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六道堂的其他幾位兄弟們挨個介紹了一遍,又說明了自己後續的計劃安排,寧遠舟輕柔地拍了拍楊盈的肩膀,不怒自威地看了眼一旁站著的明女史與杜大人:


    “據聞殿下身子一直不太爽利,大夫怎麽說?”


    “殿下自打出京以來一直鬱鬱寡歡,虛弱無力的。”明女史眼神飄忽不定,“我們這次來得匆忙,沒帶禦醫。


    “再說了,像公主這情況,也不能隨意請個民間的大夫啊。”


    寧遠舟聞言意味深長地一彎嘴角:“餘女官,請吧。”


    又一次試圖充當背景板失敗的餘清苒:……


    夠了。


    真的夠了。


    這塊不應該是錢昭的戲份麽?怎麽突然間就變成她上了?


    但畢竟上司有命,打工社畜就不得不從,餘清苒也顧不得明女史那副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的陰冷表情了,應了聲“是”上前握起了楊盈的手腕。


    脈象細弦,總體呈內曲斂緊之狀,的確是思慮過度所導致的問題。


    還好,幸虧自己雖然隻是個還沒正式工作的醫學生,卻也跟著當了大半輩子中醫的爺爺學過些,就算這會兒沒有原主的記憶和本事,她也是能應付眼前這般場合的。


    大致判斷了下楊盈的情況,餘清苒收回右手,照著原劇裏錢昭的診斷回答道:


    “回寧大人,殿下並無大礙,隻是連日奔波車馬勞頓,所以導致脾胃不和罷了。”


    “以及。”她轉了轉眼珠,又暗戳戳地當麵告了個狀,“殿下許是擔憂聖上心切,但與安國有關的事宜實在繁冗,學起來想必並不輕鬆,這才有些憂思過度了。


    “隻是臣一介低階女官,萬沒有這個資格插手教習之事,還望寧大人得閑之際,能夠寬慰殿下幾句。”


    楊盈的生母是個不受人待見的奴婢出身,就連她自己也是打小在冷宮裏長大的,跟梧帝恐怕壓根就沒見過幾麵,哪來的什麽兄妹之情君臣之誼呢?


    別說什麽“擔憂聖上心切”了,要不是為了那三千食邑,為了能風風光光地嫁給鄭青雲,楊盈怕是壓根都不可能會走這一趟。


    楊盈的身子骨並不算差,往日裏也甚少出現這般食不下咽寢不安席的情況,寧遠舟本就對那一看就不是什麽忠奴的明女史帶了疑心,果真也就聽明白了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後背一時間更緊繃了些:


    “我知道了,還請餘女官好好照料殿下,一應需要的藥材隻管找錢昭去拿就是。”


    “……下官遵命。”餘清苒認命地點頭應下,默默挪到楊盈身後乖乖站好。


    本來以為自己隻要跟了楊盈就可以少跟六道堂的人(尤其是錢昭)少打些交道,結果寧遠舟二話不說,直接給他兄弟安排了個接頭的工作?


    這下好了,以後但凡楊盈有個頭疼腦熱經期不調的毛病,她就少不得要過去巴巴兒地找錢昭支藥。


    ……唉,算了。


    擺爛了隨便吧就這樣吧,反正來都來了,方才還暗戳戳給那明女史上了個眼藥,這會兒懊惱也沒用了,老老實實抱主角團大腿才是正經事。


    生活不易,苒苒歎氣。


    “殿下氣色不是很好,想必也是有些累了。”沒開玩笑,她現在隻想趕緊遠離六道堂這群特務頭子,“不如下官先陪殿下回房休息,晚些時候再去找錢校尉拿藥如何?”


    與錢昭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寧遠舟這才淡淡地點了點頭:“嗯,麻煩餘女官了。”


    “那下官先行告退。”


    ……


    “聽遠舟哥哥說,你也是我皇嫂派來的嘛?”


