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紫霄宮中。


    隻見金童昊天,清脆的話音剛落,六蒲團上方的雲台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穿粗布道衣的老者。


    這老者渾身沒有半點氣勢,就如同那未化形的草木一般,但當你仔細凝望的時候,卻感覺連元神都有種拉扯感。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洪荒第一聖人,鴻鈞老祖!


    石蟾對於鴻鈞自然不算陌生,畢竟在龍鳳量劫的時候,本尊青蓮道人與他相見過一麵。


    此時石蟾感受著鴻鈞身上無形的道法,隻感覺心中一震,不自覺的與本尊比對了起來。


    未見鴻鈞前,石蟾還曾以為準聖與聖人之間不會相差太大,但如今一見,這兩者其中的差距又何止是天埑?


    石蟾按照青蓮道人現在的道行,不算什麽功德金龍以及法寶外,跟此時的鴻鈞相比,也是要差上一籌。


    本尊都如此,就更別提他了,如果是他的話,估計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鴻鈞道祖的出現,就仿佛真如那句道法所說一般,做到了“大道無形,卻隨處可見”的地步。


    周圍雖然沒有一絲他的氣息波動,但卻又讓人感覺有種道祖無處不在的錯覺。


    鴻鈞剛剛露麵,便見紫霄宮的中的諸人都是跪拜了下來,尊稱一句:“道祖。”


    不過,人群之中也有例外,那便是不尊天地隻敬盤古的十二祖巫,以及跟腳通天的石蟾,與身後的金蜈和鯤鵬。


    這十五位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顯得非常突兀,而之前石蟾得罪過的眾人見到,皆是心中冷笑道,“道祖麵前,還敢擺譜子,真是自大!”


    紫霄宮眾人拜禮後,便詭異的接連將目光投向石蟾一眾十五人身上。


    他們這些生靈都根本不明白他們到底是為何如此,道祖乃洪荒第一聖人,實力通天,此時又有講道之因,按理來說,這跪拜之禮都乃理所應當。


    可是,道理這般明顯,這十五人卻還依舊我行我素,是不是.....有點傲過頭了?


    眾人皆是這般去想,但卻不知石蟾與十二祖巫為何如此?


    先說石蟾,他若真隻是頑石化形,這禮拜就拜了,但是別忘了他還有另一道身份,乃是青蓮的分身。


    青蓮道人可是混沌初開便存在,全盛時期一身修為達到了天道級別的修為。


    隻是因為他為了進入洪荒,選擇了自斬修為,又強行壓製到了準聖的境界。


    不管如何去看,他石蟾都不應該行這個禮,若行著一禮,豈不是表明了他本尊青蓮不如這鴻鈞老祖?


    可能本尊並不在意這種小事,但他作為一個成熟的分身,理應維護本尊的尊嚴。


    而與石蟾所堅持的相同,十二祖巫也大致如此,他們乃盤古正宗,隻尊盤古,不尊天道,所以就更不可能拜鴻鈞了。


    至於金蜈和鯤鵬,則是看師尊不行禮,所以隻能硬著頭皮陪在身邊。


    其實由此也可見,鯤鵬雖然性格陰暗,但是也有著所堅守的東西。


    可能沒有石蟾這個變數,他所堅守的便是聖人果位,而有了石蟾之後,所堅守的自然便多了一條名為師承的重擔。


    鴻鈞老祖見十五人直直的站在原地,心中升起少許的不喜,畢竟他這個洪荒第一聖人,難不成不配一拜嗎?


    心中想著,鴻鈞冷哼一聲,一股可怕的威壓鋪天蓋地的照著十五人壓去,其餘眾人隻是受到了餘波,便有種不可擋的感覺。


    所以,就別提受到主要關照的石蟾他們了,


    在威壓落下的時候,十二祖巫隻感覺如同溺水的魚,被此地所不容,身上更是有著萬鈞的壓力,讓他們感覺到了生命的威脅。


    硬挺了數分鍾後,十二祖巫隻覺得元神震動,迫不得已還是緩緩低下了頭顱,對鴻鈞彎腰行了半禮。


    而石蟾三人則是依舊在抵抗著威壓,沒有絲毫要行禮的意思,即便他們如同飄搖的雨滴,仿佛被暴風撕碎。


    “哼!”石蟾隻覺得喉嚨一甜,血液更咽在嘴裏,但他仍不願屈服,一聲悶哼,身上五層的吞噬之道運轉,護住他們師徒三人,隨後在吞噬之道內,又凝聚出一朵虛幻的青蓮輕輕搖曳,這才堪堪抵擋住鴻鈞的威壓。


