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蘇九眼裏,忠勇伯除了是大乾朝第一耙耳朵之外,應該還是大乾朝第一窮光蛋伯爵!!


    站在仁濟堂大堂裏的蘇九,聽到的是藥童們驅趕病患的聲音,“走走走,別看熱鬧了,今日東家大喜,不看病不看病!!啊呀,別往裏頭擠了!這兒正宣旨呢!!“


    蘇九帶來的侍衛怒目站在仁濟堂門口,攔著看熱鬧的人,不準他們靠近。


    而蘇九眼前看到的,就是普通的醫館大堂,裏頭奇奇怪怪的用屏風隔了幾個隔間,有兩個到的早的大夫,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避開一下。


    而更遠處,匆匆趕來接旨的徐達夫婦,更是,少有的簡樸。


    女的首飾環佩全無,隻用簡單的白玉簪子簪了個發髻,衣衫也都隻是棉布的褙子和裙子。


    男的更別提了,翹著個手,腫著個臉,棉布的青色長衫,都洗得有點兒發白了,一臉傻愣的走到了他前頭。


    若讓徐達知道蘇九這般想,他肯定要強嘴兩句,要怪就怪他們來頒聖旨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好讓他們略換件像樣的衣衫,打扮打扮,這會兒才起身,也沒準備要出門,能穿戴齊整就不錯了!!


    蘇九不忍直視這新晉伯爵,略低了頭,說了聲:“聖旨到!”然後加了句,“閑雜人等,速速退下,否則以大不敬處置!!”


    大夫、藥童、掌櫃、還有拚命想擠進來看熱鬧的人群這才全退到了外頭。


    蘇九這才繼續宣旨:“聖旨到,徐達,徐張氏接旨!!”


    夫婦兩人趕忙下跪接旨,蘇九照本宣科的念了一遍聖旨,大意就是徐達得忠勇伯頭銜,領雲騎尉之職,歲俸五百三十五兩,徐張氏得一品伯爵夫人誥命。


    張蘭雖然對自己沒有工資拿略感氣餒,搞半天,父女倆一個歲俸五百多兩,一個還能自個兒收稅,就她屁都沒一個,得了這一品的誥命,皇帝宮裏但凡幹什麽事兒,她還得跟著進宮生熬去,這真是,太不劃算了!!


    可這會兒天使還在呢,她自然是不敢多言語的,夫妻倆異常恭敬的接了聖旨。


    蘇九又命人奉上禮服和之前賞賜的五千兩白銀,再是文牒之類的書文,結果夫妻倆隻有四隻手,白銀不用接,可禮服文書都得接,於是蘇九又發現,這家人家,居然連個下人都沒有!!


    “爵爺,您.....多少買幾個下人吧?!”蘇九發自內心的提議。


    徐達嗬嗬一笑,“謝謝公公關心,要買的要買的,隻是一時還沒空,那什麽,有下人的,鄭夏!!鄭夏來幫下忙!”


    躲在後院的鄭夏這才急匆匆跑到了堂前,見夫人老爺都跪著,咣唧就跪下了,蘇九點頭讓後頭的人把文書交給了鄭夏,這才告辭要走。


    可張蘭也是跟春丫一起追過劇的人,這大太監來宣旨,無論如何,都得給個荷包啊!


    可這會兒她還端著自己的禮服,也沒手掏荷包,春丫到了關鍵時刻就掉鏈子!!還占用一個秋分,張蘭想想就覺得自己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她隻能硬著頭皮說道:“蘇公公,您請留步!”


    蘇九見這家實在不怎麽有錢,那箱子裏的五千兩白銀,大概是他們家最大的一筆錢了,雖然作為大太監出來宣旨,的確每次都應該拿上少則幾十兩,多則上百兩的紅包的,但是!他也不能等著人家從皇上的賞賜裏現掏啊!


    所以張蘭喊了蘇公公留步,蘇九也不準備留,隻扯出職業性的微笑道:“爵爺,夫人,二位還是先忙吧,奴才還得回宮跟皇上回話呢!”


    說完,就轉身跨步了。


    此時卻又聽一聲清脆的聲音,“蘇公公,請留步。”


    蘇九都快被煩死了!!!


    可他不得不回頭,誰叫這兒,起碼現在,就是伯爵府呢?!


    回轉過頭,就見原是縣主大人留人,這位倒是比她爹娘穿戴要齊整些,好歹頭麵上是戴了幾樣首飾的。


    秋分:我也不容易啊!!


    “奴才給縣主請安,隻是奴才這會兒還得回去給皇上回話,就不多耽擱了!”


    蘇九說話間,春丫已經站到了他旁邊,春丫給了秋分一個眼神,秋分便站到了兩人身後,遮擋住了兩人的手部動作。


    春丫見秋分已到位,就飛快的從自己的袖子裏掏出個荷包,用寬大的衣袖遮擋著,往蘇九手裏一塞。


    蘇九一接到這輕飄的仿若無物的荷包,心中一喜,沉甸甸的都是銀子,輕飄飄的,那都是銀票,到了要用銀票的地步,那肯定不下一百兩!


