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了正月十五當日,老宅所有人,包括徐老漢和蔡氏,都趕到了縣城徐達家。


    人還沒進門,蔡氏在門口就嚷嚷了起來:“敗家精啊!要死啊!才幾個人就住這麽大的宅子,不把錢當錢啊?”剛想喊張氏來說上兩句,卻看到文氏正尷尬的看著自己,蔡氏這才跟文氏打了個招呼,心想,且放張氏一馬,一會兒私底下再說她兩句。


    而張氏和春丫方嬸兒這會兒正在廚房裏忙的不可開交,周氏李氏見了便要過去幫忙,張氏趕緊讓春丫帶他們去客堂間裏歇著,一會兒幫忙端菜就行。


    而徐達則帶著徐老漢幾人去了鋪子裏,徐老漢幾次三番因為有事,所以沒去過鋪子,這回好不容易來了,可不得帶老人家參詳參詳?


    去的路上,徐達見也沒什麽外人,便把恐怕要有旱情的事兒跟徐老漢他們說了,徐老漢很是驚訝,他也的確覺得近來雨水少,卻沒曾想還有這個危機,當下連鋪子都沒心思看了,隻匆匆看了兩眼,趕著兒子就要回家商議。


    可按照現有技術,這商議也商議不出什麽科學辦法,最多隻能提議村裏頭出人出錢,修個小些的水庫罷了。可問題修水庫也不是嘴上說修就能修的,這得投入人力物力財力,朝廷都沒錢修,何況他們小老百姓?


    “要不咱們自己存水?”徐發隨口一問。


    正在隔壁飯廳幫忙擺菜的春丫聽到這句,悄悄給徐老漢打了個眼色,徐老漢會意,問徐達:“咳咳,茅廁在哪兒?”


    “哦,爹,你要拉屎還是尿尿?”徐達問道。


    “你們茅廁還分拉屎的和尿尿的?!”徐老漢覺得這城裏人過的也太細致了!


    徐達解釋道:“哦,咱們這兒沒茅廁,都是用馬桶的,尿尿的話我給您拿個新的尿壺。”直接對著馬桶尿會被張氏揍的!


    非常後悔用上茅廁做借口的徐老漢此時隻能硬著頭皮說自己憋得住,一會兒回去尿,就走了出去,徐達還在後頭喊:“爹,您別憋著啊,憋壞了不劃算。”


    徐老漢憤恨的說一句:“閉嘴!”


    等在門外憋笑不已的春丫見徐老漢一臉怒色,背著手走了過來,馬上跟他招了招手:“爺,這兒這兒。”


    “啥事兒?!”徐老漢就覺得遇到這活寶,準沒好事兒。


    春丫一臉討好的說:“爺,您想存水嗎?”


    “咋存?要麽就修大水庫,弄個水坑水潭的,沒多久水就壞了,還沒等渴死,恐怕就喝死了。”徐老漢想到這天災就覺得眼前發黑,哪次鬧災不死人,隻盼要是真的鬧災,他們全家能平平安安的度過。


    “存冰啊!”春丫說道。


    “存冰?存哪兒?擱屋裏不都化了?再說這兒也沒冰啊。”徐老漢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春丫狡黠一笑:“這可要靠你了,爺爺.....”


    “你別叫我!!我叫你爺爺!”徐老漢可以肯定自己又掉坑裏了,轉身就想走。


    春丫拉住徐老漢的袖口,“爺,你別走,我好好跟您說,咱家能不能全身而退,全靠您了!!”


    徐老漢很不想問該怎麽辦,知道問了準沒好事兒,可又不得不問,隻能先歎口氣,才問:“你說吧,又要整啥?”


    “我能弄到硝石,您跟我叔他們得挖個地窖,到時候咱們製了冰存在地窖裏,再存上些耐放的蘿卜白菜米麵油啥的,確保安穩度過災年。”


    這硝石的事兒還是跟裴庭商議甜點的時候裴庭無意間說起的,他們這兒也不似北方,能直接儲存冬天厚厚的冰層。現在這兒湖麵哪怕結冰,也不過是薄薄的一層冰碴子,所以夏天用冰,都是用硝石現製的。


    說起這硝石,雖說不太貴,但是供應量有限,雖不至於是像酒一樣的壟斷分配,但是沒點路子的確也是買不到的。這種東西,一般都掌握在大客商和地方官府手裏,裴庭正好都挨得上。到時候問她買上一些,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徐老漢想,這澆灌莊稼的水暫且不提,但是這喝的水,想來想去,的確是製成冰最好,起碼這凍住了它不生蟲不是?


    “那地窖,得多深?”徐老漢最終向被孫女兒不斷挖坑的命運低下了頭。


    “得挖兩層,一層5尺。”


    這冰想要不化,製好了得密封保存,隔絕空氣。下一層放冰,上一層放食物作為冷藏室,這樣經常拿取食物底下一層的冰也不會化了。


    徐老漢很想打人,嘴皮子翻兩下就說要兩層,這兩層地窖,又不是說挖就能挖的,這肯定得找匠人,不然挖不到一半就塌了。


    “你就那麽肯定,咱們這兒會鬧旱災?”徐老漢得再確認下,春丫說起來容易,可這一旦開始幹活,可都是錢呢!


    春丫搖搖頭,說:“這事兒不到眼跟前,沒有百分百肯定的,可一旦到了眼跟前再著急,那就晚了。現在既然咱們有這個消息了,防患於未然總是不會錯的。”說完,她掏出了自己的半袋子小金裸子遞給徐老漢:“爺,這可是我全部的私房錢了,您拿著吧,小豬也得抓,養到哪天再不能養了,咱們就殺了醃鹹肉,到時候存在冰窖裏慢慢吃。”


    徐老漢服了,都這會兒了還沒忘記她的豬呢!


    他打開春丫遞給他的荷包一看,忍不住喊了起來:“乖乖隆地東,這裏頭都是金子?!”


    “噓!!!小點兒聲!這個是咱們的秘密!這些金裸子都是盧縣令的夫人賞的,我過年都沒舍得拿出來,這會兒給您,您就拿著這錢去找人把冰窖的事兒給辦了,咱們趁著天冷,得把冰都準備好,不然天熱了,這做起來就費勁兒了。您可千萬別告訴別人這金子的事兒啊!”其實春丫還藏了小半袋金裸子,可說總歸是說全部的呀。


    徐老漢看看春丫,又看看這些金子,他很想跟孫女兒說,你自個兒留著,以後當嫁妝吧,可轉念一想,春丫肯定留不住,與其最後都買了芝麻糖,不如拿來辦正事兒。


    這小半袋子金裸子,少說也能值個七八十兩銀子,挖個地窖,抓幾隻小豬仔,那妥妥是夠了,說不定還能剩下點兒,到時候自個兒還能買點煙葉,以備不時之需。


    “行,這事兒我知道了,挖兩層,一層五尺,大小就一間房?”徐老漢把小荷包揣進了自己的衣袖裏。


    春丫想了想,“兩間吧,咱們家人多。”


    “行,兩間就兩間。”徐老漢想著那半袋子金子,咬牙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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