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繩上墜著的是一隻白玉雕成的小馬。衛珩陡然震悚,差點將之前所有理智的推斷全部掀翻。


    這是三年前,楚珺第一次到祁連山的時候,衛珩親手做的、當做生辰禮物送給楚珺的。之前一直沒見楚珺戴過,一年前,衛珩才知道,楚珺一直把這件東西在脖子上貼身戴著。


    這件東西……這件東西為什麽會在這兒?


    衛珩絕不相信這具看不清麵目的屍體會是楚珺,但就算這不是楚珺,她貼身戴在脖子上的白玉馬被人摘下來,她的境況恐怕也不會太好。


    衛珩將白玉馬拽了下來,握在手心。“你們還是回平都,不要趕路,不緊不慢地走著就是了。”


    東宮衛率統領麵有難色,“世子,現在正是夏天,若不盡快趕回平都,恐怕……”


    衛珩不為所動,“那就沿途命各州縣運來冰塊,將冰塊放在車裏。記住,絕對不要趕路。”


    東宮衛率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世子為什麽要這樣吩咐,但也察覺出太女墜河一事可能另有蹊蹺。憑他往日對世子和太女的了解,世子總不會對太女不利的。至於世子這樣吩咐,內裏更複雜的實情,不是他這樣的身份地位可以揣測的。衛率統領抱拳應是。


    衛珩目送東宮衛率遠去,心中的思索一刻也不能停止。這個在背後攪弄風雲的第三股力量到底是誰?


    毫無疑問,盛安公主絕不是布置計劃這一切的人,她所做的隻是為第三方勢力打開了一個缺口。將楚珺從河堤上推下去這件事像是她會做的,但她一定是希望楚珺就此喪命,畢竟這樣對她最有利。而這個第三方勢力顯然並不這麽想。


    他們並不希望楚珺死掉,因為作為隱藏的最深、立場未知的一股力量,手中若能掌握著興國太女,他們無論有什麽計劃都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


    但奇怪的是,這個第三方勢力已經控製了楚珺,卻似乎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以此為要挾;相反,他們想讓所有人以為太女已經死了,這相當於成全了盛安公主的計劃。


    難道第三方勢力與盛安公主有什麽聯繫?而他們帶走了楚珺,卻做出太女已死的假象,那楚珺的身份他們就用不上了,費盡周章做這些又有什麽意義?


    除非……他們要的本就不是楚珺的身份,而是楚珺本人……


    有這樣的心思手段……衛珩皺眉,會是……他麽?


    第一百七十五章 線索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東宮衛率是大隊人馬,速度本就不會太快,再加上衛珩還專門叮囑過,所以當衛仁將消息傳回平都時,東宮衛率一行人離平都還有三日的路程。


    同時,在瑤穀、平都和江南的顏氏眾人也接到了褚風傳來的消息。事發時褚風沒有跟在楚珺身邊,而是在黔南道執行楚珺之前吩咐的任務。這也是元紫琰加害楚珺能得手的原因之一。


    雖然顏氏眾人都不是莽撞行事的性子,也知道衛珩絕不會耽誤事,但得到這樣的消息,也不可能還沉得住氣。剛回到瑤穀沒多久的顏縝一家集體坐不住了,連葉拂湄都要帶著還不滿一歲的顏燾去平都,被顏縝顏煦連帶著回到瑤穀的顏熙一陣好說歹說,總算是勸住了。


    “你們仨聽好了,要是珺兒出一點閃失,你們敢有一點消息瞞著我,你們就等著我親自上平都找你們吧!”三人出發前,葉拂湄這樣說。


    在顏縝一行人趕往平都的同時,廖晨星將手裏的事情交給秦暮雲,自己則從淮南道出發,向陝州而來。


    七月二十八,衛珩到達陝州。東宮衛率找到了“屍體”,為了減少知情人,就讓奉命搜索的陝州折衝軍府將人撤回去了,隨楚珺來的東宮屬官又都被召回平都,衛珩一時竟找不到能了解楚珺墜河情況的人。


    這很不正常。旁人找不到也情有可原,可楚珺離京的時候,陳易茯苓是跟在楚珺身邊的。太女出事,琴師陳易跑了也就罷了,屬東宮管轄的侍女茯苓竟在東宮衛率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不過幸好還有一個人。


    翡扇趕來見衛珩的時候,外麵正下著小雨。她提著裙擺踏上門前最後一級台階,向門裏站著的衛珩行禮。


    衛珩看著翡扇及地的已經被微雨浸濕的裙擺,上麵已經沾染上了泥土。“快起來,說說。”


    翡扇一句廢話也沒說,直接交代起事情經過。“……後來聽聞殿下在河堤上出了事,我馬上趕去見了陝州刺史李大人,聽李大人說了當時的情況我就倍感蹊蹺,等再回去找茯苓的時候,她就不知道去哪兒了。我詢問所有東宮衛率,竟沒有一個能說的上來茯苓的去向的,好像從殿下出事後她就憑空消失了一樣。”


    “陳易呢?”


    翡扇楞了一下,“好幾天沒有看見他了……他平日裏就是待在自己的地方,除了殿下傳他,哪裏也不去。”


    衛珩沉吟了片刻,“帶我去那段河堤。”


    “是。”


    衛珩在執意在自己身上繫上繩子,命人慢慢將他從河堤上放下去,將楚珺墜下去的地方從上到下查看一番,一直到墜到河麵不能再往下了,才讓人將他拉上來。


    等衛珩將身上的繩子解下,翡扇上前低聲道:“我一直不信殿下會是自己不小心墜下去的。殿下若真有什麽……我絕不會放過害了殿下的人。從殿下出事的七月二十二日始,發現東宮衛率也不知茯苓的去向後,我借用殿下的令牌,命令陝州捕及各縣縣衙,記錄所有從陝縣出去的車馬數量、去向和特徵,以及陝州其他各縣車馬進入的數量和特徵。這樣兩邊一對比,總能發現什麽。”


    衛珩大感欣慰,“太好了,我本覺得千頭萬緒無從下手,現在算是豁然開朗了。走,我們去陝州府衙!”


    平都,宮城,紫宸殿。


    “臣千機營統領肖馳,參見陛下。”


    “免禮平身。”元文謖放下手中的摺子,“如何?”


    “回稟陛下,盛安公主的確已經見過九個禁軍統領了。梁州的線人來報說,梁州都督馮征手下的兵馬有暗中調動的跡象。”


    梁州都督馮征是禎妃馮氏的弟弟。


    元文謖道:“金吾衛那邊情況如何?”


    “回陛下,暫無異狀。”


    元文謖頷首,“很好。肖馳,”


    “臣在。”


    “繼續盯著梁州,禁軍和金吾衛你暫且不用管了。”


    “是。陛下,還有一件事,是關於長寧王的。”


    元文謖抬頭,“講。”


    “長寧王派了人去陝州。”


    “朕知道了。”元文謖頓了一下,“別看引璋這孩子平日裏不聲不響的,其實什麽事都清楚。這次陝州的事,他大概也是發現什麽不對了。”


    肖馳道:“陛下,需要臣派人攔下長寧王的人麽?”


    “不必。”元文謖道,“他是故意讓你發現這件事的。以引璋的能力,隻是派人去陝州打探情況這種事,真想避開你的耳目,不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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