    鴻鈞道祖的目光一凝,看向石蟾,心中滿是驚訝,沒想到這石蟾區區一個大羅金仙的修為,竟能將法則(大道)領悟至四層。


    要知道,大羅金仙以上,修的就是大道法則,大羅金仙能將大道領悟一層,便是入門。


    兩層便是天資聰穎,至於三層,則不僅需要天賦,還需要一定程度上的機緣,甚至有些準聖隻關注道行,不修法則,那麽他們便與大羅金仙的差距甚小。


    換句話說,如果石蟾現在突破到了準聖的境界,很有可能會一舉抵達準聖中期,並且,還是中期裏的佼佼者。


    石蟾固然法則領悟通透,但是旁邊的金蜈與鯤鵬的法則領悟也不差,金蜈的金之法則也已經達到了兩層,鯤鵬的吞噬、速度兩個法則,則各是一層巔峰。


    鴻鈞沉吟片刻,將金蜈與鯤鵬兩人的威壓收回,他知道這三人之中主事的便是石蟾,於是便將威壓全部落在了石蟾身上。


    至於一旁的十二祖巫,鴻鈞自然也沒有什麽不滿的心思,雖然他是洪荒第一聖人,要樹立威嚴。


    但是他也明白,這十二祖巫乃是真正繼承了盤古的傲氣,行半禮已經乃是最大的限度了,再不饒人,很有可能適得其反。


    轟轟轟!


    石蟾隻感覺體內血液如同絕水的大壩,毛孔都被爆管的經絡散出了一片血霧,但他卻始終沒有低頭半分,而是直直的望向鴻鈞道祖。


    鴻鈞見此,沒有多說,直接將威壓直接提升到了聖人的境界,他到要看看這石蟾能撐到什麽時候。


    石蟾感受到威壓又加重一倍有餘,麵色猙獰,心中也清楚聖人之威不可擋,於是隻好暗自動用秘法,呼喚著本尊青蓮道人。


    遠在蓬萊仙島煉化造化乾坤鼎的青蓮,突然睜開了雙眼,接受了石蟾傳來消息的緣由,於是食指彈出一道靈光,直接越過小混沌,直接落入紫霄宮中石蟾元神之中。


    “嗯....?”


    鴻鈞望著石蟾,目露深思,他在石蟾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好像在哪裏感受到過。


    正當在鴻鈞道祖思索的時候,隻聽他腦海裏傳出了一道青蓮道人的聲音。


    “鴻鈞道友,吾是青蓮道人,望高抬貴手。”


    “青蓮道人!”


    鴻鈞老祖好久都沒感覺心髒如此震動了,他在這個名號響起的時候,便想起了他與羅睺決戰時,那突然出現的白袍俊道人。


    入誅仙劍陣如無物,煉化法寶抬手之間,一身白袍萬法不侵,實力跟當時的自己屬於同等價位。


    而這種從龍鳳量劫活下來的老怪物,如今也屈指可數,沒想到此人竟然還活著。


    而且.....


    管中窺豹,此人應該沒有入聖,但實力卻依舊深不可測!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此人甚至道法要比他還精妙幾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他滅殺在搖籃之中,要知道他的造化法則已經達到了六層的地步,怎麽可能有人比他領悟的還要深刻?


    鴻鈞回想青蓮道人的話,不用去想,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他之前就見這石蟾有些麵熟,但卻始終想不起來。


    如今結合青蓮道人的傳音,這石蟾很有可能是青蓮道人的分身,就如同自己的三屍一般,兩者意思相差不大。


    別人的麵子他都可以不給,可是這青蓮老怪物的麵子,他還是願意給的。


    先不說之前他出手破了誅仙劍陣,無形中幫了他一手的因果,單論他的修為,也足以讓他鴻鈞給個薄麵。


    最重要的是,這本身也非什麽難事,舉手之勞罷了,正好也可做個順水人情。


    想到這裏,鴻鈞將威壓盡數收回,石蟾咧嘴露出滿血的牙齒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道友。”


    鴻鈞的這般舉動以及石蟾這一句話,卻讓紫霄宮中的大能們大驚失色,難道這石蟾老祖乃是準聖大能?


