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殿下看,兵符交給誰送至夏州最為妥當?”


    衛朗還是先問了她的看法,楚珺內心裏鬆了口氣,決定退一步,“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請教父親。”


    衛朗沉吟道:“這樣一想,京中竟然沒有一個合適的人。”


    楚珺也是想不到。兵符這種東西是明明白白與朝政相關,她肯定是不會去麻煩瑤穀的人了。衛珩不在,青璿暫時聯繫不上,長兄拿著千機營魚符不能離京,衛朗要在京調動羽林衛。兵符這種東西,也不是派人去送就可以的,持兵符的人本身還得有一定身份。這樣一想,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人。


    衛朗想了想道:“兵部尚書韓增勉強可以。”


    韓增是段宗臣的學生和女婿,定不會是孟黨,他持兵符往夏州,段希晨也一定會全力配合。更重要的是,持兵符前往夏州的路途絕不會一帆風順。孟德輝沒能從元文謖和楚珺這裏得到兵符,也一定想得到兵符必然得出京,定會在途中派暗衛攔截。韓增本身武藝高強,比旁人去安全的可能還大些。


    但楚珺還有別的考量。她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能讓他去。”


    見衛朗有話,楚珺補道:“不是他不妥,隻是……三舅父已經殉國,萬一韓大人再有什麽危險,姨母怎麽辦……總不能讓段家支離破碎吧?”


    楚珺說的姨母,是衛珩的姨母、韓增的妻子、段宗臣的幼女段希曇。


    如果是元文謖要做決定,即使想到這一點,也絕不會因此不派韓增去。與兵符穩妥比起來,一個家族的完整實在不足為慮。


    但楚珺畢竟是楚珺,可以對與自己對立的的人狠心,但對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人,雖然能想到元文謖所想,也實在是不忍。


    衛朗躊躇道:“如果這樣的話,那恐怕沒有別的辦法……臣有一言,但有些不妥……”


    “父親不必顧忌,直說便是,我必不會以為不妥。”


    衛朗又猶豫再三才道:“臣以為,便隻有殿下親往夏州了。”


    楚珺不是沒想過自己去。衛珩在北境有多麽艱難,隻憑薄薄一紙消息根本無法想像。換了誰去楚珺多多少少都有些擔心,唯有自己去,才能心安。


    隻是京中本就混亂,自己一旦離開平都,萬一發生什麽事,根本來不及反應。更重要的是,若持兵符出京的是自己,恐怕孟黨會不惜派出所有的暗衛也要把自己截在途中。


    然而聽到衛朗也這樣建議,楚珺心底竟是有些高興的。


    “我也這樣想過,但平都亦不安穩,我怕離開平都事情生變……”楚珺還是沒有一口應下。對於平都的局麵,她還是很不放心。


    衛朗道:“平都有十四衛,孟黨不會輕舉妄動,他們要等的,是北境潰敗的消息。一旦得知陳國往京畿壓來,他們便也沒什麽顧忌了。”


    楚珺還沒有把父皇將千機營兵符也交給自己、自己轉交給了元墨玨的事告訴衛朗。因衛朗更看好元墨玨,楚珺直覺裏覺得,不能將這件事也毫無隱瞞地說出來。包括衛珩留給自己一封能得到雍州軍府折衝都尉吳緘幫助的信,楚珺也沒有對衛朗說。至於為什麽楚珺仍有這些隱瞞,這是後話,以後會交代,如今暫且按下不提。


    聽到衛朗這樣分析,楚珺覺得之前自己持兵符前往夏州的設想可以成行。但還有兩個必須考慮的問題。


    “既然父親也這樣說,我想這是可行的。但父親也知孟黨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帶著兵符怎樣才能順利到達夏州,還得好好計劃一番。我個人安全事小,可牽扯到北境數萬將士的生命,就萬不能大意輕敵。”


    聽到楚珺話裏的側重,衛朗神色一動,“殿下說的不錯,是要好好計劃,看怎樣才能避開孟黨的耳目出京。前往夏州走那條路,也得好好思量一番。”


    楚珺定下自己去夏州的計劃後,就打算盡快啟程。在這之前,楚珺意料之外地見到了一個人。


    “沉香?你怎麽來了?柳嬪娘娘和青璿都還好吧?湯沐宮裏現在什麽情況?”


    沉香笑著給楚珺先行了禮,才答道:“殿下放心,一切安好,不過是不能自由出入罷了,別的一切照舊。雖然六殿下不能出來,奴婢卻有法子,能代六殿下傳遞消息。奴婢此來,就是代六殿下向殿下報個平安。”


    楚珺佯怒道:“少來。這都多久了才來報平安?說吧,有什麽事?”


    沉香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笑著道:“殿下莫生氣,之前奴婢出宮的時候,在宮裏發現了世子身邊兒衛仁大人的蹤跡,六殿下想著殿下應該知道宮裏的情況了,便沒有即刻遣奴婢來。六殿下也沒閑著,讓奴婢布置了好些事,隻管讓殿下放心。”


    楚珺也繃不住了,露出一點笑道:“你句句話裏都是你主子的好,我哪敢不放心?”


    沉香笑著又一禮,“奴婢代六殿下謝過殿下了。奴婢此來,就是六殿下吩咐奴婢向殿下說一聲,六殿下在宮裏也有自己的布置,雖然派不了大用場,但危急的時候多少也能有點用,請殿下不必太過焦慮。”


    青璿似乎沒有讓沉香說出她具體有什麽布置,但楚珺對於青璿是完全地信任,她不說,楚珺也不會問。


    “我知道了,讓她在宮裏也放心。對了,你正好來了,還有件事。”楚珺把自己打算親去夏州的事告訴沉香,“你告訴青璿,這件事我與國公商量過,已經定下,也會有周密的計劃,叫她不必擔心。”


    楚珺又想到另一件事,“還有,你將這件東西帶給青璿。”


    楚珺將衛珩給自己的信交給沉香。沉香既然能自由出入於宮中,就一定能把信安然傳遞到青璿手上。


    楚珺把信的用處簡單一說,“我不在平都,若有什麽緊急的事,就將信送到雍州。但是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用這封信。這畢竟不是兵符。”


    沉香鄭重接過道:“殿下放心,奴婢必將話帶到,六殿下定有分寸。”


    楚珺點頭,“我知道她能處理好。我去夏州,讓她也別擔心,我隻是去調兵,並不往北境去,順利的話,很快就回來。”


    沉香應下,“是,殿下一定多保重,奴婢這就回去給六殿下回話了。”


    沉香帶著信離開後,楚珺算是將最後一件重要的事處理妥當了。接下來,就是計劃啟程的事了。


    計劃出發的前一天,楚珺突然得到宮裏傳來的消息:陛下召見一直閉宮自省的皇後孟芷萱,似乎有復其掌理六宮之權的意思。


    這一消息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但隻要稍一深思,就能明白這是個很可怕的消息。


    孟德輝一直在紫宸殿“侍疾”,這會又把孟芷萱也弄了出來,這分明是“遺詔託孤”的節奏啊!


    這下楚珺才明白過來,那幅畫上的“遁”字是什麽意思。孟黨一旦偽造聖旨立皇三女元引珂為儲,恐怕跟著就會弄出一份賜死楚珺的聖旨。如果不走,要麽是死,要麽是“抗旨”,最後還是會被孟黨名正言順地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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