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時,李言靖見到了江昀。


    經過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休息,江昀的狀態已經好了一些。他此番下山,還是帶上了一些療傷用藥,再加上自身靈氣的排解,讓之前一直在他體內肆虐的內勁,已經沒有那麽凶猛了。


    當然,想要徹底痊愈,至少還得要一段時間,現在頂多也就是脫離了危險。


    他現在最需要的仍然還是休息,不過簡單的進行一些對話,總沒有問題。


    見到李言靖,氣度顯然與昨夜見到的柳平不同。江昀知曉這是見到了此地的主人了,於是拱手道:“多謝相救,不知閣下如何稱呼?來日必當相報。”


    李言靖擺了擺手,說道:“我們都是在替天行事,無需這麽多禮客氣,隻是莫要將我幫你之事泄露出去就可以了。”


    江昀正顏道:“這是定然,我江昀絕不會做那種事。”


    確實,李言靖也並不擔心會從江昀這裏泄露出去,畢竟他可以隨時監控。同時,以江昀所展現出來的性格,他也不是這種人。


    李言靖相信自己看人的水平,同樣也很相信敕神圖探知到敕神思維,不會有誤。


    不過,要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嗎?他好歹也是大魏親王,是皇帝的嫡子,天然就代表著大魏朝廷。


    他自己倒是對大魏沒啥特別的歸屬感,江昀要殺的三個朝廷高官,也跟他沒啥關係。就算是對方要刺殺皇帝,搞不好前身留下來的本能,還會為能報殺母之仇而高興呢。


    而且,再加上就算是他不說,江昀未來也定會知道的。


    這間府邸,屬於大魏靖王,又不是啥秘密。


    於是他坦然道:“江兄方才問我姓名,我可以告訴你,我叫李言靖。”


    江昀臉色微微有變:“李……中間言字……閣下是大魏宗室?”


    他沒聽說過啥靖王,但光從名字上就很好猜。李氏皇族傳承到這一代,都是‘言’字輩的。叫李言某的,都是皇族不會錯。


    李言靖大方點頭:“是,不過江兄也不用擔心,你所要做之事,與我無關,否則我這次也不會幫你了。”


    “嗯……”江昀微微點頭,表明自己理解了李言靖的意思。


    至於李言靖為什麽會知道他的目標,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過,兩人的對話還並沒有結束,李言靖提及了一個他更感興趣的話題:


    “江兄,我想多了解一些關於修行者的事情,你表現出來的能力,實在令我好奇。”


    “好,李兄……你盡管問吧,隻要不涉及師門機密,我都將知無不言。”


    “那就提前先多謝江兄解惑了。我首先要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這世間修行者到底有幾多?朝廷內會不會有與你一樣的修行者效力?”


    江昀道:“天下修士具體有多少,我確實不知,但應當是不多的。我所屬之宗門,名為太玄門,是三大宗之一,全宗上下多少人我就不與你說了,但確實不多,相互之間大體都認識。至於大魏朝廷會不會有修行者效力,我離開宗門之時,也向師尊詢問過,他與我講,應當是沒有的,但此事並不確定,隻能給李兄稍作參考。”


    李言靖點頭表示了然。


    江昀的師父,那應當是在他們修士界比較有名、地位比較高的了,他說大魏朝廷沒有,那大抵是真的沒有了。


    但這又激起了李言靖的好奇:“這又是為何呢?以你們的能力,榮華富貴、身居高位、受人崇敬,都是唾手可得的吧?”


    “確實,但這些東西,又與我有何用呢?”


    “如何講?”


    “我輩修士,所求之事,歸根結底是長生久視。榮華富貴,隻是過眼雲煙。人間帝皇又如何?匆匆數十載過去,也不過是一捧黃土。如我這般的築基修士,少說兩百年的壽命;如我師父那般的金丹修士,三五百年不在話下,更往上,還有諸多境界,就是要追求羽化登仙,長生不死了。不說帝王,便就是一代王朝興衰,也隻是過眼雲煙。人間富貴,又有什麽好追求的呢?”


    不等李言靖再問,江昀就繼續答道:


    “更何況,李兄不知在洞天福地中修行,那親近天地靈氣之感,是多麽的特別。若不是道基有損,要殺滅仇人,破除心中魔障,我也不想下山。山中日月,逍遙自在,何苦來人間紅塵中打滾呢?”


    ……


    江昀所說,確實可能代表了極大一部分修士的心態。


    簡而言說,他們看不上。


    後麵,李言靖還和江昀聊了許久,談論現在的修行界,談論武道與玄道的差別。


    初時聽來,確實頗受震撼,覺得世界觀都要被重塑了一樣。


    修行者的出現,對李言靖是的衝擊,還是挺大的。


    不過,再更進一步的從江昀獲取了一些信息後,李言靖甚至隱約有個別的猜想。


    修士,可能是被‘淘汰’,或者說是主動邊緣化的一條路線。


    固然,得仙成道,可以延年益壽;各種術法的效果,也很神奇。


    但有個關鍵的要素:武道人人可修,無非是天賦、努力、資源的差別,決定了這條路好走不好走罷了。可修士一途,卻極其要求天賦,沒有所謂的‘靈根’,那再多的努力、再多的資源,也沒法讓一個人走上仙途。


    這就讓修士成為了極少數的群體。


    且就算是走上仙途了,進步相對武道來說,也是極慢的。江昀算是太玄門很看好的天才了,如今年過三十,才剛剛築基;像是他師父,算是修道有成,五十歲築基,一百五十歲才金丹。


    而人間的武道天才,如楊縉那樣的,三十歲都已經化勁了。


    這個差距就很大了。


    若是他們的實力,能夠對凡人、對武者,有碾壓性的優勢的話,那也就罷了,他們或許能夠成為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凡人隻不過是為他們服務的螻蟻。


    但明顯並不行。


    築基期的修士,要是被明氣境武者貼身,也會被暴打;金丹修士可活五百年,但要被多個化勁圍攻,也要死去。


    確實,修士在金丹往上,還有更高的階層,也就是所謂的元嬰。但就跟超越化勁的武者當世無有一樣,修行界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元嬰修士了。


    而這個世界上,顯然武者的數量要比修士多太多了,武道之路,或者說是體修之路,也要比玄道進步更快。


    於是,在人世間,修道之人越發稀少,武道卻越發昌隆。


    再加上,修士們更追求長生久視,物欲相對較低,或者說他們所欲求的東西,跟凡間人並不相同,更無太多衝突。正因如此,他們藏入深山老林,不與外人交往,不暴露自身,懶得為人間帝王服務,隻顧自己修煉,似乎也就變得合乎常理了。


    李言靖想起了前世的道教。


    “這就是所謂的‘愛信信,不信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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