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琅第三次上門的時候,楚珺終於忍不住問:“熙表姐呢?她怎麽不來看我?”


    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元琅的臉就垮下來,“她生我氣了,不理我。”


    “你幹什麽了?”


    元琅很是委屈,“我就問她要不要嫁給我啊?”


    楚珺把這句話在心裏過了一遍,反手一掌就拍在元琅腦門上,“活該!”


    元琅捂著腦袋又是委屈又是不解,“為什麽呀?我這話哪不對嗎?”


    楚珺氣的又要伸手打他,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哪都不對。”


    楚珺眼睛一亮,“買什麽好吃的了?”


    衛珩將手裏提著的東西放在案上,“你喜歡吃些小點心,這都是揚州城有名的糕點。我一樣買了些,你嚐嚐有沒有喜歡的。”


    楚珺拉著他坐下,一手捏起一塊點心,一手還不肯放開拉著衛珩的手。“還是你最好,不像阿琅這個缺心眼。”


    元琅莫名其妙,“我怎麽缺心眼了?”他還惦記著之前的話題,轉向衛珩道:“妹夫,我說的話哪裏不對了?”


    衛珩見楚珺隻顧著吃,一副懶得多說的模樣,隻好開口道:“你和表姐的事,我也聽玥玥講過。舅父並不贊同她與你在一起,其中原因你肯定知道,我就不多說了。隻是她為了跟你在一起,沒有成親也沒有定親,就孤身跟你跑到揚州來,說嚴重點,名節都會受損。表姐雖然性格瀟灑些,又不是不知禮,不是鐵了心非你不嫁,哪裏會這樣豁出去?”


    見元琅好像聽進去了,衛珩接著道:“她都抱定主意要跟你了,你卻問她一句‘要不要嫁’,是你變心了動搖了,還是這麽久連她的真心也看不見?她能不生氣?”


    元琅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楚珺放下手裏的糕點,用還沾著糕點渣的手指一點他額頭,“看看你妹夫,看看你,你怎麽搞的,看著挺機靈一人兒,怎麽這麽不懂女孩兒的心思?”


    元琅聽她誇別人損自己,有些不服氣,“可,可她跟我出來這麽久,一個字也不提成親的事,我還以為她不願,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她一回,她還生氣了,我怎麽知道……”


    楚珺一聽,不由氣他不開竅,這種事你還讓姑娘自己提?她一拍桌案,對元琅怒道:“還敢狡辯?”


    元琅自知理虧,一縮脖子,“不敢,不敢,阿楚你跟妹夫慢慢聊,我這就回去哄媳婦兒……”說著起身就跑。


    楚珺看他頗有落荒而逃的架勢,想想他之前在淮陰侯和揚州府尹麵前囂張的模樣,跟衛珩對視一眼,齊齊大笑。


    再說平都這邊。武國公世子在揚州殺了淮陰侯三子,太女當街杖責淮陰侯的事很快就滿朝皆知。


    眾臣議論紛紛,不少人上書彈劾太女——衛珩的行為當然被算在了楚珺身上。奇怪的是,以前遇到這種事,罵得最凶的禦史台,這次隻有台院下六個侍禦史中的三個上了摺子,實在反常。不過,這時眾臣的注意力都在太女身上,沒工夫管禦史台的反常。


    皇帝一直不置可否,上書之人越來越多,最後連翰林院也被驚動,翰林學士承旨周縉都上了摺子進言太女行事不妥。到這時,禦史台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以禦史中丞許奕為首,暴風驟雨一樣集體上了摺子。


    可與眾臣不同的是,禦史台的摺子隻言說武國公世子行事過激,卻對太女大公無私、體恤百姓、不懼權貴加以讚揚,隨摺子附上的就有揚州府百姓所遞三百七十六份訴狀,內容多狀告揚州府仗勢欺人的勛貴官員,涉事者一百多人。還有百姓在訴狀上表示了對太女的感激敬仰。


    皇帝在早朝命眾臣傳閱三百多份訴狀,斥責眾臣不辨是非、偏聽偏信,甚至將摺子當廷丟在言辭最激烈的幾個大臣麵前,讓他們回府反思。


    以成國公為首的諸多宗親勛貴對皇帝的處置極為不滿,仗著自己有封爵在身,繼續上書指責太女行事失矩,罔顧律法。禦史台也跟著上書,但絕口不提太女,而是歸咎在武國公世子身上,彈劾武國公世子。


    皇帝申斥了指責太女的人,卻對禦史台的摺子留中不發。


    眾臣好像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紛紛上書彈劾武國公世子,絕口不提太女的過錯。成國公等眾公卿之前被申斥,此番為了挽回臉麵,上書最多,態度最激烈。


    終於,在第三次吵起來的早朝上,帝從眾議,罷武國公世子衛珩金吾衛上將軍職,並欽點榮安侯殷士誠接任。以成國公為首的一眾公卿勛貴山呼陛下英明。


    眾臣都以為此事到此就算完了,沒想到剛下早朝,皇帝就宣了中書令沈翰和尚書右僕射紀賾到宣政殿,隨後一道任命下達,命太女任尚書令。


    成國公一眾自然不願,但在早朝上剛拍過皇帝馬屁,這會兒再回過頭對皇帝的處置指手畫腳,總有種打自己臉的感覺。再說任命已經下發,上摺子也沒用,說不定還討一頓罵,於是紛紛作罷。


    衛仁把消息遞到楚珺手上時,皇帝的任命才走到半路上。楚珺一點也不耽誤,把早就準備好的第二封信交給衛仁,馬不停蹄地送回平都了。


    一旁正給她剝鬆子的衛珩道:“給四殿下的?”


    楚珺就著他的手吃了一顆鬆子,“嗯。”


    “讓我猜猜……是不是所有在第一輪彈劾過你的官員名單?”


    楚珺笑道:“聰明。我好心給他提個醒。禦史台有二皇姐的人就罷了,他肯定沒想到,翰林學士承旨周縉都能倒戈到二皇姐那去了。”


    衛珩專心的剝鬆子,“周縉可是紀令倫的姑父,周縉都能倒戈,四殿下不太可能還忍得住按兵不動。”


    楚珺頷首,“他和二皇姐,一個想坐收漁利,一個想倒打一耙,我偏不讓他們如願。就算是鷸蚌相爭,也得我是那個漁翁。”


    衛珩餵她顆鬆子,“你這漁翁得了個尚書令,高興否?”


    楚珺搖頭,“不高興。你丟了金吾衛上將軍的職,還讓榮安侯給撿了。太便宜他們了。”


    衛珩道:“若非如此,你的尚書令能到手得這麽順利?”他笑笑,“二殿下得了金吾衛,但要應付四殿下找的麻煩,四殿下雖然發現了釘子,但眼看到手的尚書省被你截了胡,這樣一想,不虧。再說,隻是罷了我的實職,還有正三品鎮軍大將軍的散官銜在,榮安侯也越不過我去。”


    楚珺撥拉著鬆子殼,“話是這樣說,但還是覺得虧了。”她把鬆子殼一推,“你等著,回頭就給你找個更好的去處。”


    衛珩笑著摸摸她的腦袋,“原來玥玥是在為我鳴不平啊!”


    楚珺噘著嘴,“也……也不算是,就是覺得……總不能讓你沒差事做吧?”


    “真不想讓我閑著?”


    “你這年紀,隻領個散官銜,那是暴殄天物啊!”


    衛珩笑道:“那給我個太子太傅噹噹吧,從一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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