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青璿與沉香等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還未見有人來。沉香有些焦急，但見青璿依舊不緊不慢的樣子，也隻好讓自己靜下來等著。
倒是青璿看出了她的焦急，“放心好了，他一定會來的。”似乎看出沉香依舊沒放下心，青璿左右看看，低聲解釋道：“前麵西南不遠就是延英殿，多羅第一次來朝，父皇為了昭示親厚一定會在延英殿見他。”
沉香壓低聲音問道：“可陳國國君第一次來時，陛下也未曾在延英殿見他啊？”
青璿笑著搖搖頭，“陳國不過是屬國，臣禮待之即可，何須親厚？吐穀渾則不同。自興國建國起，吐穀渾就與我們多有紛爭，啟泰十一年劃定界限可以說是平邊之偉業，而像現在這樣與我們同盟而居，是很不容易、也是極好的局麵，父皇自然會對吐穀渾可汗多加親厚。”
沉香點頭，“原來如此……”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可是，殿下，奴婢還是不懂，可汗為什麽一定會來錦繡園啊？”
青璿輕笑，“因為皇長兄也在延英殿，我拜託他，在可汗覲見過父皇後，一定請可汗來錦繡園照影台。”
沉香哭笑不得，“原來殿下方才都在逗奴婢玩啊！”
青璿低聲笑起來，又忽然收了笑，“來了。”
沉香一驚，趕忙端正地站好。就聽見皇長子殿下的聲音由遠而近，“可汗覺得這園子如何？”
“孤久居塞外，如此秀麗風景實在難以得見，還要多謝殿下相邀。”
“可汗太客氣了，不過是與可汗談得來，想多叨擾罷了。”元墨玨向照影台上望了一眼，“可汗可願隨本王到那台上一觀？”
“榮幸之至。”
兩人就朝青璿和沉香所在的地方而來。元墨玨在前，一上來就看見青璿穿著與沉香一樣的宮女衣飾，正朝自己笑著眨眼。元墨玨微微皺眉，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青璿回了一個討好地笑容，元墨玨無奈地搖搖頭，側身將尉屠那多羅引上來，“可汗請。”
多羅走上台階，就見到對麵兩個宮女向自己行禮。他微微點頭，環視一周，“從這裏看去，風景盡收眼底，確實是個好去處。”
元墨玨笑著請多羅坐下，“既然可汗中意，本王就與可汗在此敘敘。”
元墨玨也坐下來，青璿比沉香反應還快，先一步上前為多羅斟茶。沉香也趕忙上前，為元墨玨倒上茶水。多羅絲毫沒有懷疑，與元墨玨說起話。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內侍上前來對元墨玨道：“殿下，陛下請您去延英殿一趟。”
元墨玨皺皺眉，“知道是什麽事嗎？”
“回殿下，奴才不知，陛下隻說來請殿下。”
元墨玨道：“你去回父皇，說本王正陪可汗敘話，實在走不開。稍後自去向父皇請罪。”
“哎，”多羅抬手，“既然是皇帝陛下請，想必有要事，殿下還是過去吧，孤在這裏邊賞景邊等殿下就是了。”
元墨玨還要推辭，“這怎麽行，讓可汗一人在這裏等，實在太失禮了……”
多羅卻很堅決，“殿下還是快去吧，不必擔心，”他朝下喚一聲“賀魯！”
有一洪亮有力的聲音遠遠地回答：“末將在！”
“你上來吧！”多羅又轉向元墨玨，“賀魯一直在後麵遠處跟著，孤叫他上來，殿下放心去吧。”
元墨玨想了想，“多謝可汗體諒。”
多羅點點頭，“殿下不必客氣。”
元墨玨就匆匆離開了。
青璿在一旁暗暗點頭，皇長兄做事就是周密，就算是應自己的請求故意避開，都要設計得如此毫無破綻。她一邊想著，一邊上前對多羅道：“可汗，可需奴婢向您介紹這照影台的景致？”
實際上青璿這樣的舉動是很突兀的，可她打定主意多羅不會責問她。
多羅本來也覺得有些詫異，但側目看到青璿的時候，他不受控製地愣了片刻。
這小宮女長得與她有七分相似。而明艷更甚於她。
多羅一下來了興趣，“哦？那你說來聽聽。”
青璿淺笑著道：“此園名為錦繡園，取錦繡江山之意，先皇後在時，常與陛下步於此園。對麵那座觀景台名為臨波台，名字是陛下所取；而可汗現在所在的這座名為照影台，名字是先皇後所取。而兩台下則是映月池。”
多羅挑眉，“姑娘口中的先皇後，可是端睿皇後顏氏？”
青璿笑著反問，“可汗明知故問。難道陛下曾有兩位皇後不成？”
多羅話裏有話，“孤隻是好奇——據孤所知，興國皇宮裏，還沒有人敢公然提起顏皇後。姑娘怎敢在孤一個他國君主麵前提起顏皇後？”
青璿毫不迴避他的目光，“世人多薄涼，隻道斯人已去，今人位貴勢盛，自然上行下效，不敢提起。”
多羅越發地有興趣，“如此說來，姑娘自然不是那薄涼之人。可姑娘言語中甚是懷念先人，不滿今人，看年紀姑娘不過十五上下，如何與已去十四年的顏皇後有舊？”
