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萬裏悲秋(一)


    北方的秋天,萬裏晴空,天高氣遠。碧空如洗也不是不可見。有時還有衰草遍目,落葉繽紛,大雁南下的景象。蕭瑟的氛圍中透著一股子金戈鐵馬,豪邁壯闊之氣。


    可是到了秋末冬初的時節,鹹陽卻沒有天空那般讓人心曠神怡,反而有些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行人都尋找高低房沿屋角避雨,惶惶中多了幾份茫然、壓抑和焦躁不安。


    秦皇傷重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鹹陽。終黎佐天,季常等人倒是想封鎖消息的。可是這麽大的事情不是他們想封鎖就能封鎖的了的。天樞宮中那麽多執事,都是各大家族在朝堂上的眼線。


    再說,為了擔心生秦始皇病死沙丘,結果到鹹陽才喪的事情,子楚下令是用明碼到的鹹陽。所以終黎佐天和季常根本不能封鎖消息。


    這樣一來,鹹陽的軍民頓時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所有娛樂業的商鋪都提前關門,任何出售遊戲和娛樂的場所全部第一時間關門他們倒是不想關門,可是全城軍民都躲回家裏守候在電視機前等待最新的消息報道,哪還有人去玩樂啊!


    不得不說,如日直升的大秦.給了所有秦人最大的榮譽和驕傲,而一個強勢的,曾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的帝王又給了他們最深的寄托與崇拜。秦旭此時在全城幾百萬軍民心中已經是一個不是神的神!


    臨近城門居住的軍民甚至已經.開始在城外聚集,等候秦皇歸來。人們扶老攜幼,站在東邊的城門口,墊著腳尖,伸長脖子渴望看見秦皇禦駕的歸來。那些曾在鹹陽大戰中和秦皇並肩守城的將士們更是搬出了家中的長生佛像,在眾目睽睽之下祭拜,希望秦皇長命百歲,度過此劫。


    隨著人流的越來越多,城門守.將已經逐漸感到壓力。他隻好一遍又一遍的往中宮,往兵部消息,詢問何時可以進行戒嚴和關閉城門。可是得到的答複都是一樣的:“暫無聖諭,一切照舊!”


    在接到秦皇傷重的第一時間,還在處理各地情報.匯集公務的趙宏就垮了臉,手足無措地奔出公署,跳上馬車直趨城外。在那裏,已經得到消息的極無鋒也立即點齊了禁衛前軍,車磷馬蕭地奔往平富縣。


    “陛下,陛下,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趙宏在車裏不住.地喃喃祈禱。


    極無鋒一直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趙宏.身邊。可是兩道深鎖的眉頭,和不住顫抖的雙手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慌亂。


    極無鋒身為鹹.陽郎中令,掌管鹹陽的一切軍務。他的離開頓時讓終黎佐天和季常失了神。極無鋒走的急切,也沒有交代好。而且大秦的軍政是嚴格分離的。如無皇帝命令,軍隊的一切事宜文官都不許插手。


    按理說,秦皇重傷,在這樣的情形下鹹陽必須第一時間進入戒嚴狀態,可是由於極無鋒不在,秦皇又沒有下令,所以到如今鹹陽也沒有任何戒嚴情況出現。


    這是極其危險的。所以終黎佐天和季常還特地派人去請威武王秦節,想讓他下達軍令。但是得知的消息是,在聽說秦皇傷重,隨時會歸天的消息後,秦節口吐鮮血,已經昏迷了過去。


    這下終黎佐天和季常也慌了。秦皇的禦駕從甬道出來,然後驅車回到鹹陽至少需要兩天半時間。而秦皇的聖旨是,一旦龍馭歸天,鎮南王秦聖繼承大統。但問題是,秦聖如今還在米倉山。那裏如今是一片荒野,根本不能行車。雖然得到消息後,秦聖已經舍棄一切,隻待本部近衛輕騎極趕回,但也至少需要四天時間。


    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這,這,這該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馮四郎腦筋轉的快。


    “鹹陽宮中,還有一位皇上。。。。。。”


    季常一怔,頓時恍悟。


    “太上皇!”


