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珺猶豫的內容卻與她不一樣。“我這裏沒什麽,還有翡扇、悅棋,宮裏還有悅琴三個,世子將衛仁也交給我調遣,人手絕對是夠的。隻是我擔心,天醫雲遊各地,蹤跡難尋,想找到他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一個女子孤身上路,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尋到他,我實在不放心。”


    玉屏笑了,“如果殿下擔心這個,那奴婢倒可以大言不慚地安慰殿下放心。奴婢雖然是個女子,武藝智謀皆比不上殿下,但好歹也是跟著殿下、從瑤穀學出來的,照顧自己、保護自己的能力還是有的。”


    她還打趣一句,“從前殿下出穀遊歷,奴婢與翡扇姐姐也跟隨在側,可曾拖過殿下後腿?”


    楚珺無奈一笑,“唉,我今日就算不讓你去,恐怕你都會留封信偷偷跑了,我還能攔著你麽?”


    玉屏一笑,隨即正色道:“奴婢深知此事重要,定全力以赴,請殿下靜候佳音。京中不寧,請殿下保重。”


    楚珺頷首,“我會的。你也要小心。”


    玉屏離開了。


    同時,楚珺接到了褚風送到翡扇那裏的消息。


    從上次京中送來北境急報後,北境再也沒有消息傳來。衛珩啟程去北境後,楚珺直覺地感到邊境往京中的軍報途徑很有可能也被孟黨控製了,再幹等無濟於事,於是楚珺隻好冒著風險給褚風遞了消息。


    這次褚風送來的消息竟有很大一頁。楚珺忐忑著展開,讀完之後雙手緊緊地攥起來。


    東西受降城失,守將遇刺,京中竟沒有一點消息!東受降城陷後退往勝州,勝州都護竟然敢拒不開門,致使衛珩的三舅傷重不治……


    楚珺根本不敢想像,北境現在是怎樣一種慘烈的場麵。更不敢想,要怎樣對段宗臣開口道出,段希晁已經永遠離開的事實。陳國一定是壓上了全國兵力,北境又處處隱藏著孟黨,衛珩與段希景所在的中受降城已然岌岌可危。


    楚珺下定了決心。她去了書房,取下牆上掛著的衛珩的佩劍,出門喚了翡扇:“備馬!我要進宮!”


    從丹鳳門入宮時,楚珺遠遠叫開了宮門,打馬徑直從宮道上馳入。再次來到紫宸殿外,楚珺依舊沒有下馬。


    曾攔過楚珺的禁軍統領遠遠看見有人縱馬而來,招手示意手下禁軍將之攔住。誰料來者一點也不減速,反而揚鞭打馬。禁軍哪裏攔得住飛馳而來駿馬,反倒讓高高抬起的馬蹄踢倒踩傷了好幾個。


    楚珺是故意的。上次在紫宸殿外,把守的統領就是他,看來他應是孟德輝在禁軍中最信任的。上次這個禁軍統領已經讓她很憋屈了,這次居然又撞上,楚珺不拿他撒火才怪。


    楚珺一直等到馬蹄快踩到禁軍統領臉上才勒馬。


    禁軍統領強忍著怒氣道:“殿下,宮內縱馬已是大不敬,如何在陛下寢宮外還不下馬?”


    楚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大不敬?爾等身為禁軍,食君之祿卻不忠君之事,難道不是最大的不敬?”


    禁軍統領還要開口說什麽,可楚珺今日是一點耐心也無,喝道:“本宮要麵見陛下,都退下!”


    禁軍統領揮手招來大隊把守紫宸殿的禁軍,“臣奉旨行事,還望殿下體諒。若殿下執意闖宮,便恕臣不敬了。”


    楚珺還就怕他不說這話。她看了大殿一個角落一眼,將手放在腰間佩劍上。


    隻聽“錚”的一聲,一道銀光泠然出現在楚珺手裏。寶劍鋒利,在陽光中依然寒氣森森。隻是原本光亮的劍刃上染了一縷赤色。


    禁軍統領瞪大了眼睛,後知後覺地捂住脖子,然後轟然倒下。


    這不是楚珺第一次殺人。


    但之前所有的情況都是出於自保。如果她不殺掉對方,就會喪命在對方手中,她沒有選擇。


    但今天她是有選擇的。


    那個禁軍統領可以不用死,楚珺也有不殺人就進紫宸殿的辦法。對方甚至毫無防備,楚珺便動了手。


    放在原來,楚珺或許不會允許自己做這樣的事。不管是前世遺留下的世界觀,還是來到這個世界後受到的教導,楚珺都不會像這樣行事。


    可就在接到褚風傳來的北境的消息後,楚珺心裏似乎有什麽被撼動了。她恪守的一些原則,似乎並沒有那麽重要,除了自己,誰都可以輕易地打破,反倒是自己被自己所謂的原則束縛住手腳,保護不了身邊的人,造成本來可能不會有的損失。


    今日來的時候,楚珺是下定決心,決定今日不論怎樣,就是要殺人。


    在場所有禁軍都沒料到這樣一幕。眾人都目瞪口呆,麵麵相覷,不知是不是該衝上來拿下楚珺。


    正當眾人互相看了半天,正要上前時,楚珺冷冷道:“除了父皇的千機營,其他人,本宮還沒放在眼裏。”


    楚珺已經動手殺了禁軍統領,殺一個是殺,殺一群也是殺,已經開了頭,她就不會顧忌了。


    禁軍也都知道這一點,所以又猶豫著停在了原地,甚至還有幾個有向後退的趨勢。


    楚珺也並沒有恐嚇他們的意思。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她是說到做到。


    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時,一人從紫宸殿方向出來。“五殿下息怒。禁軍衝撞了殿下,殿下發落就是,何必親自勞累?”


    來者是孟德輝。


    楚珺雖然恨不得現在就提劍殺了他,但她理智尚在,知道這樣做會把事情推到一個糟糕的境地,於是極力抑製住了這樣的衝動。


    “父皇病重,早已免朝,孟大為何會人在此?”


    楚珺這是明知故問。


    孟德輝看了一眼沒有要下馬意思的楚珺道:“陛下召見,臣不敢不來。”


    召見?連我們這些兒女都不見,巴巴地召見你?楚珺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孟大人不是來阻止本宮見父皇的了?”


    孟德輝側了側身子,“殿下請便。”


    看來敬王已經把話帶到了。


    楚珺這才下馬,順手將馬交給離自己最近一個禁軍,“如果本宮出來,不能在這個位置看見本宮的馬,”她指了指倒在地上那個禁軍統領,“你就可以跟他一樣了。”


    那個禁軍頭也不敢抬,“是。”


    楚珺這才大步邁進紫宸殿,看也沒看孟德輝一眼。


    元文謖靠在榻上。外頭的動靜他聽的分明。


    楚珺進來,一眼就看見榻邊的元文謖。她忙緊趕兩步,一屈膝就跪在元文謖麵前。


    “兒臣不孝不敬,父皇恕罪!”


    元文謖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前一件事,不怪你,我知道敬王端來的藥是什麽,是我自己願意喝下去的。”


    “父皇?!”楚珺忍不住驚呼出聲。


    元文謖擺手止住了她。“至於第二件事……你殺了禁軍一個統領?”


    楚珺垂首,幹幹脆脆地應了,“是,父皇。”


    元文謖笑了,“做得好。”


    楚珺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毛病,抬頭道:“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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