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一說完,譚家兩兄弟麵麵相覷,疑惑不已。


    還是譚孝武先開了口,問道:“那姓盧的通判,什麽來頭,查過沒?”


    “並未細查過,隻在來揚州任職的時候,咱們因要送禮,略查過一些,隻知此人家裏也沒什麽背景,隻因在去年反抗叛軍的時候被打斷了腿,故而被皇上親自提到了揚州,做了個通判。別的,好似也沒什麽特別。對了,外頭都傳,這盧通判是個吃軟飯的,他家夫人是蘇州裴氏的嫡女。”


    譚林說完,便恭敬的退到了一旁,隻等主家發令。


    “我聽著這事兒,倒是像劉家和這姓盧的通判勾連了?那虞經承是不是也是去年從沛豐來的?”譚孝仁問譚林道。


    “是,的確是去年從沛豐調來的。”譚林恭敬的答道。


    “那就應該是他們這幾家在咱們這兒興風作浪了,行了,譚林,你去劉家把劉家的家主給我帶來,再去請了那什麽盧通判,虞經承的,到咱們百味堂去,我去會會這兩人,明日麻雀他們應該就能放出來了。”


    說話的是譚孝武,主要負責譚家的酒肆酒坊的事兒,平日裏為人張揚,要說這揚州城裏,也就他家兩個哥哥和知府大人他還願意給上幾分麵子,其餘人等,在他眼中,不過都隻是螻蟻而已。


    今日說請盧遠正和虞經承上他們的酒樓吃飯,已是給足了麵子。他倒也不為那什麽破布店,隻為想看看這兩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到底是副什麽模樣,順便把自己的人給撈出來。


    雖說譚林把該說的都說了,可心中卻隱隱覺得這事兒依舊不太對勁,便道:“兩位老爺,這事兒,需不需知會一聲大老爺?”


    “大哥明後天就回來了,不必特地派人去說了。再說這種小事兒何須大哥出麵?譚林你去把劉家的給綁了來,我倒要看看這種不入流的人家,倒是有幾分膽子敢跟咱們叫板!快去吧!”譚孝武大手一揮,譚林隻得應了是,退下了。


    “譚林未免膽子太小了些,”譚孝武看著譚林的背影,跟大哥說道:”若連什麽通判經承小地主咱們都不敢治,那還做什麽生意!“


    譚孝仁笑道:“下人嘛,謹慎些也沒什麽錯。人家又不是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你這性子啊,我看還是得收收,來來來,再陪我下盤棋。”


    兄弟兩人,根本沒把這件小事放心上,談笑一場,便各自散了。


    譚林出了大院,便見兒子已經帶人在門外等了,他讓兒子帶著鵜鶘去劉家直接綁了劉家當家的來,自己則喊了兩個小廝,騎著馬,趕去了盧家。


    兩人便在大院門口分了手,各自忙活去了。


    他們不知道,此時自家院子裏,來了一個孟家的小廝,是孟同知思慮再三,派來讓他來跟譚家的打個招呼的,今日在公堂之外,站著徐家大兒子和王家大舅子。


    孟碩是想著這兩個人,譚管事家那兒子,應該是不認識的。自己好歹每年也收了不少譚家的節禮,這句招呼,思來想去,還是得去打。


    可惜,父子倆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辦完了差,吃完了掛落之後了。


    譚光去“請”了劉家當家的來譚府回話,倒是動作迅速,可惜,那姓劉的指天頓地的發誓,這事兒跟他們劉家毫無關係,當著二老爺的麵,直接寫了一封斷絕父子關係的文書,說好第二日就去府衙敲了紅印,直接把劉仁傑給逐出家門。


    反正這事兒本也不值當太過興師動眾,譚孝仁便放了那劉家的老爺子回去,讓譚光把劉家盯緊了就是。


    可譚林那邊,卻並不怎麽順利。他先是去了也不知道說盧家還是裴家的那院子,連盧通判人都沒見著,隻一個小廝出來說老爺腿疼不見客,什麽酒局飯局更是參加不了。


    譚林塞了那小廝十兩紋銀,讓他好歹把帖子遞給盧通判,那小廝居然把紋銀直接給扔了出去,還喊了幾個壯碩的家丁直接趕人,居然還臭不要臉的說自家門風清正,少拿銀子來惡心人。