    想到這點,終黎佐天和季常事不宜遲,立即進宮,去祈年殿求見太上皇和太皇太後。


    在終黎佐天和季常求見前一刻,秦母正在打掃祈年殿,而秦父則翹著二郎腿在內屋看電影。他們都還沒有接到自己的兒子傷重快死的事。所以在聽說大秦兩大重臣求見時都是一愣。


    二老一直在祈年殿享福,從來不和外臣接觸。每天看看電視電影,逛逛花園,再找一些小宮女聊天逗悶子,日子過得相當爽朗。可是今天怎麽莫名其妙的有兩個大秦重臣來要見自己?


    雖然心裏疑惑,不過在小蘭的提醒下,二老還是立即穿戴起朝服,施施然地走進祈年殿的主殿。正瞅見一身朝服的終黎佐天和季常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來轉去。


    “呃,兩位大人,什麽事這麽急啊?”


    秦父斟酌了一下,才想起電視電影上都這麽說話。可是他顯然記到普通人見到大臣時說的話了。他是太上皇,就是皇帝的皇帝,他應該說愛卿的。


    不過這個時候可沒有人跟他們計較這些。


    待二老做好,終黎佐天都來不及行禮就急切地將秦旭傷重的事情告訴了二老。


    “啊?小旭受傷了?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他,他上個禮拜來看我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們。。。。。。。他們,他不是有很多人保護嗎?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一聽見自己的兒子受傷,秦母一下急了。原本坐在雕鳳凳上的身體一下蹦了起來。一陣大罵,頭頂的鳳冠跟著搖搖晃晃,仿佛要掉下來似地。


    在秦家,一向是女人說了算。看見秦母威,秦父也有些畏縮。更何況終黎佐天和季常呢!


    季常忙道:“太皇太後千萬保重鳳體。陛下隻是不小心受了點傷,還無大礙。不日即將趕回鹹陽救治。臣等求見太上皇和太皇太後是有事相求。此事關係到大秦萬世基業,請太上皇和太皇太後斟酌應允。”


    秦父還沒說話,秦母卻搶先道:“什麽事比的上小旭的命重要啊?不行,小蘭,給我備車,我要去看看小旭。。。。。”


    終黎佐天一頭冒汗,看見這情況忙道:“不可不可。太皇太後稍安勿躁。陛下禦駕已經正在返回途中。隻是,國不可一日無君,臣等恭請太上皇暫時臨朝攝政!”


    “什麽?臨朝攝政?”秦父頓時一驚。他雖然不是人君之姿,但看多了電視電影,這幾個字還是能理解的。隻是乍聞之下,還是有一絲驚愕。


    秦母這時也在小蘭的低聲安撫下靜下來,聽見這個倒是覺得沒什麽。兒子出事了,家裏自然由老子先管著,這在秦母的眼裏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立即道:“好,老頭子,你先管著事。咱兒子怎麽說也是皇帝了,一下子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這做爸的是應該給先管管。這麽著,我決定了。。。。。。這個攝政是吧,怎麽攝?”


    秦母一番樸實到極點的話讓終黎佐天和季常額角的汗更加密集了。連秦父也是一頭黑線。


    “哎呀,你不懂就別瞎摻和。一旁坐著就行啦。”秦父忍不住道。


    他比自己老婆清楚。這可不是小門小戶,兒子出事,做老子的出來打理一下生意這麽簡單。這可是一個國家啊!不說他能不能管的過來,就說讓他攝政,他還啥都不懂呢!


    一看自己老公有些惱了,秦母也隻好悻悻地坐好。這點就不錯,在外人麵前她始終是要給自己男人點麵子的。


    秦父沉吟一會兒道:“兩位大人啊,那個,我兒可有說什麽?”


