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南帥繳印


    江陰城西,排排金黃杉林成一片。慕飛雪、關鎮嶽並騎緩行。


    夕陽西斜,關鎮嶽眼望飛雁南飛,向慕飛雪道:“這趟江寧之行,不叫上雲酒鬼嗎?”


    慕飛雪顧盼生姿,含笑道:“酒仙以找酒為名,在外到處打探消息。雲天大哥趕走江寧府尹,酒仙必然早收到消息,說不定現正在江寧呢?”


    正說著,金黃杉林外一人影幻現,狀若醉酒,灑脫不羈,疾奔而來。慕飛雪巧笑嫣然道:“說曹操,曹操到。酒仙不找酒,倒在城外等我們哩。”來人正是江東天策軍酒仙雲時雨。


    人未到,雲酒仙拿起腰間酒葫蘆,喝下一口酒,心滿意足道:「兩位要去江寧鬧個天翻地覆,酒鬼隨著去看看,免得砸壞我的酒醰子。」


    慕飛雪心下歎氣,默默無語,看著眼前這片金黃杉林,美景一片,也總有陰暗角落。江南道近二十年,政通人和,民力漸起,一副強盛的模樣,正是節度使李景瀚和南帥南元通力合作的結果。九年前開始收拾江南西道,江楓一代將材,降伏十萬大山諸鬼,柳白衣又治理有成,正待收複三湘之地,反擊山南道鬼府、淮南道鬼宗。唉!天應熊威軍。


    雲時雨見慕飛雪一陣默然,見神色似在感歎,也感一陣無奈,淒冷道:“唉!雲天也是一代神將,可惜耐不住寂寞。江楓在湘南建功立業,又反攻荊湘有成,看在他眼裏,心頭不是滋味。”


    關鎮嶽搖頭道:“不看時局,隻逞自己威風,如何稱得上一代神將。若非雲天鎮守江寧,風天屯兵江陰,令淮南道不敢西援,江楓豹騎軍如何輕易收服荊湘。南帥運籌帷幄,掌控時局,才是神將。”


    雲時雨道:“說是這麽說,雲天的心病就在於南帥長子的身份。他將材之資,不下於南帥,卻隻能屈居為江寧府一隅,這點很容易為人所利用。”


    慕飛雪祈求道:“這趟去江寧,希望可以打醒雲天,不要一意孤行。”


    雲時雨謂然道:“希望如此吧!卻也不易,雲天身旁將軍中郎將等,不乏野心之士,整日鼓吹揮軍北上,鬼宗也利用此點,在江寧府散播水出神龍,主江寧將出現將星,整個天應熊威軍人心浮動。”


    雲時雨在外,定是聽到什麽消息,才會如此說,看來內情並非簡單。慕飛雪蹙眉道:“究竟是鬼府、鬼宗在背後作怪,還是雲天大哥自己想自立?”


    雲時雨張眉道:“雲天飛揚跋扈,恃才傲物,平時定是總以為江南道是南府所打下,因此身邊所聚皆是野心之輩,鬼府、鬼宗又在側煽風點火。你說這是誰的問題?”


    酒仙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慕飛雪神色一黯,淒然歎道:“如今江楓陳兵嶽州,震驚鬼府、鬼宗,鬼宗想馳兵助山南道,雲天大哥的天應軍在江寧似芒刺在背,江南道正是形勢大好之時,有個三、五年時間,可成定局。豈知?”


    雲時雨灑道:“論兵,山南道鬼府,淮南西道鬼宗也許不是江南道對手。鬼府、鬼宗轉而分裂江南道,也在情理之中。”


    關鎮嶽不動神色道:“局勢已成,多說無益。先去拆了他的江寧府。”


    雲時雨大表讚同道:“好!讓他別以為天應熊威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慕飛雪默然,心想雲天大哥目空一切,這麽去拆了江寧府,以他心高氣傲的性格,如何承受得住。但若非如此,雲天大哥又如何能聽進諍言。


    關鎮嶽道:“這次去江寧這麽一鬧,天策軍暫時不能待了,去哪兒好呢?”


    雲時雨應道:“江楓豹捷軍陳兵嶽州、澧州,正是風雲變色之時,咱們去瞧瞧也不錯。”


    關鎮嶽搖頭道:“江楓在嶽州、澧州陳兵,旨在防止山南道幹預荊湘,豹捷軍目前兵力足矣。”


    慕飛雪點頭道:“反而素清任鬆濤書院掌山,荊楚盟、四江堂、江河聯等江湖勢力傾巢而出,隻怕應付不來。”


    雲時雨輕輕一笑道:“棺材木反常地盤點時局,他是鎮軍天將,如今要跑到天嶽山去當山神,護佑天嶽山一方之土。”


    關鎮嶽神色不動道:“我是看江陰一帶美酒,家藏美酒的,都養了三頭惡犬,防止有人偷酒,還是趕緊走為妙,免得惡犬咬上酒鬼屁股。”


    ********


    杭州南帥神威府。


    南霜天、南雨天陪著南夫人在偏廳,南夫人憂愁滿麵,以淚洗臉。


    南雨天安慰道:“娘,放寬心,二哥已遣鎮嶽哥,飛雪姐去江寧,定可以勸回大哥的。”


