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愧是盛名在軍中的雲卿,最合朕心意。”皇上大讚,“你盡管放心出征,靜妃與安寧,朕與你母後都會好生照顧。”


    皇上的一句話,讓百裏雲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斷。


    北疆戰事,兩年前就開始延綿,他曾經數度請戰。


    大丈夫自當征戰沙場,即使馬革裹屍,亦是無上榮耀。


    但他的出戰請求,皆被父皇以各種借口婉拒。


    無他,無非是怕他建了軍功,軍權太重,日後不好控製。


    然而朝廷派出的心腹將領,全都铩羽而歸。


    就連太子本人都去前線試探過,一樣是被北狄打得落花流水。


    現在,朝廷無戰將可用,皇後的長兄又即將接管軍部,他們才把腦筋又動到他頭上。


    這場仗,他百裏雲卿一旦戰敗,母親靜妃便等同身處冷宮,寧凝也必將被強納入東宮。


    而他就算能得勝歸來,也未必能娶到寧凝。


    但是,為了讓皇後暫時打消將寧凝強行納入東宮的念頭,百裏雲卿隻能出征。


    他沒有退路,“兒臣必凱旋歸來。”


    說完,百裏雲卿長身玉立,回眸注視寧凝,心中不舍盡在不言中。


    此去隻怕是,關山重重,險阻無盡。


    這個宮裏,沒幾個人希望他能順利歸來吧!


    皇後的長兄即將掌管軍部,隻要他在援軍、運輸和補給上,稍做手腳,百裏雲卿就會舉步維艱,陷入困局。


    這場生離,不知何時相聚。


    寧凝與百裏雲卿心意相通,心裏酸漲得不行,皺著小小的鼻尖,努力不落淚。


    “好,果然有大將之風!”皇上又是大讚,“今夜你我父子便秉燭夜談,共商退敵之計。事不宜遲,明日清晨,便有八萬大軍馳援北疆,雲卿這就領兵出征。”


    反正有寧凝和靜妃為籌碼,牽製領兵在外的百裏雲卿,皇上巴不得他及早出征,挽回敗局。


    寧凝心裏一涼,這麽快?


    看來皇上皇後的布局已久!


    明早就走,連個話別的機會都不給她和哥哥。


    文采大賞,竟成了各方勢力的一場宮鬥密局。


    最終,眾人散去,百裏雲卿被留在王庭。


    而一手將他推上戰場的殷曉夢,被皇帝賜婚,成為太子……側妃。


    這估計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靜妃和寧凝心事重重,默默走在景陽宮的九曲回廊上。


    秋夜,月輝清冷皎潔,更照得滿池殘荷寂寥暗淡。


    路過與百裏雲卿初遇的魚池邊時,寧凝的淚珠,終是滾落。


    記得當時,小荷才露尖尖角,那一襲墨衫,那個英挺的少年,仿佛就在眼前。


    如今,尚未離別,卻已經思念難當。


    靜妃輕扯寧凝的衣袖,示意她身後還有人。


    她們身後,跟著皇後賜下的兩名嬤嬤,寸步不離。


    寧凝心裏冷笑,這皇後真是心思別致,生怕今晚她會與百裏雲卿私會,做出出格的事兒,竟然做到這份上。


    想讓她當勞什子太子妃?做夢呢吧!


    翌日,建鄴城竟然下起了連綿秋雨。


    淅淅瀝瀝的冷雨,細細密密如織,帶來滿城秋意漸濃。


    百裏雲卿策馬緩行,目光所及之處,煙雨無盡。


    建鄴王城中的重重屋宇,慢慢消失在這水墨渲染的山水交接之間。


    酒旗、船塢、樓閣、人家,到處都沒有她的小小身影。


    突然,遠處有輕微馬蹄聲傳來,百裏雲卿側耳細聽。


    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他清淩淩的眼神,終於如溫泉般暈開。


    是她!


    寧凝騎著他親自挑選的馬兒,披著火一般熱烈的紅色鬥篷,疾馳而來。


    煙雨中,她未及綰好的發髻,有一縷發絲散落在雨中,被秋風吹得飛揚起來,瞬間迷了他的眼。


    她黑玉般的眸子,急切望向他,全然不顧滿臉的雨痕。


    那一抹飛揚的紅,奪了百裏雲卿的呼吸,也奪了他所有的自持。


    撇下大軍,百裏雲卿策馬回馳,在兩騎相錯的瞬間,一把將她撈進懷中。


    顧不得其他,他大手一揮,便用自己的墨色披風,牢牢地罩住寧凝,藏進懷裏,不再讓他人看見。


    太多的情緒來不及傾訴,太滿的思念猝不及防。


    百裏雲卿低頭就吻住寧凝冰冷的雙唇……


    也許是時間緊迫,也許是期盼太久,百裏雲卿竟然沒有任何試探,舌尖就強勢伸了進去,勾住了她的,激烈輾轉。


    他霸道地汲取她的芬芳,采擷她的柔嫩,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寧凝的鼻尖,全是他身上風信子淡香;她的唇齒間,全是他熾熱的男人陽剛氣息。


    不留一點點間隙給她,他便將自己的情意,這樣直接決絕地表明。


    天旋地轉中的寧凝,經不住百裏雲卿這有些凶猛的吻,隻能嗚咽著承受。


    她的心跳,激烈得就要無法控製,所有的熱情與不舍,都被他點燃。


    這一吻,寂靜了滿城的喧囂,絢爛了陰沉的雨幕。


    許久,百裏雲卿才放開快要窒息的她。


    捧起她的小臉,隻見一滴珍珠般的眼淚,靜靜滑下她的臉頰。


    “雲……卿……”這是寧凝第一次這樣喚他,帶著千回百轉的情愫。


    百裏雲卿被她喚得失了心魂,隻覺得心裏漲得滿滿疼痛。


    或許,百裏雲卿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是寧凝作為快穿任務執行者,首次在任務中,動了真情,將自己的真心交付。


    曾經的她,隻完成任務,從不付出感情。


    可是,他卻知道,他等她長大,等了太久,太久……


    “等我。”


    就兩個字,沒有其他多餘言語,百裏雲卿將她送回自己的馬背上。


    揚鞭,策馬,追上大軍,迎著滿城冷雨,筆挺身影漸遠。


    百裏雲卿硬著心腸不敢回首,生怕再多看她一眼,就會無法離開。


    桀驁不馴的他,根本不在乎什麽王權。


    他肯出征,是為了寧凝和母妃能夠暫時平安,也是為了自己的男兒血性。


    退縮與逃避,不是他的選擇。


    這個局一旦展開,任誰都脫不了身。


    他百裏雲卿,必將強勢歸來,奪回他的至愛,不再受製於人。


    寧凝騎在馬上,依然在雨霧中佇立。


    那雙眸子,似乎要將天際線看穿。


    那個男人,為了他們的將來,為了男人的尊嚴,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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