    終黎佐天一看秦父比較明理,大喜,忙道:“哦,有的。陛下在昏迷前有旨,讓鎮南王秦聖監國。隻是,鎮南王如今在米倉山,一時無法回來,所以。。。。。。”


    季常也看出了秦父心底的猶豫,忙道:“太上皇,其實攝政也沒有那麽難。如今大部分公文臣等自能處理。隻是,如今恰逢陛下遇險,鹹陽城民心浮動,秩序漸趨不穩。是以需要進行戒嚴。。。。。。”


    一聽自己的兒子昏迷不醒,秦母又忍不住了,忙道:“啊?小旭都昏過去了?天啊,快。小蘭,給我備車,我一定要親自去看看。”


    秦父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你能不能消停會兒?”說完看也不看她一眼,看向季常道:“你說需要戒嚴?那你們下令就可以了,怎麽。。。。。。?”


    被秦父這麽一喝,秦母眼圈一紅,差點哭出來。不過農家婦女倔強的一麵表現出來,瞪紅著眼,就是不出聲。隻是緊緊地盯著虛空處。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麽。


    季常忙道:“哦,是這樣。大秦的軍隊非帝王之旨無法調動。臣等請太上皇監國,如此就可下詔調動軍隊。”


    “唔,那好吧!”秦父點點頭,“不過這事我不太懂,這樣,讓個懂軍事的人來商量一下。。。。。。”


    話沒說完,秦母突然道:“哼,猶猶豫豫,你一輩子就沒幹脆地做過什麽事。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商量什麽?


    下詔,鹹陽全城戒嚴。


    命令禁衛軍和巾幗女兵立即封閉宮門。


    命令羽林衛維持全城秩序。


    命令第九軍團立即進駐鹹陽,彈壓任何騷動。


    命令第十軍團嚴守白虎口,非常時期,不得放任何人出關。


    命令黔郡各地加強戒備。


    命令大秦各軍進入戰備狀態,防止任何地區的不穩定因素。”


    一連串幹脆果斷的命令把終黎佐天和季常震得一愣一愣。


    這,這還是那個說話粗魯,類似農婦的太皇太後嗎?這一連串的命令下的。那叫一個漂亮啊!


    其實他們一直把秦母給忽略了。不錯,秦母的確不太懂政治上的鬥爭。而且一直以來都保持著農婦本色。說話也沒有那麽多的教養和素質。但她卻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總是會很快學習周邊的一切。同時卻關注那些值得自己關注的事情。


    秦家一直是陰盛陽衰的情況。秦母是一個家庭的主心骨。很多主意都是秦母拿大頭。所以秦母絕對不是一個不知道主次輕重的人。方才那麽著急的胡言亂語,完全是因為她太擔心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了。而等到被秦父一罵之後,她就冷靜了下來。


    子楚掌握著巾幗女兵,西湘、何妍兩位公主又時常來祈年殿走動。三個女人一台戲。她們常常在秦母麵前說這些軍事上的東西。而子楚則為了討自己的婆婆的歡心,也時常會告訴她一些東西。久而久之,秦母已經對大秦的局勢有了相當的了解。特別是自己兒子設立的軍政分離製度,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但是卻記住子楚告訴她的:“唯有軍權,才有一切。”


    所以在聽見自己老公又婆婆媽媽時,秦母忍不住插口了。這幾條命令都是針對當前緊急情況來下達的。自然是一針見血,準確有效。


    秦父愣了一下,也點頭道:“唔。就這麽辦吧!”


    終黎佐天和季常一吸氣,忙道:“諾!”


    出了宮門,鹹陽宮的九門立即落閘緊閉。禁衛軍和巾幗女兵布滿了城頭,虎視眈眈。隻留下喜鸞門可以互通消息。


    看見這個情況,終黎佐天突然有些擔心。對季常道:“季大人,太皇太後什麽時候也能直接調動巾幗女兵和禁衛軍了?”


    季常想了想,歎道:“巾幗女兵,是女兵啊!”