“可汗這是在打聽我宮中秘事了？”青璿暗自提高了警惕。
這尉屠那多羅確實不能小覷。顏皇後故去的事為父皇所諱，宮中知道詳末的人都有限，他竟然能一口道出十四年這個時間，怎能不讓人心生警惕。
多羅笑道：“不過好奇，隨口一問，並無他意，還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雖說孤問的有些逾矩，可姑娘言語卻更是淩厲，如此怎能在宮中立足？”
青璿一笑，“奴婢能安然至今，自是有自己的法子。隻是不知可汗此問，依舊是好奇呢，還是提點奴婢？”
多羅哈哈大笑，“孤向來喜愛美人兒，本以為此事天下皆知，沒想到姑娘還有此一問，看來是孤高估自己了。”
青璿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回到這個話題上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的失落。
然而，這不就是她兜了半天圈子的目的麽？難道僅僅是因為看到他的臉的一瞬間，存了那麽一絲僥倖，希望他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嗎？元青璿，你真是蠢透了！
青璿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笑顏如花地道：“可汗這是在誇獎奴婢了？”
一旁的賀魯早就上來了，隻不過一直站得遠遠的不敢過來。可汗對待女子一向“寬厚”，所以即使對方隻是興國皇宮裏的一個小宮女，誰能保證不會變成他們吐穀渾王庭的女主人呢？
聽到方才多羅說的最後一句話，賀魯忍不住朝那個宮女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青璿笑著問多羅話的樣子。賀魯一驚，這這這……這不就是之前在祁連山見過的那位……他也顧不上什麽非禮勿視了，又多看了幾眼，這才覺出麵前之人與那位公主殿下並非一人。
但這並沒有讓賀魯輕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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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璿與沉香等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還未見有人來。沉香有些焦急，但見青璿依舊不緊不慢的樣子，也隻好讓自己靜下來等著。
倒是青璿看出了她的焦急，“放心好了，他一定會來的。”似乎看出沉香依舊沒放下心，青璿左右看看，低聲解釋道：“前麵西南不遠就是延英殿，多羅第一次來朝，父皇為了昭示親厚一定會在延英殿見他。”
沉香壓低聲音問道：“可陳國國君第一次來時，陛下也未曾在延英殿見他啊？”
青璿笑著搖搖頭，“陳國不過是屬國，臣禮待之即可，何須親厚？吐穀渾則不同。自興國建國起，吐穀渾就與我們多有紛爭，啟泰十一年劃定界限可以說是平邊之偉業，而像現在這樣與我們同盟而居，是很不容易、也是極好的局麵，父皇自然會對吐穀渾可汗多加親厚。”
沉香點頭，“原來如此……”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可是，殿下，奴婢還是不懂，可汗為什麽一定會來錦繡園啊？”
青璿輕笑，“因為皇長兄也在延英殿，我拜託他，在可汗覲見過父皇後，一定請可汗來錦繡園照影台。”
沉香哭笑不得，“原來殿下方才都在逗奴婢玩啊！”
青璿低聲笑起來，又忽然收了笑，“來了。”
沉香一驚，趕忙端正地站好。就聽見皇長子殿下的聲音由遠而近，“可汗覺得這園子如何？”
“孤久居塞外，如此秀麗風景實在難以得見，還要多謝殿下相邀。”
“可汗太客氣了，不過是與可汗談得來，想多叨擾罷了。”元墨玨向照影台上望了一眼，“可汗可願隨本王到那台上一觀？”
“榮幸之至。”
兩人就朝青璿和沉香所在的地方而來。元墨玨在前，一上來就看見青璿穿著與沉香一樣的宮女衣飾，正朝自己笑著眨眼。元墨玨微微皺眉，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青璿回了一個討好地笑容，元墨玨無奈地搖搖頭，側身將尉屠那多羅引上來，“可汗請。”
多羅走上台階，就見到對麵兩個宮女向自己行禮。他微微點頭，環視一周，“從這裏看去，風景盡收眼底，確實是個好去處。”
元墨玨笑著請多羅坐下，“既然可汗中意，本王就與可汗在此敘敘。”