    於是嘴上瞬時改口道:“不過奴才雖然急,但是喝杯茶的時間還是有的。”


    “甚好甚好,我們家也是初來乍到,很多規矩都不太明白,也想請教請教蘇公公,蘇公公請跟我來,秋分,看茶。”


    苦命的秋分,梳頭是她,洗衣是她,看茶是她,燒火也是她,不過,好吃好喝,好玩好看,自然也是她!


    於是蘇九帶著個小徒弟,跟著春丫他們進了大院。


    好在昨日張大夫已經帶著鄭夏和兩馬打掃過院子了,院子裏頭的大樹下,原也放了石桌石椅,如今這天氣,坐在樹下喝口茶,倒也是不冷不熱,剛剛好。


    幾人放好東西,便坐下同蘇九吃了杯茶,蘇九知徐達的來曆,馮喜之前也關照過他多照應下徐家,所以今日哪怕徐家失禮,蘇九也沒有準備回去告黑狀,不過美言之類的,也別想了。


    “蘇公公,咱們也是才從北境來,這仁濟堂也是暫時的落腳點,今日實在唐突,還請蘇公公千萬不要覺得咱們是故意的才好。”張蘭說完,還讓這會兒又當上茶博士的秋分給蘇公公續茶。


    蘇九笑道:“夫人客氣,您們才從北境來,一時家裏頭有些亂也是正常的,就是這禮數......奴才隻是個下人,您三位身份尊貴,能賞奴才一杯茶就是奴才的福氣,那奴才也鬥膽說一句,將來,您幾位皇家宴請也要參加,勳貴侯爵家的宴請也要參加,也不好太過......嗯.....怎麽說呢?”蘇九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三個人。


    “謝謝蘇公公提醒,咱們今日之後定會好好學學禮數,不會再如此豪放了。”春丫說完,用帕子遮了嘴,含蓄的朝蘇九笑了笑。


    蘇九見春丫多少也知道些禮數,看來也不是沒法救了,便繼續說道:“提醒不敢當,隻是京城裏頭,權貴眾多,縣主以後與其他貴女接觸,也需得時刻自己多多小心才好,如若不然,再傳出什麽有礙名聲的話,到時候對縣主的姻緣也不利的。聽聞咱們宮裏出去的周媽媽,如今就在將軍府,三位貴人若有空,很多規矩,倒是可以問問周媽媽。”


    其實這些話,蘇九都不必說的,說多了,萬一惹的人家不喜,平白招了恨多不值得,可好歹看在那輕飄飄的荷包的麵子上,多提點這幾位土老帽兩句,也不是不行。


    徐達一聽有礙姻緣,第一個想到的卻是,哦,那就不怕了,反正咱們家春丫有人要了,可轉念一想,不對啊!!那臭小子,自己也還沒答應呢!!


    不過徐達看蘇九在,也不好揪著這事兒老提,隻略謝了謝蘇九,便準備端茶送客了。


    沒想徐達茶杯才端起來,蘇九又說:“您們最近最好還是得去找個宅子,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禮部會著人送來伯爵府的匾額,這大門的釘子和漆色,這些都是有規製的。這醫館也不是說不好啊,隻是到時候禮部送東西來,這匾額大門,您們往哪兒按啊?“


    “買買買,今日就去買!”徐達立刻表態。


    蘇九這才放心的起身告辭,再三提醒,大朝會如今是五日一次,卯時上朝,可大臣寅時就要等在宮外,所以買宅子的時候,還是得考量考量這時間問題。


    徐家三人感謝了蘇九的提醒,讓鄭夏好好送了蘇公公出去。


    直到坐上馬車,蘇九才拿出春丫給他的荷包,往裏頭一掏,果然是張二百兩的銀票。


    到時候自己拿出二十兩來,給一起來的人分了買酒喝,這就算是極大方的了,這一趟,蘇九淨賺一百八十兩,又跟新任伯爵喝上了一杯茶,還哪兒有不滿意的?


    於是滿意了的蘇九,在回皇帝的時候,多少還是偏向了點徐家的。


    皇帝問蘇九,“徐家可對朕的封賞,有什麽想法嗎?徐達表現如何?朕怎麽聽說,徐達還請你喝茶了?”


    蘇九本就知道皇帝三不五時的會派探子出去,探探大小官員的動向,所以也沒有很驚訝,直接承認道:“回皇上,忠勇伯的確給了奴才一杯茶喝,主要還是覺得自己鄉下出身,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太好,所以想讓奴才跟皇上告聲罪。想法之類肯定沒有的,忠勇伯還再三跟奴才說,皇上實在是聖明,自己都是沾了皇上的光,靠著皇上才做的這伯爵。


    不過奴才看忠勇伯這記性,的確不怎麽好。家裏頭買用人是也忘了,買宅子也是奴才提醒了一句,才想起說過兩天還得去看看宅子,這記性,的確是有些不太好啊!”


    “嗬,他倒還能記得自己叫什麽?不過這記性差,倒也沒妨礙他這嘴能說啊,蘇九,你沒少收徐達錢吧?”


    蘇九連忙承認:“回皇上的話,忠勇伯確實給了奴才二十兩銀子,奴才剛才都拿出來給大夥兒買茶吃了。”


    皇帝上下打量了一下蘇九,說了聲,這徐達倒也挺小氣,便讓蘇九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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