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賓客之後,春丫還特地問了明顯喝的略多了些的關慕青,今日戰況如何。


    關慕青揉了揉太陽穴,點頭道:“談妥了幾家,他們商船如今都沒出海,皆停靠在如皋。如果順利的話,等他們聯係以前的買家,備貨,可能小半年吧,便能從寧海出貨。


    裴家倒都是現成的,不過再快也要兩三個月。我回去正好再把碼頭整理整理,時間上差不多。”


    “慢慢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什麽都是從零開始的。”春丫拍了拍關慕青的肩膀。


    此時男賓這一層,基本都走了,徐達跟二叔大哥他們也都送客去了。


    關慕青借著酒勁,拉下了春丫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定定的瞧著她,直到春丫問到底在看啥,關慕青才說:“瞧你,好看。”


    “哈哈哈,本郡主日常難道不好看嗎?”春丫挑眉問。


    “也好看!”關慕青點頭,輕輕撥了下春丫掉落在鬢角的小碎發,替她夾在耳後,然後認真的說:“一直都好看,我很喜歡。”


    關慕青的表白來的猝不及防,搞的郡主大人忍不住紅了臉。


    “你若回了京城,我一個人該怎麽過?”關慕青定定的看著春丫,“你若不在,我剝了瓜子給誰吃?得了好吃的果子,又給誰吃?還有,我若想你了,又該怎麽辦?”


    說著說著,關慕青握著春丫的手,越來越緊。


    他這是酒醉想起心頭事,突然想起春丫才去寧海那陣,自己除了看書,便是看書,別的事兒,一樣都不幹不了。


    這幾日,寧海的事,談的越是順利,他心中愈發的焦躁。


    達叔來寧海,一為給王尋洗脫罪名,二為神兵營造那霹靂炮,三為市舶司走上正軌。


    前頭兩件事兒都解決了,第三件事兒,這幾天也有了眉目,相信不出幾個月,第一批貨就要從寧海出發了。


    到時候,達叔,就完成了他所有的使命,應該很快就會被皇上召回的吧?


    可春丫他們這回再回京,他也不能直接把才恢複起來的寧海丟了,這縣令既然做了,他總得做出點兒樣子來,才不枉費達叔春丫還有大師傅這些人下的這番力氣。


    但是,若沒有她,寧海就成了他的牢籠。


    關慕青嘴上說的瀟灑,春丫想要什麽,便讓她去做。其實心裏頭,卻是無法接受這沒有期限的分別。


    底下還有嚷嚷聲傳來,可春丫卻分明聽到了關慕青心底的脆弱,她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且不走呢,我爹娘回京,我也不一定回。”


    “蘭姨達叔都不要了?”關慕青抬頭問,帶著點不可置信,也帶著一絲的期待。


    “嗨,他們擁有彼此。”春丫覺得,那兩位,也是時候獨立了。不過關鍵是關慕青醉了,她也不想跟醉了的人探討自己留下的可能性。


    有啥事兒,等他徹底酒醒了再說吧!


    雖然覺得春丫隻是在安慰自己,可關慕青還是忍不住微笑,“好。”


    他要的不多,哪怕隻是一句她這哄孩子似的安慰,都能讓他覺得溫暖。


    “我會對你負責的。”春丫反握住關慕青的手,一本正經的說。


    正在不遠處候著的丁香聽的直瞪眼,這是......?!嗯?!天呢!?弓硬上了霸王嗎?!


    不過十斤立刻發現丁香的胡思亂想,她解釋道:“春丫小姐,就是嘴皮子快,不用當真,她連脫衣洗澡都不用人伺候。”


    也是,丁香點點頭,“我想咱們郡主也不會如此。”


    待徐達發現女兒和準女婿不見了,再找上來的時候,就見關慕青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春丫正坐在他旁邊一個手垂在桌下,一個手托著腮,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什麽。


    “幹嘛呢?!”徐達上前,在春丫麵前揮了兩下手。


    春丫雖目光渙散,可話還是可以說的清楚的,“爹,你來。”她突然朝徐達招手。


    “啥事兒?”還不知道前頭有啥的徐達,一個腦袋就湊了過去,他這會兒還有空關心關慕青,問他怎麽醉了?


    “您先別管他,我想到一個,也許可以讓咱們回揚州的法子,那市舶司..........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您覺得您有信心說服皇上嗎?”說完,春丫眨巴著眼睛看向了正在一點點遠離自己的徐達。


    徐達沒有答話,而是撓了撓頭,好像前頭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嘟囔了句,怎麽睡在這兒了呢?我去喊人來給他弄下去哈。


    說完,便飛也似的逃了。


    阿彌陀佛,前麵十分鍾,是錯位空間,他啥都沒聽到,也啥都沒發生,春丫腦子裏空空如也,菩薩保佑,阿彌陀佛。


    不過春丫自己也沒想好,這法子到底能不能成,總覺得大方向沒問題,套還沒太完善,主要寧海那裏都沒實際幹起來,說這些都是假設。


    這事兒,且等等再說,也不算太急。


    等老徐家全員到家,已經是後半夜的事兒了。


    安頓完了眾人的佛保佑,回到房間裏,就見喝的兩眼通紅的石頭正坐在床邊打著瞌睡。頭一點一點的,整個人感覺都要往前倒了。


    佛保佑忙上前扶了一把石頭,“當家的,怎麽還不睡下去?你這麽打瞌睡一會兒該摔了!”