    南霜天亦道:“是的,娘,大哥又非犯下十惡不赦罪,事情會有轉圜的餘地。”


    南夫人望望二女,仍是憂心滿懷道:“你父親憂憤攻心,氣極而臥病在床。原因不是為了雲天,而是沒臉見節度使大人。”二女不解,隻得軟語安慰南夫人。


    南夫人低泣一會,道:“妳們知道,你父親與節度使李大人,同窗於飛仙山清劍宗。與李大人彼此投契於心,想為江東盡一份心力,力邀紫竹苑、南湖苑、西溪苑與清劍宗玉泉苑,共同主理江南道,眾苑奉你父親為帥,統籌江南道兵事。如今,雲天將江寧府尹趕出江寧,這是你父親絕不容許之事。”


    南霜天軟聲道:“事情未到絕地,大哥並未自立,也並未起兵造反,相信二哥絕對有辦法。”


    南夫人搖頭道:“你父親為此,將帥印繳上道府,辭去兵馬大元帥,由此可知事情的嚴重性。你父親擇善固執,雲天傲氣衝天,兩父子誰也不讓誰,這麽一對撞,隻怕有人要受傷。”


    南雨天在江陰受南風天一頓罵,不再一派天真,這時道:“不當兵馬大元帥不打緊,二哥定能撐起南府。”


    南霜天道:“是的,娘,大哥也是聰明人,定然知曉父親的用意,回頭是岸。”


    南夫人又是搖頭,低頭沉吟不語,泫然欲泣。


    這時,門衛來報,節度使李大人親自過府探病。南夫人收拾妝容,霜天、雨天扶著南夫人至正廳迎接,引李節度使至病蹋,南夫人遣開女婢下人,霜天、雨天也去偏廳等候,方便三人談話。


    節度使李景瀚望望南帥南元,見其神情萎頓,想南元一生耿介,戎馬一生,打出江南道一片天,他身為南元摰友,深知他的為人,這時安撫道:“元兄,切莫心急,保重身體要緊。”轉頭向著南夫人道:“還有,心蝶也是。”


    南帥哀聲歎氣道:“景瀚兄一生為江南道盡心盡力,在這天下十道藩鎮割據的世道下,幾人能識。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豈是隻有對兵者而言,對主政者,更是如此。”


    節度使卻笑道:“景瀚一生能識元兄足矣,何必世人皆知。”


    南帥道:“世人皆道景瀚兄有賴南府,才能穩當節度使,卻不知南元實依賴著景瀚兄。唉!莫說世人,便是自己親身兒子也是如此。”


    南夫人聞言又泫然欲泣,泣道:“元哥與景瀚哥是清劍宗過命交情,交契於心。雲天自小在南府長大,未嚐過世態炎涼。又凡事以元哥元帥為模板,難免妄自尊大,目中無人。”


    南帥搖頭道:“心蝶護兒心切,忘卻初心哩,既然我們誌在天下十道,便該以天下為念。雲天既然選擇身兼江寧府尹,便當承受後果。心蝶若隻一味護兒,反倒害雲天走上藩鎮邪路。”


    節度使不讚同道:“元兄會否矯枉過正了?雲天就算身兼府尹,也算不了藩鎮。”


    南帥正言道:“主兵者若想幹預朝政,容易倚兵自重,便是藩鎮,這是南某的信念。”


    南夫人低頭無語,節度使一時也難以回話。


    節度使隻得轉移話題,又道:“元兄自去帥印,又臥病在床,江南道府上下驚恐萬分,元兄還是早日收回為好。”


    南帥拒絕道:“景瀚兄位居節度使,掌江南道三十二州,應以江南道為念。江南道近年書院培養不少人才,豈有我南元一倒,江南道無以為繼的道理。”


    節度使也搖頭不表讚同道:“不然,元兄,此時此刻江南西直正值用兵之際,主帥者不宜更動。若不與道西將軍同心,重蹈二十前鬆濤書院覆滅之轍,尚未可知。”


    南帥仍是搖頭道:“江楓將軍與柳白衣軍師已站穩湘南三江口,進可占荊湘之地,退可守三江口,與二十年前我們一味躁進不同,更何況,江楓將軍早已控製荊湘地區。”


    節度使道:“元兄為何堅不收回帥印,景瀚不解。”


    南帥道:“我兒雲天敢兼江寧府尹,無非借南府名頭,領天應熊威軍。今南府帥印已繳,雲天應熊威軍上將軍的身份便存疑,如此有益於道府收回兵權。”


    節度使道:“如此便以風天為將軍,代行元帥之職。元兄莫要再推托,這是景瀚所能想到兩全其美的方式,其餘將領,景瀚不放心。”


    南帥望了景瀚一眼,道:“好吧!就依景瀚兄所言。”


    南夫人出聲道:“那麽,雲天這孩子怎麽辦?”


    節度使安撫南夫人,道:“心蝶莫急,會有辦法的。”


    南帥沈道:“去掉他天應軍將軍名號是免不了的,接下來就看孩子的選擇了。若選江南道,便隻身來請罪,若選自立,咱們也隻能將他打垮了。”


    節度使道:“元兄打算自己前去江寧嗎?”


    南帥歎首:“若其他人去,隻怕雲天這小子不服氣,我去,可以權衡利害,居中調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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