    他是譚家大總管,今日能登門請那六品小官已是給足了麵子,卻沒曾想居然被如此趕出了大門,氣的他簡直頭暈目眩。


    可該辦的差事還是得辦,他隻得跑去了虞經承家,卻沒想到那虞經承還未下衙,隻得顛顛的跑去了府衙,去刑房找了虞經承說明來意。


    不料,那臭捕快居然以今日輪值,實在沒空為由,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


    逼得他甚至說出了司徒知府可是跟他們譚大老爺交情極好的,知府大人此次去應天,還是跟自家老爺同去的!!


    卻萬萬沒想到,這虞經承居然說:“那咱們知府大人也太過大意了,你們是商,知府大人是官,到底還是得避著點兒嫌才好。譚總管也是,您好歹也是總管,怎好見到人就說這事兒,這對你們譚家和知府大人,總是不太好的吧,萬一被傳官商勾結什麽的,對吧?”


    之前若說是頭暈目眩,譚總管此時隻覺自己快要出氣比進氣多了,原本想著再去找了孟同知打聽打聽這倆二愣子到底是何方妖孽。


    可轉念一想,聽大兒子說今日已經被人指認與孟同知勾連了,這府衙裏頭如今知府不在,山猴子都稱了大王,自己還是小心些好。


    於是他隻能作罷,捂著胸口回了譚家大院,跟譚家兩位在家的爺說了此事,二爺脾氣還收斂些,三爺一聽那兩個小嘍嘍居然敢連見都不見他,直接把手邊的一把紫砂壺摔了個稀巴爛,還想喊了人,直接去把盧家砸了。


    不過好歹算是被譚二爺勸住了,隻說這事兒等知府大人回來了,直接把那兩人革職查辦就是,等他們革職了,到時候再找上門去也不遲。


    譚三爺也隻得暫時按捺了脾氣,隻說後日大哥和司徒大人就回來了,看他們倆死不死!!!


    譚林當然也是吃了一鼻子的灰,陰沉著張臉回到家中,卻見大兒子傻不愣登的坐在堂屋裏,天色已黑,也不見他點燈。


    喊來大兒媳問是怎麽了,兒媳也隻道不知為何,回家跟家裏的小廝說了兩句話,便坐在屋子裏坐到現在。


    譚林上前拍了大兒子一下:“怎麽了這是?大院裏人不是說你今日去找劉家的,人也找來了嗎?怎麽還這幅樣子,難道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爹,咱們這事兒,不對勁兒啊。”譚光坐的時間長了,嗓音很澀,他咳了兩聲,繼續說道:“剛才孟家來人,說之前在衙門正堂外指認我的,一個是揚州軍副將王宗源的妻弟,一個是新開的那神兵營主官徐達的大兒子。”


    “什麽?!這怎麽還跟他們有關係?!”不就是個小小的布店嗎?怎的牽扯出來的人家,越來越多,這真的是一匹兩匹布的事兒嗎?!


    譚管事管家多年,手中要管的金銀鋪麵,鹽引糧倉都不知多少,其實他早不管這些芝麻小事了。


    可這事兒從馬晉被打開始,就透露著幾分不尋常,這才讓他在意了幾分,不過今天這麽一圈下來,到處碰釘子的狀態,讓他突然生出了幾分緊張,自己當管事這麽些年,別說到處碰釘子了,哪怕去司徒家,他也絕對不會碰釘子的啊!!誠如兒子所說,這事兒,真的不對勁啊!!


    “爹,怎麽辦?這事兒要不要跟二爺說說?”譚光看著爹糾結的神色,隻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譚林搖頭道:“今日算了,明日再去說吧。今日我去請盧通判和虞經承,那兩個居然接連讓我吃了兩個釘子,三老爺剛發完火,就別再去招惹他了,不然到時候真的闖出什麽禍事來可難收場了。


    大老爺最快明晚,最遲後日一早也就回來了,咱們先等等吧,歸根結底,不過是個布店而已,晚上一天兩天也出不了什麽大岔子。“


    “對對對,不過隻是個布店而已,不會有大岔子的。”譚光好似在應和他爹,又好似在寬慰自己,總之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家布店,難道還能翻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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