    聽似一句毫無道理的歎氣,但終黎佐天明白其中的道理。巾幗女兵,其實就是大秦的一朵鏗鏘玫瑰。這樣的部隊其實就是掌握在大秦最有權勢的女人手裏的。它的統帥是子楚,但子楚未必就沒有授意太皇太後也是她們的領導者。


    隻是,這是一個好事嗎?看看從祈年殿出來,終黎佐天和季常都還沒有回到天樞宮,鹹陽宮的宮禁就已經執行,看來太皇太後對巾幗女兵和禁衛軍的調動力遠在終黎佐天和季常的想象之上啊。


    不期然地,終黎佐天突然想到一個人:“母雞司晨的慈禧皇太後!”


    一想到這個,終黎佐天打了個冷戰。揮了揮手,仿佛想趕走這種讓他感覺很不舒服的念頭。


    騰水。珊珊的居所。


    秋末的第一場雨終於落了下來。不大,卻淅瀝的讓人煩躁。


    珊珊正托著香腮坐在桌邊,眼波朦朧像沒睡醒似的。過了半晌,一雙遠山似的黛眉又重鎖上濃濃愁霧。她輕輕扶著另一隻手掌,手心纏縛著手帕,感受著那一絲絲沁人心脾的疼。


    這是在聽到秦旭重傷,已經到了垂危地步時突然打翻桌上茶杯造成的傷口。傷口不大,但已經劃破掌心細嫩的肌膚,流出了滴滴血跡。


    胡可兒在一旁忙不迭地給扯過絲帕給她包裹傷口,眼神卻有些疑惑起來。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個身份最貴的小姐怎麽在聽見這個消息後這麽失魂落魄。


    寧靜已經跑出去打聽消息了。整整三個小時,珊珊就這麽靜靜地坐在桌前,沒有絲毫的表情。隻是不時地皺起好看的黛眉,那層深深的愁霧讓胡可兒都感覺一陣心疼。


    “珊珊,珊珊,不好啦,不好啦!”


    寧靜大呼小叫地衝了進來,淅瀝的雨水淋濕了她的香肩,綢緞做的披肩已經貼上了肌膚,露出了誘人的鎖骨。


    珊珊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眼睛裏劃過一絲期待,焦急地道:“怎麽了?什麽情況?”


    寧靜撲進房間,劈手端起茶壺,也不倒茶杯裏,對著壺嘴狂喝一氣才道:


    “珊,這次恐怕真的情況不妙了。我從佑憂那裏打聽回來的消息,秦旭這次真的是重傷了。而且已經陷入昏迷。


    鹹陽那邊已經戒嚴,並且據說秦旭已經下了遺詔,一旦他歸天,由鎮南王秦聖繼承皇位。現在鹹陽由太上皇坐鎮,已經下達了封鎖九城,各地秦軍進入一級戰備的命令。


    蒙僖也下達了戒嚴騰水。同時命令大秦六個甲等軍團中的兩個回防騰水的命令。而且我還打聽到,羽林第七,第六,第九三個軍團已經開赴黔郡各地,防止暴*。剩下的軍團中,有十個已經頻繁往西,南,北三個方向運動。看來蒙僖是擔心秦旭真的死了,已經開始部署善後啦!”


    聽寧靜說完,珊珊已經徹底懵了。原本閃亮有神的眼睛裏已經慢慢黯淡了光彩。猶如一個被放空了氣體的氣球,很快幹癟了下去。


    寧靜沒有察覺,猶自說道:“還有還有,我從兵部那裏看來的戰報,果然被你猜中了,林展的‘蒼狼軍’已經第一步朝克什米爾動了攻勢。第一波的攻勢就擊潰了印度兩個師,幫助巴基斯坦打破了戰爭僵局。不過,由於秦皇傷重的消息傳來,秦軍士氣頓時低迷。而且,好像也跟秦皇傷重的消息有關,我們中華空軍司令部已經停了對大秦征戰的支持。沒有空軍的支持,付旭東的‘搏鷹軍’隻好停在原地,不敢再朝前突進。。。。。。嗯?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死了?他真的要死了嗎?”


    一聲宛若飄渺鬼泣的話語從珊珊蒼白的嘴唇裏吐出。


    一聲霹靂。雨勢大作。


    深秋暴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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