    在道祖的威壓之下麵不改色,稱道祖為道友,這番實力就算不是聖人,想必也差不多了,於是眾多大能重新定義了下石蟾,並默默地將他列為了不可惹的對象之中。


    鴻鈞沒有理會石蟾,而是放眼掃過三千大能,見到準提兩人坐在蒲團上,心中還是歎了口氣,暗道因果終究還是逃不掉。


    不過,這兩人既然乃是命中注定,也算是還上一部分因果,鴻鈞想到這裏便不再多想,沉了沉嗓,開始了講道。


    ……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


    虛而不屈,動而俞出。


    多聞數窮,不若守於中。”


    “論到,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


    故恒無欲也,以觀其眇,恒有欲也,以觀其所徼。


    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眇之門。”


    ......


    聖人講道,得天道之助力,隻見地湧金蓮、日月入懷、金色道海翻湧,紫霄宮上空時而道法化龍作鳳,時而聖音流轉,仙樂伴鳴。


    無上大道從鴻鈞口中道出,隻聽得紫霄宮三千修士,時而歡聲大笑,時而皺眉苦思,時而嚎啕大哭,百態千姿。


    大道由淺至深,隨著鴻鈞講道不斷深入,台下眾人聽得越來越困難。


    之前的道還能夠理解七、八成,可是此時卻猶如陷入雲裏霧裏,完全不知其意。


    隻有最前麵兩排的修士還能夠領悟一二,當然聽的最多的,還是那最前麵蒲團上的幾人。


    隨著鴻鈞道祖講道愈發晦澀難懂,即便是蒲團上的眾人也開始迷茫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終於,隻見眾人皆演化自己的道,以自己的道與鴻鈞講的道一一對應。


    總之,道法萬千,各不相同。


    鴻鈞道祖此次講道,乃是天意所旨,講的道乃是參悟造化玉蝶的三千之道。


    不誇張的說,這是從洪荒現後,最圓滿的一次講道,哪怕諸多大能的法則領悟深刻,但仍可以從此次的講道中,聽出自己道中未曾感悟的道。


    因此,哪怕是石蟾這般修為,這般法則領悟,有時候都能聽到一些以前未曾注重的細節。


    但這明確的大道顯露在眾人麵前,卻導致了有人因道走岔了,而自斬修為感悟,直接重修。


    有人因貪心,妄想同時參悟多重道,而修為大降,直到鴻鈞越往後講道,他們才發現,貪多嚼不爛的道理,鬧了個進退兩難,得不償失的下場。


    鴻鈞道祖的講道,並不會因為任何事情停下,你悟了便悟了,你錯了便也就錯了。


    正如道祖最開始講道時說的那般。


    天地是無所謂仁慈的,它沒有仁愛,對待萬事萬物就像對待芻狗一樣,任憑萬物自生自滅。


    聖人也是沒有仁受的,也同樣像芻狗那樣對待百姓,任憑生靈自作自息。


    雖說眾生機會一樣,但這無非是一場有關智慧與氣運的檢驗。


    至於人群中的先天大能受到影響便少了很多。


    他們氣運本是頂尖,福源自然深厚,故而錯誤也就小了很多。


    又因為他們修為與境界都屬於上乘,因此感悟的道、聽到並理解的道也多。


    於是乎,他們與其餘聽客的差距,就因此拉開。


    轉眼間,一個元會時間匆匆過去,而這次的講道也就要結束了。


    到了此刻,還能跟上鴻鈞講道節奏的僅剩下了石蟾一人,因為青蓮曾數次與他講道,因此他對道的理解已經達到非常深奧的地步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鴻鈞此次講道,隻講到大羅金仙圓滿的緣故,若是涉及到斬三屍之道,他定然也會如眾生一般冥思苦想。


    而除他之外,其餘所有人此刻都顯得麵色虛白,強行將道記下,使得元神受損。


    但有失必有得,在他們眼中修為可以再來,但是這次機會失去,便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又過了千年,當眾人還沉醉在鴻鈞講道中時,鴻鈞話音戛然而止。


    眾生之中不管是欣喜若狂的也好,涕泗橫流的也罷,都從玄奧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鴻鈞見眾生穩定少許,便開口道:


    “吾乃洪荒第一位聖人,合該有三次講道,每次講道一元會。


    如今一元會已過,此次講道結束,爾等退去吧,一元會後紫霄宮二講,爾等可再來聽道,座位不變。


    除此之外,紫霄宮自此關閉,待到講道時會再度開啟,爾等莫要尋找。”


    話語剛落,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鴻鈞便已經離去,而超過九成的人對著鴻鈞消失的地方再次彎腰敬拜,口道:


    “恭送道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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