元墨玨也坐下來，青璿比沉香反應還快，先一步上前為多羅斟茶。沉香也趕忙上前，為元墨玨倒上茶水。多羅絲毫沒有懷疑，與元墨玨說起話。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內侍上前來對元墨玨道：“殿下，陛下請您去延英殿一趟。”
元墨玨皺皺眉，“知道是什麽事嗎？”
“回殿下，奴才不知，陛下隻說來請殿下。”
元墨玨道：“你去回父皇，說本王正陪可汗敘話，實在走不開。稍後自去向父皇請罪。”
“哎，”多羅抬手，“既然是皇帝陛下請，想必有要事，殿下還是過去吧，孤在這裏邊賞景邊等殿下就是了。”
元墨玨還要推辭，“這怎麽行，讓可汗一人在這裏等，實在太失禮了……”
多羅卻很堅決，“殿下還是快去吧，不必擔心，”他朝下喚一聲“賀魯！”
有一洪亮有力的聲音遠遠地回答：“末將在！”
“你上來吧！”多羅又轉向元墨玨，“賀魯一直在後麵遠處跟著，孤叫他上來，殿下放心去吧。”
元墨玨想了想，“多謝可汗體諒。”
多羅點點頭，“殿下不必客氣。”
元墨玨就匆匆離開了。
青璿在一旁暗暗點頭，皇長兄做事就是周密，就算是應自己的請求故意避開，都要設計得如此毫無破綻。她一邊想著，一邊上前對多羅道：“可汗，可需奴婢向您介紹這照影台的景致？”
實際上青璿這樣的舉動是很突兀的，可她打定主意多羅不會責問她。
多羅本來也覺得有些詫異，但側目看到青璿的時候，他不受控製地愣了片刻。
這小宮女長得與她有七分相似。而明艷更甚於她。
多羅一下來了興趣，“哦？那你說來聽聽。”
青璿淺笑著道：“此園名為錦繡園，取錦繡江山之意，先皇後在時，常與陛下步於此園。對麵那座觀景台名為臨波台，名字是陛下所取；而可汗現在所在的這座名為照影台，名字是先皇後所取。而兩台下則是映月池。”
多羅挑眉，“姑娘口中的先皇後，可是端睿皇後顏氏？”
青璿笑著反問，“可汗明知故問。難道陛下曾有兩位皇後不成？”
多羅話裏有話，“孤隻是好奇——據孤所知，興國皇宮裏，還沒有人敢公然提起顏皇後。姑娘怎敢在孤一個他國君主麵前提起顏皇後？”
青璿毫不迴避他的目光，“世人多薄涼，隻道斯人已去，今人位貴勢盛，自然上行下效，不敢提起。”
多羅越發地有興趣，“如此說來，姑娘自然不是那薄涼之人。可姑娘言語中甚是懷念先人，不滿今人，看年紀姑娘不過十五上下，如何與已去十四年的顏皇後有舊？”
“可汗這是在打聽我宮中秘事了？”青璿暗自提高了警惕。
這尉屠那多羅確實不能小覷。顏皇後故去的事為父皇所諱，宮中知道詳末的人都有限，他竟然能一口道出十四年這個時間，怎能不讓人心生警惕。
多羅笑道：“不過好奇，隨口一問，並無他意，還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雖說孤問的有些逾矩，可姑娘言語卻更是淩厲，如此怎能在宮中立足？”
青璿一笑，“奴婢能安然至今，自是有自己的法子。隻是不知可汗此問，依舊是好奇呢，還是提點奴婢？”
多羅哈哈大笑，“孤向來喜愛美人兒，本以為此事天下皆知，沒想到姑娘還有此一問，看來是孤高估自己了。”
青璿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回到這個話題上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的失落。
然而，這不就是她兜了半天圈子的目的麽？難道僅僅是因為看到他的臉的一瞬間，存了那麽一絲僥倖，希望他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嗎？元青璿，你真是蠢透了！
青璿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笑顏如花地道：“可汗這是在誇獎奴婢了？”
一旁的賀魯早就上來了，隻不過一直站得遠遠的不敢過來。可汗對待女子一向“寬厚”，所以即使對方隻是興國皇宮裏的一個小宮女，誰能保證不會變成他們吐穀渾王庭的女主人呢？
聽到方才多羅說的最後一句話，賀魯忍不住朝那個宮女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青璿笑著問多羅話的樣子。賀魯一驚，這這這……這不就是之前在祁連山見過的那位……他也顧不上什麽非禮勿視了，又多看了幾眼，這才覺出麵前之人與那位公主殿下並非一人。
但這並沒有讓賀魯輕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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