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鎮漁港。


    廖華誌在最後一次確認無人收購漁獲之後,強忍著憤怒從一船的漁獲中挑出了價值相對較高的三文魚賣了,隨後又將剩餘的漁獲統統倒進了海裏,在這個過程裏,兒子還在勸他多少挑一些回去凍在冰箱裏,哪怕以後賣不出去,至少自己也可以吃。


    然而,廖華誌隻用了一句話就把兒子頂了回去:


    “想吃魚的話,魚市旁邊的垃圾池裏的魚還不夠我們撿的嗎?”


    聽到這話,兒子張口結舌,直接愣在了原地。


    是啊,如果真的能靠冷庫冷凍和漁民自己消化來解決問題的話,何至於出海一趟,連魚市邊上的貓都胖了好幾圈?


    想到這裏,他越發憎恨海上那些漁民。


    ----不,不隻是憎恨漁民,更是憎恨他們的官方、憎恨他們的海警船、憎恨他們的航母和驅逐艦。


    甚至於,當這些恨意進一步擴展的時候,他又不由得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他們的所謂盟友沒有臨陣脫逃的話,自己怎麽會如此狼狽?


    他們明明口口聲聲地說會“保衛南島”,明明說會“盡一切可能的力量避免南島發生人道主義危機”,明明說“會維護南島的現狀”。


    然而現在呢?


    在欺騙己方與對岸徹底鬧僵之後,他們卻僅僅因為一艘航母、一門所謂的電磁炮、或者是隻活躍在傳說中的激光武器就離南島而去了。


    這樣的所謂“盟友”,也算是盟友?


    甚至他還聽說,行政院曾經不止一次致電對方,想要從他們那裏獲取一個答案,然而,他們的回答卻隻有“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什麽?無可奉告為什麽突然覺得南島不再重要,還是無可奉告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突然認慫了?


    又或者,是兩者共存?


    但無論是哪一種原因,他們,絕對跟自己和自己家庭當前的困境脫不開關係。


    是啊,在他們一步一步地插手之前,難道己方跟大陸的關係不好嗎?難道一致的意見不是“維持現狀長期不變,逐步尋求和解”嗎?


    是什麽時候開始,這座小島突然有了底氣跟那頭巨無霸劍拔弩張的?


    還不就是醜國人!


    想到這裏,廖華誌的兒子又不由得怒罵了幾句行政院的愚蠢,他們怎麽會不知道外人最終會撤離,他們怎麽會不知道天堂太遠兔子太近,他們怎麽會不知道對方的第一艘航母下水的時候,就是對方開始改變策略表明態度的時候呢?


    他們絕對知道,可他們假裝不知。


    為的是什麽?是自己這些升鬥小民的利益嗎?


    嗬嗬。


    他突然笑了起來,隨後開口對自己的父親說道:


    “爸,你們晚上的集會,也帶上我吧。”


    廖華誌鄭重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也該你們這些年輕人發出一些聲音了。這個島的未來掌握在你們手裏,如果你們都不去爭取的話,那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我們會去爭取的。但是,爸,我們的目標不應該隻是對岸。真正讓我們陷入這種處境的不隻是他們,還有行政院,還有醜國人!”


    廖華誌驚訝地看著兒子,後者沉吟片刻,把自己的推斷對父親娓娓道來,在聽完之後,他不禁有種感覺:


    自己這個兒子平日裏雖然看著呆呆傻傻老實本分,但畢竟是經曆過高等教育的研究生,在看待問題的眼界上,還是要遠遠超過自己這個老人。


    也許,他可以借這個機會進入政界?


    ----進入......哪一邊的政界?


    他不敢再細想下去了。


    .......


    當天晚上8點,一場聲勢不大、參與人員也不多的遊行首先從前鎮漁港發起,廖華誌帶著自己的兒子參與其中,他們的策略很明顯,雖然經過兒子的分析,他已經知道了現在的矛盾不僅僅是對岸漁業和己方漁業的矛盾,更多的還是醜國和對岸的矛盾,但是,要想盡快解決自己這些漁民的問題,還是得先跟漁業署站在一邊。


    所以,他們提出的訴求也很簡單:


    由官方安排,統一收購漁獲,統一尋找貨源,幫助漁民銷售。


    他們自認為這並不是一個過分的要求,畢竟當初菠蘿滯銷的時候,某個高層還能親自現身農田表演吃菠蘿,那現在水產滯銷,她就不能再出來作秀一次,親自表演吃生猛海鮮嗎?


    雖然這樣做的宣傳意義明顯大於實際效果,但隻要開了這個頭,就是表明了官方的態度,再往下,路就好走了。


    於是乎,在前鎮漁港的主幹道上,此起彼伏的、稀稀拉拉的口號聲響了起來。


    “幫助漁民脫困,官方義不容辭!”


    “頂住對岸壓力,保護傳統漁場!”


    “雙島友好合作,歡迎島國重返淺堆漁場!”


    “市場統一定價,避免惡性競爭!”


