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恨。


    她恨自己沒用,假如沒有喜歡過秦桑岩,沒有回到程家,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她在養父母身邊過著快樂而簡單的生活,就算被流言蜚語sao擾,偶爾被範東那樣的流氓覬覦也沒關係,好過過上程池安排的那種想想就覺得生不如死的日子。


    恨自己,也恨秦桑岩,更恨程池。


    她發誓,絕不會善罷甘休,任人魚肉。


    攥緊雙手,指甲深掐進肉裏,她側頭欣賞著透過巨大落地窗射進來的大片陽光,卻以為身處寒夜,遍體生寒。


    九點,餐廳傳來動靜,透過半掩的門能看到傭人們一陣忙碌,在給坐在餐桌前的程池擺上遲來的早餐。


    她在沙發上靜靜坐了一刻鍾,程池的身影才出現在客廳裏,緩緩坐在她對麵。


    "下人說你有事找我?"


    直直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滿眼陌生,悲從心來,與之前相比,米婭的聲音平靜的可怕:"如果我說我改變主意了,同意聯姻,是不是米家的店明天能如期開業?"


    程池這回笑了,不急不緩的說:"孩子,你說什麽傻話,昨天我的態度很明確,婚姻大事你自己做主,我絕不勉強你,與你養父母又有什麽關係?"


    米婭深知,程池這個人做事滴水不漏,斷不會承認養父母的失蹤與他有關,和這種人說話就得彎著走,不能直接。


    "是啊,是與他們沒關係,這是我的決定,我想了一夜想通了。您的話有道理,放著這麽好的男人不要我還要什麽樣的男人,外麵的女人擠破頭都想嫁的男人,我倒不稀罕,不是傻是什麽?"


    程池嗬嗬一笑:"你想通就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剩下的事我來辦,這是程家幾十年來的大喜事,一定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我有一個要求。"她淡淡提出,"他畢竟是二婚,幾個月前他和司徒嬌的婚禮人盡皆知,昨天他們剛剛離婚,我就迫不及待嫁過去,會惹人閑話,不如婚事低調,一切從簡。"


    "這樣太委屈你了,你是第一次嫁人..."


    "不委屈,辦隆重也不一定好,反正日子是兩個人過,不是全世界的人陪你過,您說是不是?"


    程池看著米婭淡如薄水的臉色,隨即點頭道:"好,就依你。"


    與其說這是父女倆在商量婚事,倒不如說他們在談判,米婭淡淡站起身:"別忘了還有一個姓金的記者。聽說您要去程氏開會,我就不打擾您了。"話音剛落,立即離開。


    程池坐在沙發上聽著她上樓的腳步聲,眉峰慢慢皺起來,想當年他為了馴服珞兒那匹野馬,費了不少腦力和人力,中間珞兒也爆發過,和他爭吵過,離家出走過,甚至斷絕父子關係過。


    但畢竟他把珞兒馴服了,可對於女兒,他真的是不知道從何下手,原來他以為今天她會跟他大吵一架,然後像珞兒一開始一樣反抗,那樣的話還好應付,他馴人一向有一手,直到馴的服服帖帖,俯首稱臣不可。


    然而,女兒比他想象的要冷靜的多,這樣才可怕。


    米婭整天周末都在新區的家裏,養父母依然沒有消息,她思來想去,人還是程池弄走的,遲遲不放人的原因可能是在試她,看她是不是真心臣服,真心同意那門婚事。


    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麽讓程池放心,主動給秦桑岩打了電話。


    "有空嗎?我想和你吃頓飯聊聊。"


    對她的主動,秦桑岩並無驚訝,想必他已經知道了什麽,米婭用力咬住唇。


    出門前,袁紅來了,"你爸媽呢,怎麽還沒回來?"


    "他們出去旅遊去了,那天走的匆忙,沒來得告訴我一聲。"


    "這時候出什麽國啊。"袁紅滿臉疑惑。


    "附近幾所大學不是全放寒假了嗎?店裏生意也不好,他們想乘年輕能動的時候多出去走走。"


    米婭搪塞了幾句,回到程家梳洗打扮一番,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容,下樓時故意對傭人說:"晚上不用準備我的晚飯了,我約了秦先生。"相信這話不久應該能傳到程池的耳朵裏。


    長吸了口氣,她拉緊身上的大衣走出程家,秦桑岩的車居然在大門口處等著,她沒猶豫,鑽了進去。


    開車之前,秦桑岩特意打量了她化了妝的五官兩眼,稍擰眉:"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濃妝不適合你?"


