜三鸚的隊伍裏,其餘兩個傀儡解決從車門處湧進來的普通乘客,杜三鸚一邊哭嚎,一邊像是被欺負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往外丟玩具一樣瘋狂丟道具,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往外丟,隻要能阻擋張傀和劉懷抓住他就行。


    杜三鸚一邊跑一邊哭哭啼啼地破口大罵白柳不是人,但白柳看起來的確不是人,但他反而是全場最安全的玩家。


    他在說完那幾句話之後,不聲不響地站在角落裏,並不妄動,顯得聽話又知進退,張傀甚至會特意保護他不受傷害,用傀儡絲撇開那些企圖靠近他的乘客。


    張傀又一次撇開一個企圖襲擊白柳的乘客的一瞬間,看著沉默不語的白柳,心裏一個一個咯噔,他多次遊戲的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對勁。


    ——白柳居然代替他站在了幕後最安全的控場位上來布置全局,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張傀心下一沉,眼神環繞全場。


    被白柳坑去和大boss搏鬥的牧四誠,被劉懷追得滿車跑就快要撐不住的大哭杜三鸚,追擊杜三鸚的劉懷,和保護白柳的兩個傀儡,以及開始無意識把後背交給白柳的自己——


    ——所有的一切,不知道什麽都開始圍繞著白柳的舉動開始動作了。


    張傀臉色一沉,開始回想事情是從什麽時候從他手裏脫離控製的——好像從牧四誠被白柳推給劉懷開始,斬斷雙臂和怪物搏鬥開始,白柳就不動聲色地開始控場了,而張傀在劇烈的事情變動和局勢變幻下,下意識地信任了被自己控製住的白柳,被這家夥帶著步伐走了!


    對於兩個聰明人來說,沒有比相信另一個聰明人是真的服從自己更致命的了。


    張傀打了個冷戰,猛得清醒了。


    “不對!!!”張傀厲聲喝道,他扯著傀儡絲,“劉懷,回來!注意白柳和牧四誠!!!我們被他牽著鼻子走了!杜三鸚這家夥身上最多二十個碎片,幸運值還是百分百,我們根本不可能輕易拿到他身上的碎鏡片,我們被杜三鸚消耗了太多時間了!牧四誠從怪物身上搶到的碎鏡片才是大頭!!”


    “嘖,被發現了嗎?”白柳有點遺憾地歎息一聲,他偏過頭看向列車上車廂led屏幕上的倒計時,自言自語著,“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這車要開了。”


    “列車即將啟動,請各位乘客坐穩扶好——”


    【係統提示:係統對玩家張傀友情提示,列車就即將啟動了,請你及時履行和玩家白柳的約定,將玩家牧四誠身上的(人魚護身符)取來給他,不然,作為懲罰,我們將會把你的靈魂被關押進玩家白柳舊錢包的靈魂紙幣中,被玩家白柳持有你的靈魂債務權】


    張傀臉色一沉,就算是他還聽不懂這裏麵的有些詞匯,但這並不妨礙他意識到自己被白柳坑了。


    “那個錢包……”張傀猛得抬頭看向白柳,他迅速反應過來,“你的個人技能是交易?!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個人技能?靈魂債務權?為什麽會有這種接近係統權限的個人技能,係統不會允許你擁有的才對!”


    【係統提示:靈魂債務權為屏蔽詞匯,已為玩家張傀做小電視消音處理】


    白柳揉揉鼻子,十分不要臉:“但我就是擁有了,不好意思。”


    張傀腮幫子緊繃,他的目光從車廂上的led屏幕上的列車啟動倒計時上掃過,隻有一分鍾了——張傀咬緊牙關,沒時間和白柳這家夥打嘴仗了。


    張傀飛速地撥動著自己手上的傀儡絲線:“劉懷!不用管杜三鸚了,他就是白柳用來消耗時間的!”


    張傀的目光冷厲地下了命令,抽動自己手上四個傀儡往牧四誠那邊那個車廂撲:“——去殺死牧四誠!奪取他身上的東西給我!他應該要撐不住了!殺死他直接把東西搶過來!”


    劉懷也意識到了情勢緊急,轉身就往牧四誠那邊撲了,結果沒走兩步,被牧四誠所在的那個車廂裏的火焰迎麵一爆,被逼得劉懷不得不打住了腳步。


    劉懷苦笑一聲,站在一片火焰的車廂前,再也不能前進:“主人,牧四誠那邊戰況太激烈了,我根本插不進去,除了狂暴化的牧四誠可以扛得住這個火焰之外,我們根本沒人能抵抗這個火焰,冒然進去會被燒死的。”


    張傀胸膛猛得起伏一下,他看向角落裏悠閑地靠在門上的白柳,猛得拉緊了傀儡線一路把白柳拖拽了過來。


    白柳被拖拽得很狼狽,他被脖子上的傀儡線勒得嗆咳了兩聲,下意識地想要扯開這東西。


    張傀勒住白柳的脖子把他提起來,他惡聲惡氣地麵對麵地逼問白柳:“你他媽是故意讓牧四誠狂暴去和這個怪物戰鬥的!你知道打起來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插進去,然後從他身上拿到東西了是嗎?!這就是你和牧四誠的計劃對吧?你把牧四誠推向這麽危險的情景,他居然會答應和你合作!”


    “我們達成了一致。”白柳被傀儡線勒得脖子都呼吸不過來了,他滿臉漲紅,生理性的眼淚都掉落了下來,卻還在笑,“我們一致認為要藏東西,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張傀腮幫子都氣得直哆嗦了,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勒住白柳脖子的線越來越緊,幾乎把白柳拎起脫離了地麵。


    白柳眼睛都被勒得凸出爆血絲了,他嗆咳幹嘔幾聲,語氣依舊平淡:“我的個人技能在我死後也是起效的,你殺了我沒有用的主人。”


    “你殺了我,除了損失你的一個聰明的傀儡,咳咳,和浪費時間發泄你無能的憤怒,沒有任何意義。”白柳一邊笑一邊咳嗽,他的臉都被勒得,因為窒息呈現一種紅紫的狀態了,“你會殺我嗎,主人?”


    但他的確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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