    “官方安排采購,全民消費海鮮!”


    除了這些相對正經的口號之外,還有些人在隊伍裏麵插科打諢地喊出了諸如“前鎮的魚高雄的妹,吃著海鮮把著妹”、“一天一打大生蠔,妹妹直呼受不了”這樣的口號。


    這些口號雖然粗俗不看,但夾雜在正經的訴求中,卻真實地發揮了引人注目的效果。


    走過兩個小時之後,這隻隊伍的規模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昂。


    不斷有來自各行各業的人群加入進來,經過短暫的交流之後,廖華誌這才發現了更嚴重的問題:


    不隻是漁業,實際上,整個南島的支柱產業都在麵臨著問題。


    水果賣不出去、糧食運不進來、大型機械備件斷供、精密機械和it產品麵臨嚴峻的價格衝擊.......


    這一係列的動作,甚至都隻發生在短短的幾周之內。


    哪怕是廖華誌這樣簡單的頭腦,都感覺到了對岸籌謀之深遠、用心之險惡,於是乎,剛剛因為兒子的一番話而轉移掉的仇恨,瞬間又重新衝到了頂峰。


    “這幫大陸人太可惡了,他們不是要我們回歸,他們是要我們死!”


    “強國人,果然是這樣,必須跟他們鬥爭到底!”


    遊行的眾人中相互傳遞著這樣的信息,一路來到了行政部門的門口,而在那裏,早就已經有收到消息的官方人員在等待了。


    那個西裝筆挺的官方人員手持著麥克風,咳嗽一聲後說道:


    “大家先安靜一下,安靜一下!”


    “聽我說!”


    “我知道,大家這段時間過得很艱難,訂單少了,東西賣不出去,賺不到錢,家裏的老婆孩子家人沒辦法養活。”


    “對於這種情況,我們早就已經注意到了,並且也有了應對的方案。”


    “但是,你們也知道,每一個政令的下達都是需要時間的!我們內部也還在不斷地討論,想要給大家一個最好的交代!”


    “我希望大家一定要耐心、耐心、再耐心,不要被我們的敵人利用了!”


    “他們封鎖了我們的市場,他們剝奪了我們的利潤,甚至他們還要收購我們的企業,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要.......”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下麵的遊行隊伍中便有人叫了起來:


    “說那麽多幹嘛!快點告訴我們解決方案啊!我們家裏都已經快要吃不上飯了!”


    官方人員略微有些尷尬地愣了一愣,隨後回答道:


    “我之前說過了哦,解決方案是有的,但是還在討論中,在討論結束之前,我們暫時不能對外公開。”


    “但是,我也可以告訴各位,如果大家真的真的現在就有生活困難的話,可以向我們申領補助金,幫助大家度過難關!”


    “你在開什麽玩笑?就那麽一點補助金,等它發下來的時候我們早就餓死了啦!難道你們就一點錢都沒有嗎?為什麽不可以直接采購我們的產品?”


    “大家總是要吃魚的啊!我們的魚可以由你們統一采購,把它凍起來,什麽時候市場重新開放了再拿去出售啊!”


    聽到下麵質疑的問題,工作人員無奈地歎了口氣,回答道:


    “我們是真的真的沒有那麽多錢,你們大家都知道,現在我們各個經濟部門都在麵臨衝擊,要撥款的話就要全部撥,你們看看現在有多少人,每個人都發的話......”


    “那就每個人都發啊!”


    工作人員的話還沒說完,下麵便亂哄哄地打斷了他,於是他也隻好靜靜地等著,等待騷動平息下來,再對這些民眾進行安撫。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樣的騷動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並且,似乎有什麽消息正在人群中傳播,一個接一個的民眾開始掏出手機,似乎正在搜索著什麽。


    正當他對這個狀況疑惑不已的時候,身旁地助手突然舉著手機衝了上來。


    “長官,不好了!”


    他焦急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了出去,一下子引來了不少民眾的目光,工作人員瞪了他一眼,隨後伸手關閉麥克風,麵色不悅地問道:


    “出什麽事情了?怎麽那麽不穩重!你知道你說的話被下麵的人聽去是什麽後果嗎?!”


    然而,他的助手卻根本顧不上理會他的批評,而是繼續舉著手機說道:


    “長官,對岸那邊剛剛宣布,會在海上無限製地收購我方捕撈到的水產海鮮,價格......參考到港價格!”


    工作人員目瞪口呆地看向手機屏幕,隨後又看向了下方已經逐漸歡呼雀躍起來的漁民。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他們。


    既讓出各大漁場的捕撈權和捕撈空間之後,又一次的“發錢行動”開始了。


    顯而易見的,這次的錢,絕對不僅僅會發在漁業領域,更多的,還有半導體、it、機械、農業等等一係列的行業裏。


    這是明目張膽的糖衣炮彈,目的就是搶奪下遊市場掌控權、從而繼續向上滲透到關鍵部門,再進一步把把控島內的經濟命脈。


    可是對這樣的糖衣炮彈,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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