    房門一關上,原本還有些怯懦的楊盈看上去便更局促不安了,一雙眼亮晶晶的,還氤氳著未幹的淚水:“那,那你……”


    “臣隻是一介醫官,並沒有想要管勸殿下的意思,這趟之所以跟隨寧大人過來,也隻是想要盡本職幫忙照料您罷了。”


    任如意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揭穿丹陽王與蕭妍的目的,餘清苒也就十分聰明地刻意繞過了“皇後親派”的事情,隻管將自己表現得像個不站隊不參政的純臣:


    “往後殿下若是身子有任何不適,或是心裏頭有什麽鬱結之事,若是不介意的話,都可以來找我。”


    “當然,如果實在沒法子解決的話。”見楊盈一臉將信就疑的模樣,她又補充了一句,“臣也一定去求寧大人幫忙的。”


    眼前這位餘女官雖然看上去一派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樣,但態度恭敬語氣溫和,並沒有明女史那般頤指氣使的高傲做派。


    聯想到方才她替自己說話的場麵,楊盈怯生生地自上而下又打量了她一次,猶豫著輕聲道:


    “那餘女官,你可不可以開幾服安神的藥來給我……孤啊?孤最近總是吃不下也睡不好的,長史和明女史還一直進講,孤真的不是故意生病的,真的。”


    “當然。”輕而易舉便得到了單純小公主的信任,餘清苒不免有些心虛,“隻是恕臣冒昧,可否請殿下給臣看看您的手臂?”


    楊盈:!


    明女史折磨人的手段那麽隱蔽,就連遠舟哥哥和他身邊那位錢都尉都沒瞧出什麽端倪來,餘女官是怎麽知道的?


    但……既然她是皇嫂派來的女官,遠舟哥哥還將自己交給了她照顧,那麽讓她看一看,應該也沒關係的吧?


    胳膊上的針眼的確還在隱隱作痛,楊盈掙紮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慢慢卷起了袖口,小心地將手臂舉到了餘清苒的眼前:


    白皙的皮膚上滿是密密麻麻的針眼,大多還因為處理不當而泛起了紅腫,甚至還有幾處嚴重的地方有了潰爛的征兆,正緩緩地向外滲著血絲——


    我x他xxx這xx……


    屏幕裏看到的傷口遠沒有此刻親眼目睹來得震撼,餘清苒直接就在心底裏罵了一長串不可描述的四川髒話!


    這明女史是不是腦子有病?!


    人家楊盈怎麽說也才十六歲,瞞著所有人偷偷濫用私刑也就算了,還他娘的專門挑不能輕易給外人看的地方紮?


    這要是放在現代,就衝著她虐待未成年人這件事,足夠踩兩年縫紉機了吧!


    努力壓抑住呼之欲出的怒火,餘清苒忍著想要衝出去激情開麥罵人的衝動,從袖子裏摸出了個雪白的小瓷瓶:


    “殿下,您的傷口有些發炎,請允許臣先替您上藥。”


    滿腹的委屈一下子便全盤爆發了出來,楊盈鼻子一酸,兩行淚就那樣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出身卑微又長期身處冷宮,盡管自己才是那個正兒八經的主子,但她依舊不敢直呼餘清苒的名字,隻是一邊抬手狼狽地抹著眼淚,一邊哽咽道:


    “餘,餘女官,謝謝你……”


    “分內之事罷了。”餘清苒熟練地替她上好藥,露出個安撫的笑意來,“殿下先好好休息吧,臣這就去替您抓藥。”


    楊盈抽噎著嗯了聲:“好。”


    貼心地招呼人送來了一碗養胃的五穀雜糧粥,餘清苒不放心地再三叮囑了楊盈幾句,在得到了對方乖巧的“一定會把它喝完”的承諾後,這才合上門從屋裏退了出來。


    一改方才溫聲細語哄孩子的柔和,她沉下臉來,抬手攔住了正巧路過院門口的一名侍衛:


    “勞煩您替我向寧大人通傳一聲。


    “我有急事需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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