    “你回來了?”石頭艱難的睜開雙眼,“我就是在等你,得跟你說一聲兒,今日那事,你別放在心上,小佑,以前,你受了大委屈,今後有咱們護著你,你不用害怕。”


    佛保佑把石頭按在了床上,然後轉身在袖子上蹭了下眼淚,“我知道,今日爹和你這麽維護我,以後再往夫人堆裏走,我也會挺起腰杆子,絕不給咱們伯爵府丟人......”


    “呼嚕~~~~嚕嚕嚕嚕~~~呼嚕~~~~~嚕嚕嚕嚕嚕~~~”


    這人,還真是徐達親生的。


    打個呼嚕跟喂豬似的。


    次日一早,眾人皆捂著腦瓜子起了床,徐達直抱怨,回揚州這幾日,這腦子瓜子就疼了兩回,再喝花雕他不是人。


    那酒甜津津的,喝的時候沒感覺,可一喝就容易上頭,次日起來還得頭疼,哪怕他自我感覺酒量不錯,人也挺清醒,女兒挖坑的時候還知道逃,可第二天起來這腦瓜子可真是遭不住!!


    其實關慕青昨日也沒有很醉,最後從摘星閣下樓,還是他自己走的呢。所以昨天撒的猛男嬌,那記得是清清楚楚。


    趴在桌上睡著,差點兒把春丫的手給捏折了的事兒,也記得清楚。


    所以一大早,他便去了仁濟堂取了跌打膏,說是給春丫賠禮道歉。


    不過光賠禮道歉怎麽夠,春丫拎起個爪子,聲聲控訴關慕青,簡直凶殘,哪兒有情侶牽手把人手給牽腫了的?!


    看青少爺陷入窘境,十斤多少還是得幫一下他,“春丫小姐別氣了,一會兒讓青少爺買上二十個豬蹄,就當賠罪吧?”


    “這是豬蹄嗎?!這是纖纖玉手!豬蹄~~~買雞爪吧!”


    這人也是大乾第一實惠郡主沒跑了。


    關慕青二話不說便應下了,說是一會兒去租船的時候,順便去買了雞爪回來。


    他們明後天就要出發回寧海了,再不回去,徐達擔心自家夫人得殺來揚州了。


    而且,皇上允不允之前徐達提的,引倭寇自己內亂的折子,也該批下來了。


    關慕青一提到這皇上的批複,春丫又想起一事,“馮公公昨日怎麽沒來?是咱們跟他......生分了?”


    關慕青搖頭笑說:“沒有,就是花酒喝多了,前些日子又貪嘴,跑去萬花樓吃了幾天豬腳黃豆煲,腳腫的都走不動道。仁濟堂給開了藥,內服外敷,這才略好些。”


    哦!太監花酒喝到痛風,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這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反正八百裏加急,加急的也不是馮公公!他個腳痛不痛的,不妨礙!


    既然說到馮公公,春丫又捎帶嘴問了一句,“問了馮公公嗎?邵家那案子,京城全結案了嗎?”


    “明州杜家押送到大理寺之後,是八王爺審的。杜家的罪責都落實了,畢竟邵家那裏人證物證都是齊全的,大理寺會喊了三堂會審的。


    但是關於京城杜家,八王爺那裏沒漏出來什麽消息,皇上也沒另行判處成國公一家,隻說老國公身體有恙,派了太監去伺候去了。”


    關慕青覺得,這事兒可能也就這樣了。


    “這事兒,或者,是皇上不想再深查了,又或許,的確是沒有證據。畢竟成國公是第一個站出來扶持皇上上位的勳貴嘛,且還做過帝師。


    皇上,行的是仁政,前頭霍首輔通敵滿門抄斬,這會兒再把成國公滿門皆除了,反倒顯得好像皇上不仁。能把成國公就這麽軟禁起來,可能是皇上做的最平衡的決定了吧?”


    平民百姓,自然講究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可帝王衡量的卻是得失,春丫隻是一個小小小角色,他們做了能力範圍內能做的一切,而皇帝那裏他們做不了主,所以很多事,的確也隻能辦到這個程度了。


    關慕青深深看了春丫一眼,這丫頭其實活的很通透,什麽事兒都能看到本質,可日日就愛扮豬吃老虎,真是不了解她的人,怎麽死在她手裏都不知道!


    “怎麽?為本郡主的智慧折服了?!”春丫笑嘻嘻的問看著她的關慕青。


    “買雞爪子還要買什麽?順便把雞也買了吧?好,就這麽辦!”關慕青說完,轉身就走了。


    切~~喜歡就說嘛~!我又不是沒聽過~春丫也搖著頭,扭著屁股進了房間,還跟十斤說她這是學了關慕青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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