    "對你來說有區別?隻要我是程池的女兒不就行了。"米婭連日來積壓在心中的氣全用不屑和嘲弄的口吻宣泄出來。


    他調轉方向盤,將車倒好,隨即開車,哼道:"你就是這麽看我的?"


    "難道不是?"她揚起下巴,"當初你怎麽不娶我?偏偏要等我和程池相認後才動了娶我的念頭,這樣的心思不恰恰說明你看中的隻是程家嗎?秦桑岩,你的野心可真大,既要權又要錢,攀上程池這麽一個大樹,你以後想升官,隨便灑點錢就好了,可以少奮鬥二十年。"


    如此難聽的話換作是誰聽了都刺眼,秦桑岩眼中有了怒意,車開的飛快,幸好這時候路上車輛極少,開了將近五分鍾,他冷冷一笑:"你不用激怒我,這婚我是結定了。"


    米婭咬住下唇,明知道激將法對他不管用,她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果然他沒上當。


    看她無語,他心情稍好一些,開了二十多分鍾的路,車停在一家法國餐廳前:"下車吧,吃點東西。"


    氣氛很好的餐廳,適合約會。


    精致的菜肴,浪漫的氣氛,適合約會。


    米婭板著的一張臉,不適合約會。


    她吃著東西不發一語,還神遊的態度,更不適合約會。


    法國菜一向以慢和折磨人著稱,前麵的菜一一撤走,新的菜是鵝肝,她不喜歡這種味道,連動都沒動,眼睛盯著它發呆。


    秦桑岩看不下去了,皺眉擱下刀叉:"是我令你沒胃口,還是這菜令你沒胃口?"


    米婭抬眼:"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


    "..."


    秦桑岩麵無表情,捏著潔白的餐布擦擦唇角,準備買單:"我送你回去。"


    "不。"她搖頭,"我暫時不想回去。"


    "不回去難不成你想到我那兒過夜?"他抱起雙臂,盡管他很想那麽做。


    她冷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


    "程池把我養父母抓起來了,已經四天了。"她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瞪著他,"我已經答應他聯姻,可他還是不肯放人。"


    "這是你們父女倆的事,我無能為力。"他攤著雙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秦桑岩,你覺得有意思嗎?婚姻在你眼中隻是兒戲?昨天可以娶司徒嬌,今天可以娶我,明天又可以娶別人,你把婚姻當成了什麽?買賣?"


    "你要聽假話還是真話。"他冷冷的笑著,一雙黑眸中冰冷的嚇人。


    她磨牙,唱起反調:"你不妨假話真話都說一遍。"


    秦桑岩突然失了說下去的興致,轉而說:"你約我出來,是想告訴我,你是為了你養父母才同意的婚事,再通過我的嘴讓程池放心,好把他們放出來。"


    "你不肯就算了。"她不想求他,硬著聲說,事實上卻在緊張的等著他的回應。


    "哦,那就算了。"他無所謂的語氣,拿起刀叉繼續吃起來。


    該死!她咬起唇,心裏做了無數次思想鬥爭,眼看上了最後一道菜,再不開口就沒機會了,為了養父母,她豁出去了,低下聲:"請你幫我對程池說一聲,說我是真心實意同意的,不會反悔。"


    "抱歉,你聲音太小,我沒聽見。"


    米婭的眉心緊凜如刀,語氣不得不放軟,又提高一些:"我說請你幫我對程池說一聲,我是真心實意同意的,不會反悔。"


    他略顯突兀的微笑起來:"你同意什麽了?不說全我怎麽幫你轉達。"


    明知道他在故意羞辱自己,米婭麵色一沉,恨不得甩頭就走,雙手指甲死死陷在掌心裏,米婭,你要忍,古有韓信忍受胯下之辱,今天你不過是低聲下氣而已,沒關係的,小不忍則亂大謀,一定要忍住,忍一步海闊天空,養父母就能安然無恙回來,劃算。


    她沉眸思索片刻,換上一副歡天喜地的表情:"我是真心實意想嫁給你,我暗戀了你那麽多年,怎麽可能會反悔,高興還來不及呢。"


    "暗戀我?"他饒有興味的點頭,當即問,"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暗戀我的?"


    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真想狠狠打掉他臉上的得意,漾起滿臉的笑回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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